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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刑侦) 第23节

  闻斓走进去,蹲在了床边,正对着东方晔侧过来的脸。东方晔睡着时毫无防备,不像清醒时那样敏锐,小文抱了厚被子上来,但是没开空调,房间里依然冷如冰窟。闻斓看着看着,不自觉伸出了手,想要摸摸东方晔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停下动作。
  东方晔的呼吸平稳而绵长,他似乎没察觉到闻斓的动作,此时正睡得安静。闻斓最终收回了手,帮他把被子掖到下巴,接着转身打开房间里的暖风,末了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东方晔很久没有这样睡到被闹钟叫醒了,他艰难地伸出手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爬起来,坐在床上眼神发懵。
  这里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间。东方晔转头看了一下房间内的摆设,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在闻斓家留宿的。想到这里他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爬下床,开门后果不其然看见闻斓坐在客厅窗前,开着电脑正在算账。
  闻斓听见动静抬头去看,看见东方晔站在门缝后面,视线对上时他还有往后退的趋势,见此情形闻斓说道:“早啊,你都起这么早吗?”
  看见闻斓和自己说话,东方晔只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略显局促地坐到房间对面的茶桌旁边去,他低下头纠结了一番,接着才说:“你……没事也起那么早?”
  “哦,以前早起训练习惯了。”闻斓轻描淡写地说,“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吧。”
  “不用,我打车过去就好。”东方晔下意识拒绝。
  “这个时间段出租车都忙着在湖对面的酒吧ktv拉人,不会从这儿过的。”闻斓头也不抬,伸手往旁边一指:“洗手间在那边,台子上有漱口水,洗脸巾挂在墙上,自己拿。”
  东方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接着站起来往那边走,关起门来洗漱,闻斓算完账,他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小文也来开店了。见东方晔收拾好自己,闻斓合上电脑,站起来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去局里。”
  东方晔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事到如今他再拒绝就是给闻斓脸色看了,因此他只好同意。
  闻斓抓了外套和他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店门里,出门前他对小文说:“今天你看店。”
  小文也不问,只管点头。东方晔跟在闻斓后面,对小文点了点头,接着走出古董店,绕到店背后停车的地方,跟着闻斓上了车。
  东方晔一直在瞄他,见他不说话,东方晔便想找点话题,他问道:“你昨晚的生意没谈成?”
  闻斓发动车子,侧首看他一眼,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表情不太好。”东方晔说。
  果然,这个家伙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那么敏锐。
  闻斓眼神微动,接着轻笑一声说:“还好吧,也不到没谈成的地步。有些收藏爱好者就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脾气和喜好,见怪不怪了。”
  听他这么说,东方晔点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闻斓安静当着司机,敬业的把东方晔送到警局门口才停下来。
  “拜。”闻斓笑着说。
  东方晔看着他,一时间竟然觉得脸上的温度开始升高,他在脸变红之前就赶紧下了车,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就当告别。闻斓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在东方晔听力能及的范围内大笑起来,接着他就开着车离开了警局。
  东方晔快速跑上楼躲进了办公室里,试图这样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独处冷静的机会还没过去,张恺就敲响了东方晔办公室的门:“东队!有人叫我给你送早餐!”
  这句话一说出来,办公室内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屏息凝神,连付小福吃东西的声音都小了下来。
  东方晔把办公室的门拉开一条小缝,看着门外一脸真诚的张恺问道:“……谁送来的?”
  张恺则是完全不知道办公室内的八卦气氛,连带着东方晔的语气也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他当然是落落大方地说:“哦,闽湖公园的闻老板啊。”
  张恺话音一落,办公室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东方晔听见了,伸手夺过张恺手里的早餐,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险些撞上张恺的鼻子。张恺愣愣站在原地,一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晔会这样,二不明白办公室为什么这么多人感冒。他满脸疑惑的走回来,嘀咕道:“你们都得病啦?好端端的咳嗽什么?”
  付小福灌了几口水,边咳边说:“张哥……咳咳,你是不是不知道缉毒的同事们传出来的消息?”
  张恺更加满头雾水:“什么消息?”
  “咱们东队青春期到啦!”曹然抬起手在嘴边竖起一道屏风,确保声音能够准确传到张恺耳朵里,语气真诚而热烈:“对象就是闽湖公园那家照香阁的闻老板!”
  “邝副支队不是辟谣了吗?”张恺问。
  “今天早上咱们东队是坐闻老板的车来上的班!”付小福也学着曹然的样子对张凯说:“局里一楼的内勤姐姐们亲眼看见的!”
  听完这句话,张恺如同被五雷轰顶,他坐下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他看了一眼付小福,又看了一眼东方晔办公室的被百叶窗挡住的玻璃,接着从内心深处爆发出他此生最为震惊的话语:“卧槽?!”
  第34章
  接下来的这几天里,闻斓只要一有空就会去警局送饭,有时候他亲自来,有时候他拜托一楼的内勤给送上去,而且每次都很好的卡在饭点,在局里的警察们选择去食堂和外出就餐的时候,他就提着个饭盒走进分局大门。
  因此每到饭点,东方晔总能吃上热乎的饭菜,这件事着实让刑侦办公室的人艳羡不已,但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东方晔从一开始的推诿不接,到现在的泰然受之,这一变化实在是叫人瞠目结舌,邝明山知道这件事后直接冲进东方晔的办公室,怒喝道:“姓东的你他奶奶的!”
  闻斓靠在东方晔的办公桌前正被冲进来的邝明山吓一跳,而东方晔眼睛都不抬一下,淡然说道:“有事?”
  邝明山伸出手指指着这两个人,最后还是冲东方晔怒道:“你他妈说老子传你谣言拿着业绩指标威胁我给你澄清辟谣!你呢?转头就亲自坐实了谣言!东方晔,没你这样做人的!”
  而东方晔忙着看电脑,没空理他。眼见着邝明山药泪洒当场,闻斓赶紧上手抓住了邝明山的胳膊,好言相劝:“这位领导,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何必这么大动肝火的?”
  听见声音,邝明山这才想起来闻斓这崽子也在这儿,他立刻把矛头对准了闻斓:“还有你!是谁跟我说的信誓旦旦不敢追东支队长,你现在在这儿做什么,啊?!”
  “送饭啊。”闻斓坦然回答。
  “无缘无故的你来送什么饭!”邝明山怒而指控道。
  闻斓张着嘴,却没有解释,他把脑袋一歪,只给邝明山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邝明山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微笑能恶心到这个程度,他连呼吸都开始颤抖,他转头看了一眼正打开保温盒的东方晔,接着捂着心口仿佛受到了十万打击。
  邝明山最后是喘着粗气离开刑侦办公室的。
  闻斓站在门口看着邝明山写满厌恶委屈的背影,关上门才对东方晔说:“你们这个副支队长脾气有点意思哈。”
  东方晔打开饭盒看见里面是一些家常菜,最后他还是端着保温盒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做到对面的沙发上去,他对闻斓说:“你还是别来了,每次都闹得局里鸡飞狗跳的。”
  闻斓走过来在东方晔身边坐下,姿势四仰八叉的,显得极为放松,他说:“我这不是来表表诚意嘛。”
  听见这话东方晔的筷子一顿,接着他很好地隐藏住自己的情绪,低着头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东方晔的语气平淡,表情也没什么异样,但是闻斓很明显看见东方晔染上一点红色的耳尖,在东方晔的身上简直太显眼。闻斓不在乎东方晔装傻,他轻笑一声说道:“好吧,那就当是我孔雀开屏了。”
  听到闻斓这自嘲般的笑,东方晔突然觉得心悸,他快速吃完闻斓送来的饭,仓促收好保温盒。闻斓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又开始紧张,他带着微笑,伸手过来收走了已经空掉的保温盒,用十分温和地说道:“放着给我吧。”
  东方晔第一次听见闻斓还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他一下子愣在原地,看着闻斓把保温饭盒收拾好装进了袋子里,接着他眼前出现一张餐巾纸,他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了闻斓的笑,他听见闻斓笑着说:“擦擦嘴,沾油了。”
  东方晔看着他呆愣一会儿,接着赶紧撇过脑袋,胡乱伸手抓走了闻斓递过来的纸,用力擦了擦嘴。
  闻斓偏头,看着他有些局促紧张的动作,脸上笑意更深。东方晔听见没有动静,转过头来看他,却不料和闻斓的视线正对上,他看见了闻斓含在眼中的笑,此刻有些手足无措。他急忙低下视线,问道:“还有事吗?”
  而闻斓收回视线,提着袋子站起来,语气轻松又爽朗:“没有了。走了。”
  闻斓伸手打开办公室的门,拉开一条缝隙后他看见门口围着的一群人立刻脱兔似地逃离现场,装睡的装睡,假寐的假寐,一切都假的不能再假。闻斓走出来反手关上门,好笑的看着这群妄图八卦东方晔隐私的好同事们,接着他提着袋子,趁着这帮人还没抬起头来,快速离开了刑侦办公室。
  分局一楼的内勤和闻斓打着招呼,闻斓都笑着回应,他走出分局大门后转头上了自己的车,把空掉的保温盒放在副驾驶上,他自己则坐在驾驶位上发了会儿愣。
  他能感觉到东方晔对他的情绪,那很明显,但东方晔却一直在回避它。每次只要两个人之间靠近,东方晔就会变得紧张慌乱起来,而且他会变得不敢直视闻斓。闻斓趴在方向盘上,慢慢回味着今天东方晔的表现,他突然一笑,转过脸看向副驾上的保温盒。
  正当闻斓笑得开心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闻斓摸出手机,连来电显示也没看,直接接通:“喂。”
  “今晚十点,高城的废弃厂房。”对面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立刻唤回了闻斓的意识。
  他马上想起来这是之前找他出售金佛的那个家伙,闻斓马上收敛起笑容,他问道:“高城什么地方的废弃厂房?”
  “原来的国营铸造厂。在最里面的空厂房,我等你。”对面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二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接着不等闻斓说话,对面就快速挂断了电话。闻斓看着被挂掉的通话页面,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确定这个家伙不正常,时隔这么久才给他打来电话,闻斓竟然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关闭手机,刚才的开心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他启动车子,随后离开了分局大院。
  闻斓暂时没有跟人说起今晚的事情,他只叮嘱小文看店,接着他穿上方便行动的衣服,开走了店里那辆皮卡,前往约定的地点。
  高城这边有一家国营铸造厂,几年前就已经荒废掉了,现在里面的厂房屋顶塌落、墙上的砖瓦都掉了下来,厂房外面的危房标志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杂草长得有半人高。
  厂房正大门已经被封锁,闻斓只能沿着小路绕到厂房的后门,后门的铁门已经被锈蚀严重,锁头都已经坏掉了。闻斓站在门口观察一会儿,没有看到有人来的痕迹,厂房的门也没有被破坏,虽然生了锈,但尚且挂在门上,勉强把大门锁住。
  闻斓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十点还有十几分钟,闻斓便打算等一会儿再进去,如果那个人也要进来,肯定也是只能从这里进去。这么想着,闻斓回到车旁,掏出烟盒叼了一支烟在嘴里点燃,随后他就站在那里慢慢等待。
  十几分钟后,等闻斓抽完了烟,却依然看不见有人出现。闻斓给来交易的人打了个电话,还不等忙音响起,对面却直接挂断了闻斓的电话。闻斓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接着再一次拨通,这一次连忙音都没有,这个电话直接打不通了。
  闻斓顿时感觉不妙,他回到车上翻出自己的手电,走到大门前一脚踹开锈蚀严重的铁索,打开厂房大门,沿着路往厂房最深处走。闻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高处,果真看见一个四处透风的厂房。厂房大门已经脱落,里面比外面还要黑,闻斓举着手电站在门口往里面观望,另一只手依然在打电话。
  闻斓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在拨打了两三次电话依旧打不通后,他决定进去看一看。他掏出裤兜里的折叠匕首,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防备着可能会发生的任何情况,厂房里视线十分不好,即便闻斓打着手电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整体概况。
  闻斓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处墙角,背靠在墙角里尝试再次拨打电话。手机里的声音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厂房里唯一能听见的动静,安静几秒过后,闻斓终于听见了里面传来忙音——对面的手机拨通了!
  接着闻斓屏息凝神,终于在厂房的另一角听见了一阵铃声,这声音响了很久,直到无人接听后自动挂断。这气氛诡异到极点,闻斓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他再次拨打电话,然后顺着那微弱的铃声追寻过去,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能够清楚听见手机铃声后,闻斓终于在一处盖着篷布的东西前停下来,他用手电照过去,只看见了一部被丢在地上的手机,因为来电所以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闻斓挂断电话,低头看着那部手机,就在他想要走近查看情况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有一两滴什么液体从房顶滴落,打在了亮着光的手机屏幕上,闻斓停下脚步,抬起头往上看,但是厂房内部视线太差,他没看清上面有什么,就在他把手电转上去的一刹那,闻斓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人被吊在厂房屋顶上,脖子以下已经被鲜血浸透,血液顺着裤脚滴落下来,打在手机屏幕上。
  闻斓被吓得喘着气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就在他想要掏出手机报警的那一刻,厂房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警笛声,瞬间就包围住了闻斓所在的厂房。车灯打进黑透的厂房内部,闪得闻斓睁不开眼睛,几个警察从车里下来,立刻冲进来抓住了闻斓:“别动!双手抱头蹲下!”
  闻斓手里的匕首和手电被警察收缴,接着一个面生的队长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同样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赶紧下令道:“把这个人押出去!去!去通知辖区公安局!这里发生了命案,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
  第35章
  东方晔接到接案派出所的电话已经过了发现尸体时间二十分钟,他带队连忙驱车抵达案发现场,在铸造厂正大门的几辆警车中间看见被戴上手铐的闻斓,以及站在闻斓旁边的街道派出所所长高宏军。
  高宏军看见分局的车来了,赶紧上去迎接,东方晔下车后瞄了一眼闻斓,转而问道:“怎么回事?”
  高宏军说:“领导,是这样的,我们派出所接到报案称有人在这个废弃厂房里杀人藏尸,我们撂下电话就赶紧过来,一到地方就正好看见这个家伙拿着一把匕首站在厂房里,头顶就是一具尸体!我们赶紧把人抓起来,连夜通知你们了。”
  闻斓出现在案发现场?东方晔一皱眉,内心否认了高宏军认为闻斓是凶手的想法,他挥挥手叫人来接着他之后问高宏军详细情况,他自己则冲失神靠在警车上的闻斓走过去。
  闻斓短时间内没察觉到有人朝自己靠近,等到东方晔走到他身边抬手扶住他的肩膀时,他才猛然回头,瞪大眼睛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东方晔问。
  闻斓看见东方晔的脸,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一到地方……现场就已经那样了。人不是我杀的。”
  东方晔丝毫不怀疑闻斓这些话的真实性,他招手叫来高宏军让他把闻斓的手铐解开。高宏军一时惊讶,东方晔见他要开口便打断他要说的话,指着闻斓解释道:“这是我们分局的特派专员,他是来实地考察情况的,你们抓错人了。”
  高宏军闻言一愣,接着他赶紧叫人来把闻斓的手铐解开,顺便还给他赔礼道歉,叫他不要计较,闻斓无神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介意还是不在乎。
  见闻斓还在回神,东方晔便转头去问高宏军:“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最里面的厂房,走上去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高宏军回答道。
  “上车。”东方晔下令开车上去,不耽误时间,他抓住闻斓的胳膊,顺便把他扯到自己的车上,接着他急踩油门,沿着厂区内部道路一路往上赶往案发现场。
  东方晔开着车,余光瞥见闻斓用力搓了搓脸,他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在这儿?”
  “来见一个人。”闻斓放下手说。
  “见谁?”东方晔问。
  “死者。”闻斓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我是来跟他谈生意的。”
  “来这里谈?”东方晔听出闻斓话语中的异样,下意识地反问。
  “他定的地方。”闻斓却只简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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