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文玉晃晃悠悠地进了观梧苑,阔步来到屋内。她的酒量实在有进步,昨天还一杯倒,今日便已经能走着回屋了。文玉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
宋凛生亦步亦趋地跟着文玉,生怕她再平地摔跤。方才是劝也劝不住,吓也吓不停,文玉怎么都不愿意少饮几盏,真是个酒瓮子变的。
你们在做什么?
文玉见两名女子在房内规整,一时忘了早上出门时洗砚的交代,不知这二人是做什么的。
奴阿竹、阿柏见过文玉娘子。她二人迎上来,向文玉见礼。
宋凛生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寻来照看你的女使。
文玉一拍脑门儿!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见她二人搁置的物件,便问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阿竹回身一瞧,向文玉回话:是名扬铺子差人送过来的胭脂水粉,都是给娘子预备的。
文玉眉头一皱,名扬铺子她倒是知道,陈勉被捕的地方嘛,但是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买过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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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什么胭脂水水粉文玉醉态初现,说话也断断续续,我没钱买什么胭脂水粉嗝!
她说着话,尾音颤巍巍的,末了又打了个酒嗝。文玉立马抬手交叠着捂住自己的嘴巴,憋得两腮鼓囊囊的。
阿竹和阿柏对视一眼,向文玉解释道:那送东西来的店家说是公子今晨定下的说完,便垂头不语。
文玉转过身,偏头看向宋凛生。今晨?
宋凛生颔首以示肯定,他目光扫过那层叠的脂粉奁,同文玉说道:今晨我去那名扬铺子后巷查探陈勉之事,看那铺子生意兴隆,脂粉做得应当是很不错的。
便进店采买了些,想来文玉娘子是用得上的。
阿竹阿柏默不作声,见宋凛生和文玉说话,便悄然退了出去。
文玉眨巴着眼睛,脑袋重若千斤,说话也迟钝、吞吐了起来。
嗯嗯
文玉想说些感谢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思绪混乱,也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不过几日,她好像化了宋凛生不少钱,该想个法子报答他才是。
她记得后春山中有一株发财树,其枝干并不生钱财,而是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在凡人的铺子里价值千金,因而也称之为发财树。那树精比她早些年便得道成仙了,回头她得去找他讨要一根发财枝来赠与宋凛生
想到这儿,文玉便乐呵呵地笑了,笑意渐盛,文玉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的步子,只左右摇晃着入了内室。
宋凛生赶忙向前护住文玉,但在分隔内外室的屏风处停下了脚步。
踟蹰间,宋凛生见文玉一步三倒,在桌椅、柜角上磕磕绊绊,走的很是艰难。
他不再多想,抬步便跟了进去。宋凛生扶着文玉,将她送到榻前。
文玉沾床便倒,将自己蜷缩在被褥里,不住地用头去蹭被角,还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宋凛生半蹲在榻前,替文玉捏了捏被角。他静静注视着文玉的睡颜,那般纯真恬静、憨态可掬。
她对自己如此不设心防,倒叫宋凛生不知说什么好了。
文玉右脸贴着软枕侧卧,左边的鬓发垂下,从鼻尖爬过,横亘在文玉脸颊中间。
宋凛生静静看了片刻,他抬起右手,微蜷的两指朝文玉而去,打算为她拨一拨发丝。
可还未曾触碰到,便听见文玉唤了一声:宋凛生
宋凛生惊了一下,急速收回右手背到身后,却见文玉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方才不过是梦中呓语罢了。
他呆了呆,而后不禁哑然失笑,他在躲什么呢?那声轻笑,竟不知是在笑说胡话的文玉,还是做贼心虚的自己。
宋凛生文玉喃喃着,又唤了一声。
嗯?他耐心地应着,即便是梦中的低语,也绝不敷衍。
你为什么去住府衙?文玉一句话分成两半,拖延了好半天才抖落清楚,你就在家住好不好?
宋凛生侧耳凝神听着,才判断出文玉所言。他回正身子,沉静地注视着文玉。屋内烛光摇曳,灯影在宋凛生的眉骨上跳跃,反衬得他五分温柔更甚十分。
好好好,都听你的。宋凛生满口应承下来。他知道,酒醉之人最易说真话,只是没想到文玉娘子会如此挂怀此事。
宋凛生垂眼望向文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伸手轻轻地为文玉拨正散乱的鬓发,这一次他心如擂鼓却动作镇定,不再似方才慌乱。
嗯你答应我文玉的声音软软糯糯,含了三分醉意、七分慵懒。
宋凛生眉目舒张,神色温柔,生怕打搅了文玉的酣梦。他细声细气地哄文玉:我答应你。
文玉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换气声都重了几分。宋凛生知道她是酒劲上头,昏睡过去,便不再多留。
宋凛生缓缓起身,绕过那绣着初生碧梧的屏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夜色渐浓,凉意四起。
宋凛生抬头望向天幕,繁盛的星子散落其间,叫这长夜少了几分寂静。
他回身将门扉带上,而后便微撩着袍子,下了台阶。
公子侯在门前的人影迎上来,轻声唤道。
你回来了。宋凛生抬眼看清来人,洗砚。
洗砚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屋内,文玉娘子歇下了?
宋凛生颔首,接着向外走去。
洗砚随侍一旁,跟上宋凛生,接着问道:那公子今日
宋凛生脚步不停,沉吟了片刻,说道:还是去府衙安置。
他知道文玉娘子的好意。文玉娘子可以不在意,但他却不可以当真不管不顾,唐突了人家。连夜去挤府衙的结果并未改变,但宋凛生却觉得不知哪里与昨日不同了。
他脚步轻快、内心充盈,竟未听得洗砚唤了自己好些声。
公子?公子?洗砚一路小跑地追上宋凛生。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竟全然不似往日稳衬,去府衙安置也能如此兴冲冲?洗砚很是不解。
嗯?宋凛生这才原地停住,思绪也收拢回来。
你方才说些什么待洗砚喘气略平顺些,宋凛生便开口问道。
洗砚一手叉腰,一手抚着领口,向宋凛生回话。
我与穆大人带人在城中寻了一整日,并未见到那枝白娘子的踪迹。
便是城外有人居住的各处也询问过了,无一人见过那枝白娘子。
宋凛生听得洗砚的回话,双眉微蹙,放缓了步子,一边思考一边向外走去。
身怀六甲的妇人,绝无可能凭空蒸发。现下既无踪迹,便有两种可能,一是已遭人暗害,二是她仍躲藏于城中某处。
明日再增派些人手,掘地三尺也要将枝白娘子找到。
无论陈勉之事真相如何,他是不是真有罪责都不要紧,这些并不妨碍枝白娘子和她的孩子是无辜的。
他宋凛生不能叫人无端受难。
洗砚连声应了,又开了别的话头,今日趁着寻枝白娘子之便,穆大人也一道核实了文玉娘子阿兄的户籍。
宋凛生脚步一顿,急忙问道:哦?可有音信?话说出口,方觉失态。他是不是过于急促了些?
好在洗砚是个粗脑筋的,并未追问,而是接着说:穆大人说了,江阳府拢共也没有一户姓文的人家,倒是有户同音不同字的闻姓,家中有一子,正是双十年纪。
闻?闻名天下之闻?闻姓不多,他似乎在哪里看过。
宋凛生面上生出几分讶异,竟无一户文姓人家吗?莫不是文玉娘子的阿兄早已迁出江阳府?
正是!洗砚为宋凛生讲述着白日里的见闻。
那闻家古怪得很!穆大人亲自上门询问,不过是想确认那家是否与文玉娘子有亲。洗砚言语间也是疑惑重重,可那闻家竟连门缝也不愿开,只隔着门扉说不认得什么叫文玉的丫头。
按理说穆大人在江阳府为官时日久,百姓怎会如此不买账?洗砚摇了摇头,苦思冥想却毫无结果。
是以寻遍了江阳,也未寻得个叫文宋的公子。也就是没找到文玉娘子的阿兄。
不过穆大人说了,待他回府再仔细查阅一遍户籍簿,兴许有遗漏之处。
嗯宋凛生沉吟片刻,抬步出了后院。
洗砚瞧着公子的脸色,又补充道:公子不必忧心,穆大人说了,叫公子和文玉娘子耐心等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