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宋凛生想起那日他们自后土庙分别,文玉轻靠在他身前之时说的话
  宋凛生,此去兴许凶险、兴许困顿,不过请你一定信我。
  回去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四处寻我,你我里应外合,且看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出戏。
  宋凛生,相信我。
  他忘不了文玉说这话时的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笃定沉静,叫他不自觉便信服。
  可便是他相信文玉,这几日也少不了万分煎熬,怕她吃苦受罪,怕她有性命之忧。
  你呢?你受苦了。
  宋凛生别开眼,他其实很想像方才文玉看他那般,从头到脚将文玉瞧个仔细,看她有没有外伤,有没有变瘦,可她二人才在水中淌过,浑身早已湿透,便更是不宜直盯着文玉看了。
  我?
  文玉终于止住眼泪花,破开一个笑容来,笑得两肩轻耸。
  宋凛生闻声稍稍转过脸,却见一抹青苏色出现在自己眼前,正是文玉那只玉玦,其下的穗子左右晃动,偶尔有几丝从他的鼻尖滑过。
  那玉玦水润透亮,似有盈盈蓝光闪烁其内。
  他不由得伸手将腰间那枚一般无二的玉玦握在手中,紧了又紧。
  我也,好、端、端、的。
  文玉刻意学着宋凛生的语气,俏皮地同他打趣。
  她一手拎着玉玦,一手轻轻拨动着那穗子,流苏晃动间,那日的画面又徐徐铺陈在眼前
  你,是谁?
  文玉一转身便瞧见屋顶上的人,她满身斜阳,分明是沐浴在金光之下,却难掩其霜冻一般的色彩。
  来者白绫覆眼,手持银鞭,傲然立于天地之间,通身的气派不似凡人
  那周身萦绕的光华,应是神息才对。
  文玉一顿,大着胆子又仔细瞧了一眼。
  她那如玉一般的面容虽然叫白绫覆盖了大半,不过从其身形、发髻来看,仍然可辨认出是位女子。
  文玉思绪动的飞快,极速在脑中将东天庭的女神仙都过了一遍,却仍记不起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
  可她双眼之上的那根白绫随风舞动,荡漾间文玉总觉得很是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又很快收住了。
  不过文玉还是清晰地收入了耳中,那笑声有如春雪消融、山涧裂冰一般,仿佛她一笑,便能将寒冬驱除,使万物复苏。
  文玉心中一阵犯嘀咕,自己这形容怎么越说越怪了,使万物复苏的不是她师父句芒上神么?
  想到师父,文玉忽而心明眼亮,脑中那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你?你是
  屋顶上的女子抬手从身前拂过,那道白绫一晃,她顷刻间便来到了文玉眼前。
  她随白绫覆眼,却好似不用看便能将文玉的心思洞穿。
  哦?你认得我?来者唇角微勾,似乎有几分诧异,那你倒说说,我是谁?
  眼前的女子同她离得极近,她看得也比方才更清楚。
  发髻高绾,珠翠满头,额间一枚金色的花钿很是招摇,配上她耳侧那一对叫人难以忽视的明珠耳珰,实在是美得迫人。
  可她分明满身金银珠宝,却丝毫不见有半分俗气,那一双掩藏在白绫之下的眼,文玉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她就是莫名觉得那一定是一双清冷又毫无欲求的眼。
  文玉心中的想法越发笃定,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你,就是中路财神赵公明!
  她忽而感到身上一阵暖意,叫她周身通常无比,那滞塞体内的灵力似乎也得到了疏通,文玉忍不住朝那女子靠了过去。
  这难道就是上神的力量?
  只是靠近些,就有如此功效。
  不想那女子闻言轻轻摇头,她伸出一指轻点,那样子似乎是想要刮蹭一下文玉的鼻尖。
  你这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
  文玉闻言一顿,欸了一声,难道她说的不对?
  小妖文玉,乃是春神殿句芒上神座下弟子。极快地报上家门之后,文玉接着说道,我曾随师父在中天庭的诸神殿里见过你的神像,你应是中路财神赵
  那女子闻言莞尔,财神不假,姓赵也不假,不过公明君乃是她师祖,而她
  中路财神赵不闻。不闻轻轻颔首,向文玉致意。
  哦文玉连连点头,如今她上不了山,去不了梧桐祖殿,那这送上门的神仙,她可要把握机会。
  你便是句芒君新收的那位弟子?
  句芒新得了位如珠似宝的弟子,这事她是知道的,不过她一向在中天庭,不常出去走动,进来又到处寻她那不叫人省心的坐骑,更是不得空东天庭的闲事了。
  是是是,文玉见过不闻君,不知不闻君驾临
  第104章
  她口中絮絮叨叨地半晌不知该如何说明自己的意图,还是赵不闻一副看破的样子主动开口。
  我不过在山中寻我的坐骑,途经此处,倒是你,不跟着你师父,在这里做什么?
  赵不闻方才初见这姑娘只觉得气息非凡,见她欲出手,索性现了身制止。
  而她同春神殿的句芒君,倒有些旧交,现下说这姑娘是春神弟子,便不由得多问几句。
  先前那些诸般琐事不必再提,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文玉只捡了紧要地回话。
  我遇上些事,眼下被困在此处,灵力也不受调遣。言罢,一双眼水汪汪地盯着眼前的不闻君,似乎正等她出手相救。
  赵不闻唇角微弯,耳侧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正在靠近这处院子。
  不若我助你脱困?
  外头的人不过肉体凡胎,若她想救文玉,也不过是挥挥衣袖的事,就当是全了文玉方才未对那猫儿出手的一份情谊。
  可她一时摸不准文玉的意思,便又添了一句,或是解决了外头那些人?
  文玉一顿,她心中明白,这是不闻君在同她玩笑,不闻君乃是五路财神之首,怎么会同凡人一般见识,更别说什么解决的话。
  不过许是现下有不闻君撑腰的缘故,气焰也长了几分,更是有心情同她玩笑道:解决?如何解决?
  文玉眼珠一转,不过那赵闻也姓赵,不闻君也姓赵,说来那赵阔还是不闻君的本家呢。
  赵不闻偏头往文玉那头侧了一下,随蒙着眼,却好似能看见文玉面上狡黠的笑意。
  他可不是我的本家。她故意停顿片刻,又极正经地问道:不如我一阵风将他们送到千里之外?
  不必不必。叫她洞悉了心中所想,文玉两颊一热,连连摆手,而后讨巧地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正对着赵不闻,借点法力就好。
  赵不闻闻言轻笑,她轻轻抬手,一抹银光便自指尖倾泻而出,在空中升腾几下而后缓缓往文玉的掌心钻去。
  趁着为文玉疏通灵力的空当,赵不闻不经意地问道:遇到难事怎么不去找你师父,就这么困在这里,无端受难?
  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不只是借到了中路财神的法力,她分明还帮自己疏通了浑身的经脉。
  文玉大喜,只觉得很是长脸,定是她聪慧有礼,才得了不闻君的眷顾,回头可得向师父和敕黄君炫耀一番。
  开了春师父很是忙碌,这会说不准带着敕黄君去了哪里呢。
  我便是回了东天庭也不见得能寻到。
  更何况,她连法术都使不出来,身为小妖又无自己的坐骑,哪里回得了东天庭呀。
  当初她私自下界,师父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文玉一叹。
  一时间,文玉有些低落,情不自禁地耷拉着脑袋,只一心死盯着地面上的石缝,自然也就没瞧见赵不闻那微微挑起的眉尾。
  忙碌?可她分明
  罢了,随他去罢。
  横竖是东天庭自己的事,她还是不要横插一脚,况且,她自己还一身债呢。
  一想到她那坐骑,她就头痛。
  不出片刻,待最后一缕银光没入文玉掌心之时,赵不闻便收回了手。
  好了,够你用一段时间了。赵不闻的声音还是如来时一般清冷,可细听她的尾音却已有上扬之意。
  文玉动了动手腕,指尖翻转,一股青芒混着银光便自她掌心窜出,似燃起的火焰一般上下跳动着。
  显然一股是方才不闻君借给她的,另一股则是她自己的灵力,文玉紧张的心口一松,很是欢喜。
  岂止是够用,不闻君非但给她借了法术,还帮她疏通了体内滞塞的灵力!
  多谢不闻君出手相救!
  她上东天庭的时日不久,同其余四方天庭的走动也少,没想到不闻君今日竟愿意如此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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