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6节
宫室内只闻更漏声声,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张纫兰端坐棋枰一侧,纤细的手腕在月光与烛光交织下泛着凝白的微光,莹白的指尖夹起棋子,一次次沉稳落下。
她屏退了所有宫人,想过卫屹会提一些条件。
毕竟大将军年过而立,却至今未娶。
尽管卫屹从未对她有任何逾越君臣之礼的言行,可那份深藏的关注,还有每一次她遇险时他总能及时出现的援手,让她心底存了一个模糊的直觉。
或许,他在等着什么。
她以为他会趁人之危,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她预想了种种他可能提出的要求,或许是权势,或许是封地,更或许……是她自己。
一晚上,她都在等待他开口,等待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然而,卫屹只是沉默地下棋。
他的目光偶尔从棋局抬起,掠过她微蹙的眉心、紧抿的唇线、莹白的耳垂……
他看着她为局势忧心,看着她强作镇定……
此时,他无论提出什么荒唐离谱的要求,她为了大局,应该都会应允。
他深沉的目光,愈发浓重,翻涌着足以将人吞噬的惊涛骇浪。
然而……
直至晨曦微露,棋局终了。
他只是起身,以臣子之礼恭谨告退,并沉声承诺:“臣,必竭尽全力,助娘娘扫清奸佞,稳固朝纲,拥护娘娘垂帘听政之位,绝无二心。”
张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离开。
她应该没什么不开心的,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空荡的殿内只余卫屹一人。
他缓缓坐下,指尖摩挲着纫兰方才掷下的最后一枚棋子。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紧握着思考时的体温,一丝微暖,熨帖着他的指腹,直达到心底。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枚棋子紧紧攥入掌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迷恋她的温度。
一晚上了,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句话:
“拿你自己来换!”
他想暴力地将她拥入怀,想将她永远捆在自己身边,想一个人欣赏她所有的美与所有的好……
可他知道,他不该这样。
因为他爱上的人,从来不是被藏匿于深宫后院的金丝雀。
她有惊世之才,有兼济天下之志,她理应在最高的位置上运筹帷幄,绽放光华,享受世人的敬仰与顶礼膜拜。
在那个时代,一个女子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步履维艰,如履薄冰。他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因一时贪念和私欲,成为玷污她声名、磨灭她功绩的任何一丝可能。
所有的痴念与渴望,最终都化作了极致隐忍的沉默。
思绪拉回现实。
“怪不得邓医生说……卫逍特别讨厌各种棋……”纫兰低喃着,眼神还有些发怔,显然仍在努力消化这些沉重的往事。
霍屹见状,故意蹙起眉头,用一种委屈的语气凑近她:“都怪你,拉我下了一晚上棋。”
“我本来也没想跟你下棋啊。”纫兰下意识地脱口反驳。
话音刚落,她便对上了霍屹骤然深邃的目光。
他凝眸望向她,眼底似有暗潮汹涌,声音压低:“哦?娘娘深夜单独召见臣,原本是想……跟臣做什么?”
“我……”纫兰一时语塞,被他直白而暧昧的问题问得面颊发热,白皙的耳尖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霍屹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低笑一声,将人一把揽入怀中,从身后紧紧环住。他将下巴亲昵地搁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唇瓣几乎要贴到她发烫的耳垂上,嗓音低沉而磁性:“没事,我原谅你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只要你再跟我……多‘做’几次。”
纫兰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颈间痒极了,忍不住缩起脖子‘咯咯’笑了起来,一边躲闪一边用手轻推他:“别闹了……痒……”笑闹了一阵,她勉强正了正神色,“真的不闹了,快吃饭,下午我还有正事要忙呢。”
霍屹却不依不饶,含着那枚诱人的耳垂深深吻吮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语气里满是眷恋:“什么正事?”
比我还重要?
纫兰坐回座位,拿起筷子边吃边说:“欧美订单还有四分之三没完成,两周后就必须交货。现在虽然多了两台改造好的r型织机,但毕竟只有两台,也只是杯水车薪。”
霍屹闻言,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你不是找了金敏芝买新机器?”
“她那边的新机器都是进口原件回来组装,没那么快到位。”纫兰思忖,“时间不等人,我得赶紧去找找看,有没有哪家纺织厂目前产能有富余,能帮我们分担一部分订单,先渡过这个难关。”
霍屹沉吟道:“现在这个时间点恐怕有点难。临近香江回归,很多人信心不足,不少厂子都在观望或者准备外迁,还有一些外资厂正在撤资清算,准备倒闭……”
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捕捉到了彼此脑中闪过的同一个念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可以低价收购那些要倒闭的外资厂!”
第62章
临近回归,不少外企准备撤资,笨重的大型机器往往难以处理,肯定需要接盘侠。
而且外资纺织厂的设备一般都比较先进,不比新设备差多少,最主要的是价格比直接买新的,应该能便宜不少。
这实在是个好思路,但谨慎考虑,纫兰还是想找专业人士帮忙衡量一下,什么样的设备,值得购入。
她拿起桌上的话筒,熟练地拨通了金敏芝的号码。
“金小姐,不好意思打扰您,想再跟您确认一下,如果我们确定采购,新一批的无梭织机和智能漂染机组,最快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位呢?”纫兰的声音清晰而专业。
电话那头的金敏芝似乎正在翻阅资料,传来轻微的纸张声响:“技术团队仔细研究了你们厂的设备迭代分析报告,大部分机型都太老旧,维修和适配成本会很高,从长远看,保留的价值不大。但一次性全线升级,资金压力会非常巨大,所以我最终给出的建议还是分阶段进行。”
她顿了顿,给出了更具体的方案:“如果按照第一阶段先采购二十到三十台这样的体量来算,从d国进口核心部件,再到我们公司进行组装、调试和初步试运行,即使一切顺利,最快也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交付到您厂里。”
纫兰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行,我也是打算先采购二十台左右的新机,既能缓解最紧迫的产能瓶颈,资金压力也相对可控。”
她稍作停顿,语气转为探讨,“另外,金小姐,我这边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需要您帮我参谋一下。”
“你说。”金敏芝表现出兴趣。
“是这样的,眼下临近香江回归……”纫兰组织着语言,“有不少厂子,尤其是一些外资背景的纺织厂,正在选择撤资或者将产能转移海外。我在想,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不知道您那边有没有渠道,能否帮忙留意一下市面上资质比较好、适合收购的纺织厂?如果能直接收购这样一个现成的厂子,不仅性价比更高,还更能立刻解决我眼下的产能危机,无缝衔接那批欧美订单。”
金敏芝在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嗯……这确实是一个思路,相当于用空间换时间,而且可能获得现成的熟练工人。不过,舒小姐……”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感慨和探究,“现在这个形势下,很多人都在往外走,不瞒您说,我身边有些朋友甚至劝我也考虑转移部分资产。您倒是对回归后的前景很有信心?”
纫兰笑了笑,声音温和却笃定:“金小姐,您可能有所耳闻,我之前在大陆生活过十来年。我接触到的人,大多是勤劳肯干、对美好生活充满向往和干劲的人。大家都相信,只要社会稳定,日子就有奔头。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人只要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心里踏实,干什么都会特别有劲儿。我对这里,对这里的人,有信心。”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似乎被纫兰话语中的真诚和信念所触动。
随即,金敏芝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肯定果断:“舒小姐这话说得太好了,实在让人振奋!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专门的团队去市面上走访和调研,尽快把资质良好的工厂名单筛选出来,评估报告会第一时间送到您手上。”
“行,非常感谢您,金小姐!那我等您的消息。”
暮色降临,舒纫兰下班回到舒家宅邸。
一进门,便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
客厅里散落着几只敞开的行李箱,父亲舒炳华正背对着门口,默默地将一些文件和个人物品放入一个皮质手提箱中。
纫兰走上前,轻声问:“父亲,您这是要走了吗?”
舒炳华动作一顿,没有立即回头。
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和嘲讽的复杂表情。
“你都已经召集了所有董事,下周一就要开董事会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舒炳华声音沙哑,像是一下老了很多,“难道要亲自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我的好女儿,如何一步步将我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撵下来吗?”
香江回归在即,时局动荡,有不少人选择此时出国。
舒炳华做出这个决定,并不令人意外。
就在这时,梁美妮从楼梯旁冲了出来,脸上脂粉被泪水冲花。
她一把抓住舒炳华的胳膊,哭哭啼啼地哀求:“先生!先生您不能走啊!您走了峻飞怎么办?我听说他天天被审讯,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脱相了!他是您的亲骨肉啊,您得想想办法救救他啊!”
舒炳华脸上瞬间涌起怒意,猛地甩开梁美妮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救他?这个不孝逆子!就该让他在里面好好长长教训!我过去就是对他太过纵容,才把他惯成今天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他怒吼道,额上青筋暴露,显然当日当众被打的那一耳光,至今仍是他心头一根刺。
梁美妮被甩开,又不死心地扑上来,声音凄厉:“不要啊先生!他再不对,也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不能不管他!他只是一时年轻气盛,受了奸人的挑唆……” 她怨毒的目光狠狠瞥向站在一旁的纫兰,意有所指,“先生您明察啊,千万别中了别人的离间计,导致父子离心啊……”
舒炳华瞑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怒火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所取代。
“我能怎么帮他?你看看现在这个家,看看现在的公司,还轮得到我做主吗?”他睁开眼,目光扫过纫兰,又落回梁美妮身上,语气决绝,“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至于你——”
他竖起手指直指梁美妮,语气更加冰冷,“你也一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和你的好弟弟里应外合掏空舒家的时候,想过今天吗?还敢求我帮你?”
梁美妮见舒炳华去意已决,立刻转换策略。
她慌忙抓起沙发上一个自己的小巧行李箱,哀声道:“先生!那您至少带我一起走啊!世荣织造破产了,我的积蓄全都搭进去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您带我一起出国吧,我伺候您一辈子……”
舒炳华毫不留情,一脚踢开梁美妮试图再次抓住他裤脚的手,力道不轻。
他的脸上只剩下彻底的厌恶,“你我之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决绝地拎起行李箱,大步朝着门外等候的车子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梁美妮被踢倒在地,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开来,她听着汽车绝尘而去的声音,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哀嚎。
“呜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得到的一切……全没了……”
二楼阳台,一盏温黄的灯悄然亮着。
林丽珍静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羊绒毛毯。她被岁月刻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眸,沉默地注视着楼下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丈夫,如何像个丧家犬般地逃离;
看着那个曾将她逼入绝境的女人,此刻如何瘫坐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