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既然师父不在眼前,那便谢谢在眼前的春神像罢。
  宋凛生颔首应下,他的目光之中唯有文玉一人,好。
  寂寂春山、空无一人,就连白日里枝头跳跃的鸟雀也尽数归巢。
  月出院风声细细,篝火旺旺,时不时传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文玉三人围坐在篝火旁说笑,洗砚又不知从哪里变出烤好的鲫鱼来,一时间三人就着热汤、对坐吃鱼,欢声笑语直漫出月出院,散布在整个后春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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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日光洒落在后春山间,将层叠的薄雾破开,引得风声穿林过岗,带起一段低沉的呜咽。
  幸而还有鸟雀声声点缀其中,清脆婉转间,叫后春山不至于太过沉闷。
  文玉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待规整齐全,囫囵吞了些糕饼果点以后,便急匆匆地穿廊过院往正门而去。
  途中经过前院正中的枳椇树,其高大繁茂的枝叶簇拥着,很是抓人眼球。
  文玉收住脚步,这才发觉昨日的头痛脑热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她亲昵地靠过去,一把环住了枳椇树的树干,还不忘拍一拍其遒劲的纹路,口中低声念叨着:多谢了!树兄!
  尚未生灵的枳椇树自然不会开口答复她。
  文玉抿唇笑着,正欲离去之时一晃眼却瞧见背光处叫虫蛀的树洞,她略一思索,狡黠的笑意漫上唇畔。
  权当报答你的枳椇子。
  她伸出两指轻点,一抹青芒顿时飞出,似乎长了眼一般,直向那处虫洞而去。
  顷刻间,由于虫蛀腐朽结出的丝丝缕缕的蛛网消失不见,原本凹陷成空壳的主干缓慢抽出了新芽。
  文玉拍拍两手,笑的既开怀又恣意。
  看来她的法术又精进了些,像这样的小灾小病还难不倒她。文玉转身往正门走去,心中盘算着待会定然要将这好消息说与师父听。
  檐下的风铃声清脆悦耳,远处的山岚逐渐显形。
  文玉百无聊赖地坐在衔春小筑门前的石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藏在树梢上雀儿。
  她远远望着后春山更深处,那随着雾气消散显露出的一角正是梧桐祖殿飞扬的檐宇,想起殿中端坐的春神像,她就恨不得能快些上山。
  自她下界以来,拢共也不过去了梧桐祖殿两回,眼下还真是有些想念师父。
  既然师父云游四海、踪迹难寻,那便拜拜师父的神像罢。
  她正一个人想的出神,忽而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那动静起先似乎还略有急促,不过越靠近反倒越沉稳下来。
  小玉,山间雾气重,当心着凉。一股冷香袭来,伴随着宋凛生关怀的话语,不待文玉回头,昨日那件妆花缎子的披帛便落在了她肩头。
  文玉乖觉地坐着,丝毫未感到惊诧,对于宋凛生的靠近,她早已习惯,并不会出现什么戒备的反应。
  她垂眸看着宋凛生绕到她身前蹲下,为她系好披帛前头的缎带,还打了个好看的同心结。
  嗯嗯。文玉频频点头应下,而后她双手撑着膝盖便要起身,你睡好了?那我们便上山罢,洗砚呢?
  她一连问了好多话,恐怕就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她对于上山进香之事,有多么热忱。
  宋凛生抬手虚扶了文玉一把,助她稳住身形,洗砚
  公子!公子!哎呀公子你等等我洗砚的声音穿门过槛而来,下一刻他水蓝的衣衫便出现在正门中央。
  真是背后说人不得,宋凛生垂眸浅笑。
  洗砚甫一出门,便见公子和文娘子一上一下地立于石阶之上。文娘子身着昨日那件披帛,公子却仅着单薄的外袍,叫山风吹得衣袂翻飞。
  洗砚?文玉见洗砚顿在门槛上并不出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臂弯里搭着一件月白点花的斗篷,一脸的急色。
  诶文娘子早。洗砚应声而来,一边走一边将手中的斗篷抖落开来,公子,你就等等我罢,山中寒气这样湿冷,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着,洗砚便将斗篷披在了宋凛生身上。
  宋凛生淡笑着接过,一面系着斗篷,一面说道:哪里就有那样羸弱了,难不成我是见风就倒的人?
  是是是。洗砚为他理着衣摆,笑的狡黠无比,公子可不是见风就倒的人,依我看,文娘子才是那个
  洗砚刻意拉长了话音,他打趣的目光在宋凛生和文玉之间转了一圈,见风就倒的人!
  文玉原本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洗砚说话,甚至视线都同他的动作一道转动,却不成想他竟说的是与说宋凛生相同的话。
  见风就倒?她也不是见风就倒的人呀。
  文玉两手各拽着斗篷上的同心结一角,轻轻地拉着把玩。
  洗砚的话,她不能完全意会,但她又不愿意在洗砚面前露怯,只能状若无事地不说话。
  宋凛生转头淡淡瞥了洗砚一眼,他眉心轻拧,神态已不似方才一般笑意满满。
  四目交接之时,洗砚登时收了声,他肩头轻耸,俏皮地眨了眨眼。
  宋凛生回身同文玉轻声解释,小玉不必挂心,洗砚他不是那个意思。
  文玉愣愣的看着宋凛生,又去看看后头嘟嘟囔囔的洗砚,她尚未弄明白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洗砚原本闭口不言,可一见自家公子和文娘子解释地费劲巴拉的模样,便又忍不住插话道,我是说,若文娘子不是见风就倒的人,公子何须那样急匆匆地满院子找寻,就连多加件衣裳的功夫都没有。
  他话音尚未落地,文玉倒回味过来,领略了七七八八。
  洗砚!宋凛生回身轻呵一声,不叫洗砚再继续说下去。
  洗砚的话就像一柄挑刀,剔除余烬之后,使他心中的那一抹烛火燃地更旺、更亮,澄明温暖的烛光将他胸膛铺满,一颗心更是烤的暖烘烘的。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愿叫洗砚继续说下去。
  于他而言,是看清自己的铜镜。
  可于小玉而言,恐怕会成为无形的负担。
  而他,万万不愿意叫小玉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或是半分半缕的委曲求全。
  更何况,如今小玉住在府上,他们行事说话更要慎重小心才是,莫叫小玉生出寄人篱下之感,惹她伤心。
  他答应过小玉的阿兄,定然会好好照顾小玉的。
  那他就决不食言。
  可平日里分明很是守规矩的洗砚,今日不知怎的,就是不愿收声。
  洗砚鼓着两腮,一股脑儿将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自己的身子忘到九霄云外,文娘子的披帛记得一清二楚。
  话到此处,文玉就算是长着木头脑袋,也不至于听不懂其中深意。
  她的手上忽而失了轻重,猛地一拉同心结,骤然收紧的绳结将她脖颈之间缠住,勒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文玉呛了冷气,肺腑之间乍然升起一股凉意,阵阵抽疼叫她忍不住弯下腰。
  小玉!宋凛生急忙唤道。
  他赶紧上前一步一手扶着文玉的肘间,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小玉,莫急莫急,轻些吐纳。宋凛生眉间染焦灼之色。他话虽如此说,却是比谁都更加急上三分。
  文玉摆摆手,想要告诉宋凛生自己并无大碍,可她才刚欲开口,便又是一阵猛咳,咳咳
  洗砚见状也是慌了神,立刻便手忙脚乱地从行囊中翻出一只竹筒来,他三两下除塞子递给宋凛生,公子,水!
  宋凛生顺手接过,一面为文玉顺着气,一面将竹筒送至文玉唇边。
  小玉,喝口水压一压。
  文玉憋着气,稳了片刻,这才一双手捧着竹筒尾部,就着宋凛生的势灌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顺着喉管往下走,沁润着肠胃肺腑,暖意在文玉胸腔之中弥漫开来,总算是叫她缓过劲来。
  我、我没事。文玉一字一顿地说着,喉间仍有些刺痛感,叫她没法畅快地说话。
  宋凛生轻拍着文玉的后背心,他紧绷的掌心不敢稍用力,生怕一个不慎将文玉拍的难受。
  可好些?宋凛生将那竹筒递上去,再饮一些罢?
  一旁的洗砚见状连忙搭腔,是啊文娘子,再饮一些罢,这是今晨我刚灌的沸水,还热乎着呢。
  文玉双手按着胸口,抑制着紊乱的呼吸和胸前起伏不定的颤动。
  洗砚一语道罢,文玉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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