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含玉羞赧地捂住双目,转身往外跑。
  “阿玉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脸红了?是不是我阿弟欺负你了,我去让他给你道歉。”
  “千万别进去!”
  含玉二话不说拉着赖玥往外走出百米,脸上的红晕久久未消散。
  一炷香的时间,殷景龙身上的针就该取出来了,赖老端着汤药来看他,却见自己的小孙子正扒拉着他的轮椅轱辘。
  赖老招手唤来小孙子:“不许对大人无礼!方才我好像听见阿玉姑娘的喊叫声,是不是你又捡石子扔人家了?”
  “才不是呢!她是看见了他的......”
  放牛娃话音未落,就被殷景龙一把捂住嘴巴不许他继续说下去。
  “赖老头,你赶紧把本王腿上的针取出来。”
  “好好好,稚子无知,若对大人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
  银针被取出来之后,赖老试着让他站起来,殷景龙的脚趾微微一动,仿佛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知觉。
  他试着双手撑在轮椅上,双腿使劲儿,稍微能够抬起一点儿,但离站立还远着。
  殷景龙自暴自弃地拍打着双腿。
  “大人莫气馁,有知觉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老身相信假以时日您一定可以站起来。”
  “可是本王等不了那么久!你可知本王不在王府一日,本王的身家性命就多一分危险!那宫里多的是想啃食本王的豺狼虎豹,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本王如今成了一个残废,那本王还有何脸面做这大殷朝的摄政王?”
  赖老心平气和地劝慰他在:“大人,老身理解您的焦灼和担忧。以前老身在中原老家曾经当过几年私塾的先生,教过不少学子,往往最后中举的都是那些沉得住气的人。因此老身想劝你一句,欲速则不达,如果你的腿疾未愈,就算回到了上京又能如何?”
  殷景龙无可奈何,只好沉下气来慢慢接受赖老的医治。
  往后的日子,赖老时常会带着孙女赖玥去往那蛛的小茅屋为他下针。
  赖玥是因为待在家中无聊,缠着阿爷带她去见阿玉姐姐,一见到含玉,她便亲手将自己编织的花环送给含玉。
  一日晌午,赖玥从屋里出来,走到含玉的身边,递给她一个牵牛花作的花环,那花环有些歪扭,瞧着不像是赖玥的手艺。
  她虽有怀疑,但却没有问出口来,只当是赖玥送给她的礼物。
  赖玥问她:“阿玉姐姐喜欢这个牵牛花环吗?”
  含玉抿嘴一笑,点头应道:“只要是阿玥送的,我都喜欢。”
  赖玥捂嘴偷笑,主动帮她戴上那歪歪扭扭的花环,然后朝着屋里的人喊道:“阿龙哥哥你听见没?阿玉姐姐说喜欢你编织的花环,你快出来看看她戴上花环的样子,可好看了呢!”
  含玉一听是屋里那人编的,赶忙取下还给赖玥,埋怨她:“小孩子家的胡闹!你再胡闹,往后我不理你了!”
  她心想,难怪这花环编得那么丑,她可不敢随便要那人的东西,搞不好是要付出代价的。
  屋内已经拔针的殷景龙转动着轮椅来到门前觑视着她,见她把自己的花环视作烫手山芋般,他心底那团怒火忍不住喷发。
  “本王只是闲来无事捣弄些小玩意哄孩子玩的,小赖女,那花环可不是给她的,是本王送给你的。”
  “哦?阿龙哥哥不喜欢阿玉姐姐吗?”
  “本王瞎眼了才会喜欢她!小赖女,给本王将花环收起来,不许让她这种不识趣的女人碰它!”
  说她不识趣,含玉气得夺过赖玥手里的花环扔在地上,还不忘用踩上两脚。
  那花环上的牵牛花被踩落,陷入泥土之中。
  “怎会有如此粗鄙的女子?真不明白兄长看上了你哪点?”
  “哼!他就喜欢我粗鄙怎么了?”
  殷景龙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伛偻着身子半站起身与之争执。
  “你!你的腿!”
  含玉惊讶地说不上话来,都忘了自己还在和他吵架。
  显然殷景龙自己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腿似乎可以慢慢站起来了。
  赖老看见他站起来,也是老泪纵横,一把年纪了的他抹泪叹道:“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老身总算是没有辜负白家对我的恩情。”
  殷景龙瞳孔一震,看向身旁的赖老头,仿佛听见他提到“白家”两个字,他扯住赖老的胡须,质问道:“你再说一遍?白家是什么意思?你认识我母亲?”
  第46章
  赖老那及胸的胡须险些被他扯断,那双圆溜溜的老花眼转来转去,“老身说什么了?哎哟!年老了,记性也不好了,大人您是不是听错了?”
  “你这精明的糟老头子少给本王装蒜!你老实交待和白家是什么关系?又为何识得我生母白氏?”
  赖老自知说漏了嘴,瞒不住了,于是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大人说的是嫁给中原王爷的江南白家女吗?事情有点久远,老身这榆木脑袋也记不太清了,您一提,老身才慢慢回想起来,此事说来话长,得从二十年前的一场相识说起......”
  赖老原本是江南一户书香世家的子弟,因为祖上开了家私塾,而立之年的赖老科举落榜后无所事事,就到自己的私塾中当起了教书先生。
  提及赖家与白家的渊源,得从这赖家和江南各大商户之间的贸易关系说起。
  私塾刚成立之际,赖家家底不太殷实,又招不到几名学生,久而久之就经营不下去,可三代都是读书人的赖家为了能在江南之地存活下去,只能选择和当地的商户合盟。
  这合盟的几家商户里边就有当年江南四大富户之一的白家。
  白家当时的家主正是白氏女的祖父白砚,白家以丝织品贸易起家,江南一带乃至举国上下都有的纺织店都有他家的供品绸缎,在白氏上下三代的经营下,到了白砚这一代,白家俨然成了江南四大富户之一。
  可白家有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三代单传,又是祖传的痴情种子,在别的商户人家妻妾成群时,白家却坚守着一夫一妻之制。
  家业传到了白氏女的父亲白澈这一代时,家道已经逐渐由盛转衰,从江南富户之首落到了末尾。
  这白澈年轻时又是个纨绔子弟,常年流连烟花柳巷,祖传的痴情使他一旦看上了某个女子后便非她不娶,即便她是一位青楼名妓。
  可白砚又怎么准许自己唯一的儿子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呢?他狠心棒打鸳鸯,却小瞧了这个痴情种子。
  白澈想方设法要给那女子赎身,可他的父亲却拒死不从,不愿出钱,两人为此甚至闹到父子关系决裂。
  后来,那位青楼女子忽然传出被
  一户官宦人家买去作妾,白澈内心那座坚守爱情的大山崩塌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却经不起人性的考验。
  在白砚以为儿子终于可以对那青楼女子死心,娶个正经的女人为妻时,那青楼女子却偷偷生下一个女儿,并将襁褓中的孩子送回了白家。
  而那女孩就是双生子的生母白茹恩。
  白澈自从错失挚爱之后,心如死灰,始终不愿意接受媒人上门说亲,他打算自己抚养独女白茹恩。
  不久后,白家的家主白砚因操劳过度不幸染上肺痨,撑不到一个月就蹬腿了,留下万贯家产给白澈父女。
  白澈因为年轻时的风流名声,再加上还有个私生女,导致最后也没有人家愿意给他说亲。
  白茹恩自幼冰雪聪明,但因为是女子,上不了正经的学堂,因白家祖上与赖家有旧交,所以托关系将到了适学年龄的白茹恩送入了赖家私塾。
  赖老教过白茹恩几年,他是这般评价白氏女的:“杏眸含秋水,顾盼自生辉。巧思玲珑透,狼毫提笔间,慧光流转胜春星。”
  “她天资聪颖,老身不过是点拨她几次,她便能将那些古籍吃透。有的时候老身总会想,假如她不是女子那该多好?假如她没有托生在商户人家,或许命运不会沦落至此。”
  只因为她是商户女,自打娘胎里起就低人一等,再加上又托生在青楼名妓的肚子里,成长的过程中免不了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白澈中年的时候也曾支棱起来过,白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了让女儿踏入京城的贵女圈,白氏举家搬迁至上京城。
  赖老作为白茹恩的启蒙先生,深受白氏女的信任,她要求父亲也将赖氏私塾搬至京城。
  当然以白家当时的财力,自己重新开一家私塾都不成问题,可白澈并无此意,但又不想让女儿失望,于是出资将赖老的私塾也搬去了上京城。
  赖玥打断他的回忆:“所以阿爷您也是去过中原京城的人?哪里好看好玩吗?是不是真和阿玉姐姐说得那样夜晚灯火通明?街上的稀奇之物数不胜数?”
  “小赖女给本王闭嘴!莫打扰你阿爷!”
  含玉对着殷景龙抛来一个大白眼:“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别‘小赖女’的叫女孩儿家,多难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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