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文玉娘子?文玉娘子?
  文玉咽了咽口水,望着那匾额上的宋宅二字,转身看向宋凛生。
  啊?
  宋凛生失笑,却并不让文玉觉得冒犯,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就请文玉娘子随我入府吧?
  先前他和洗砚在府衙收拾安置完毕之后,便回了宋宅,他久不在江阳府居住,这屋子闲置了很多年,好在原先家中的侍从将屋子照看得很好,窗明几净的,并不用费什么大功夫拾掇。
  他也只是吩咐洗砚将从上都带来的物件归置了一番,便已经很有上都的院子的模样了。
  随后未耽搁多少时间,府衙便差人来报东街市之乱,他才放下手中事务,带人一路赶过去。
  他去之前确实没想到,是这样的巧,又能见着文玉。
  宋凛生很快便领着文玉进入后院,一路上文玉连声夸赞院中奇石、花草的布置,很是喜欢宋宅的造景。
  等他们来到起居的院子时,府中的账房先生宋叔已领着郎中,等在院门口了。
  想来是那官差办事脚程快,带着郎中回宋宅竟比宋凛生和文玉还要快些。
  观梧文玉念着小院儿门口的题字,拖长了尾音。
  观梧苑。这是从前我住的院子,也是方才归置出来的,文玉娘子现在此处将就一下,旁的院子我还在命人打扫。
  不将就!不将就!我很满意!宋凛生这小郎君实在客气得很,竟将自己的院子让出来,文玉大受感动。
  只是文玉一脚跨进这拱形的院门之后,便当场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凛生
  嗯?随后进门的宋凛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疑惑地应声,身后跟着的是宋叔和郎中。
  文玉望着院中的常绿乔木,树干笔直,颇为粗壮,枝叶繁茂,一团团的簇拥着,有淡淡的芳香袭来,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余年的树龄,可这分明是一棵香樟树吧?
  文玉往回退了一步,在院门上又仔细瞧了瞧,种着香樟树的院子,叫观梧苑?
  文玉跨进院子,不解地发问:这是一棵香樟树吧?
  宋凛生的目光追随着文玉进进出出,初时还看不明白文玉在做什么,后边儿见她盯着院门上的石刻看,便领会了几分,直到文玉直接开口发问之时,宋凛生早已在心中打腹稿,想着如何答话了。
  正如文玉娘子所说,确实是香樟树。
  宋凛生示意宋叔先领着郎中进去,待他们走后,才继续向文玉说道:若文玉娘子想问为何观梧苑却要种香樟树,我看,不如等文玉娘子先看过伤口之后,凛生再为娘子解答。
  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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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文玉正聚精会神,抱着十二分的专注听宋凛生的话,却没想到后半句是要她先去治伤。文玉扁扁嘴,跟上宋叔和郎中的步伐。
  那你可别忘了!
  宋凛生也紧随其后,笑道:忘不了!忘不了!
  宋凛生领着文玉来到内室,便同宋叔一道退至屏风后静候了,郎中为文玉把脉,又看了伤,片刻后从屏风后转出来。
  可有伤着要害?宋凛生赶忙迎上去,向郎中打听文玉的伤情。
  虽隔着一道屏风,但文玉在内室仍能听见郎中回禀宋凛生,说是并无大碍,多是皮外伤,开些药膏敷着,静养便是了。
  这个静养嘛,可就有快有慢了,文玉心道。
  几番交谈之后,文玉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约莫是宋叔送郎中出去了。
  却分辨不出宋凛生是否也一道出去了?也无人说话,室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宋凛生?
  文玉试探着开口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文玉从榻上坐起身,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正起身间,屏风后突然传出宋凛生的声音,那声音清冽如松。
  文玉娘子,我方便进来吗?
  文玉受了惊,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摔回榻上。
  哎哟!
  文玉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背摩擦着衣料,痛得文玉面容皱成一团,不住咧嘴。
  文玉娘子!你怎么了!不等文玉答话,宋凛生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他衣袂翻飞,步履急促,三两下就到了文玉面前,膝盖还撞在了榻沿上。
  文玉瞧着宋凛生的打扮,扑闪着眼睛,他这是做什么?
  只见宋凛生双眼覆着纯白的缎带,那缎带穿过宋凛生的乌发,在脑后打了个结,顺着他后脑勺垂下,随着他身形走动,那缎带随风浮动,左右摇曳,更显得他整个人清俊无匹。
  你这是做什么?文玉奇怪地问道。
  宋凛生手中端着个木制的漆器,其上花纹繁复,很是好看,形状长而宽,是个承盘,里边儿装的似乎是一件粉蓝色的衣裙,衣裙之上有一只小小的白玉瓶子。
  只见宋凛生摸索着,靠着榻边缓缓躬下身将承盘放好,向文玉解释。
  昨日在后春山上,凛生便看到娘子为我包扎撕坏了自个儿的衣衫,今日又摔又滚的,那衣衫早不能穿了吧。
  这是我入城之后去挑的,原本想着若是能遇着文玉娘子,就送给娘子做答谢。
  没想到今日这般快便能派上用场。
  文玉听他一番解释,便伸手去取那衣裙,粉蓝色,她确实很喜欢,不过她更爱天青色,文玉摊开衣衫左看右看,这衣裳比她身上的更为精致,她这件不过是她仿着凡人衣衫式样幻化而来的,而手中这件却是一针一线缝制,其上开满了朵朵春桃,很是好看。
  谢谢你宋凛生。
  我很喜欢,文玉在心中默念。
  宋凛生轻笑一声,抬手指着自己眼角周边,语气有几分羞赧。
  至于这个嘛
  我府中多年未有人居住,从前的女使早就遣散了,现如今府上只有些小厮、侍从
  寻不到人为娘子上药,我
  我已差人去找些女使回来,只是那便还得耽搁些时辰,我怕娘子的伤势拖不得
  我只有出此下策,若是文玉娘子介意我便
  文玉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心中小声念叨,到底她是木头脑袋还是这宋凛生是木头脑袋?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她不过是块木头嘛!虽化了形,也只是皮囊罢了。
  我不介意!文玉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示意宋凛生坐下,又怕他捂得太严实了,分不清方向,便伸手去扶宋凛生。
  宋凛生闻言,面上更是红了几分。
  跟春神殿神水池里蹭灵气的虾子一样,文玉心中一乐。
  宋凛生就着文玉的搀扶缓慢坐下,摸索着拿起那只装着伤药的小白瓶,拔了塞子,双手便停在半空中。
  请文玉娘子请文玉娘子他好半天说不出后半句,文玉先是不解,回身看了宋凛生好几眼,而后心领神会。
  文玉背过身去,将发丝拨到身前,心一横,露出后背的伤口,她这伤口截面并不宽,只是叫沙石尖锐的棱角划得很深,衣衫撕扯着伤口,痛感拨弄着文玉的神经。
  请吧!文玉咬咬牙,做好准备上药。
  宋凛生闻言,将药膏倒出一些在指尖,轻轻地试探着向前而去,冰凉的药膏触及到文玉的皮肤时,文玉颤了一下,那只手也触电般地回弹了一瞬。
  不过很快,宋凛生便熟练起来,加快了上药的速度,他怕耽搁下去,文玉娘子又该着凉了。这才二月底,春寒料峭,并未回暖,很容易病倒的,文玉娘子既然在他府上,那在他帮文玉娘子找到阿兄之前,是一定要将文玉娘子照看好的。
  不多时,宋凛生便为文玉上好了药,不等文玉开口,宋凛生便又转回屏风后边儿,直直的出去了。待他完全出了内室,才同文玉讲话。
  文玉娘子,药已经上好了。你先梳洗吧,凛生先回避宋凛生在外室似乎是在拨弄炭火,文玉能听见火星炸开哔哔剥剥的声响,而后便是宋凛生出去的脚步声,他似乎刻意放重了脚步声,好叫文玉能听见,安下心来。
  文玉望着屏风后面,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就是莫名觉得安心,这种感觉只有从前在梧桐祖殿的时候有那是她扎根千年的地方,但这宋宅她分明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一切十分陌生,却也生出了安心的感觉。
  宋凛生真是个妥帖的人。
  文玉的手轻抚过放在榻上的衣衫,左右观望了一眼,确定周边并无凡人气息,便一头扎进了衣料间,用脑袋蹭蹭布料,真是柔软舒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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