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她赶忙掀开身上的锦衾,只留下耳暖和狐裘,而后单手撑着窗棂衣衫翻动间径直越了出去。
  公子当心身子。洗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哎哟文娘子当心脚下!
  文玉一扬手,同他表示无碍,而后快步朝着院中的宋凛生跑去。
  看着雪地中奔跑而来的文玉,白狐裘、红罗裳,面泛酡色、笑带三春,宋凛生不由得张开双臂。
  或许风寒、或许受凉,但这只不过是有可能,未必就会发生,若是顾忌这个、害怕那个,躲在屋子里过完整个冬日,虽则平安,只怕反而失了意趣。
  是他太过呆板了。
  文玉一路踏着雪地的窣窣声,见宋凛生动作,便也笑着张开手臂拥过去。
  片刻间,二人拥了个满怀。
  宋凛生身量高,轻而易举地揽着文玉转了几圈。
  梅香浮动、沾衣欲湿。
  文玉方才站定,尚扶着宋凛生双臂之时,有飞鸟自她二人肩头掠过,文玉又惊又喜,连忙指给宋凛生看。
  娘子!我的鸟!后头传来的,是阿竹又急又气的叫唤,啊啊啊
  文玉和宋凛生双双回头,正见阿柏拉着阿竹笑着,一旁的洗砚赶紧到雪地里重新支起竹筐。
  后知后觉的文玉这才明白过来,许是她方才一路跑来,将阿竹将要捉住的麻雀给惊走了。
  文玉摸摸鼻尖,心虚地往宋凛生身后缩,这个让洗砚多捉几只赔给你
  不行,又不是洗砚的错。阿竹提裙自廊下转至雪地里,眼珠一转便与文玉闹着,我要娘子赔我!
  言罢,不待文玉反应过来,阿竹屈膝捞起一把散雪便朝着文玉扬过来。
  细碎的雪丝混合着红梅香气登时扑面而来,文玉躲闪不及,却见宋凛生跨步挡在她前头。
  他一手捏着琉璃瓶子,一手牵起斗篷一角,将雪花挡了个严实。
  文玉躲过一劫,而后从斗篷后探头看向阿竹,阿竹,好啊你
  娘子没事罢?阿柏追出来,担心地看着文玉。
  而毫发无损的文玉团着雪球,同样回敬给阿竹。
  早有防备的阿竹笑着躲闪,娘子有公子帮忙,这可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我来助你。洗砚索性丢了竹筐,反正这样吵闹地捉鸟也是没什么盼头,不如加入大家一起打雪仗,这下我们也是两人。
  文玉笑得合不拢嘴,阿柏!你看她
  站在中间的阿柏左看看公子和文娘子,又看看阿竹和洗砚,一时不知该劝哪头好,哎呀!我不与你们胡闹
  宋凛生越过肩头往后看,文玉裹着狐裘在他身侧,拉着他的臂膀笑得直不起身。
  那请阿柏做裁判。宋凛生笑看着对面的洗砚和阿竹,输家便来酿小雪酒。
  这样好。阿柏掩唇笑着,这样我可少一件活计。
  文玉自宋凛生身后探出,那就请阿竹和洗砚等着酿酒罢!
  说着,文玉抬袖扬手便将方才团好的雪球扔了出去。
  那团雪白在空中转了个弯儿,正落在阿竹裙摆上。
  娘子!柏姐还没喊开始呢!阿竹闹着抗议,这次不算!
  对了,公子。洗砚扔出手中的雪球,不忘说道,穆大人府上的侍书今晨送来拜帖,说穆大人代吴大请大家今夜去临园口吃杀猪菜。
  休想转移注意力。文玉躲开洗砚的攻击,从宋凛生另一侧回敬着他,洗砚!
  我说的是真的。正好被击中的洗砚双眼睁大,百口莫辩,文娘子
  宋凛生护在文玉身前,拦着洗砚,不论真假,稍后再谈。
  公子?洗砚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众人笑作一团,簌簌的落雪声被掩盖,唯余盛开的红梅点点随之轻颤似颔首点头。
  
  望着眼前的红梅颤动,文玉眸光一闪、稍稍回神
  原来是郁昶为她拂去了梅花上的挂雪。
  文玉静默一瞬,缓了好半天才终于不得不承认。
  风景依稀似当时,观花共我非当日。
  第248章
  郁昶低眉垂目、不置一词,可微微闪烁的眸光,还是出卖了他心中此刻的翻涌。
  他不知文玉想起了什么,又是因何而分神,可是不必猜想便能知道,大概率与他无关。
  郁昶抬眼看着因他拂过枝头而簌簌落下的挂雪,抽丝剥茧之后梅花的点点殷红更加夺目,其经过霜雪一番捶打以后的风姿更是清俊卓然。
  原本是看文玉瞧得出神,想叫她看得更清楚些,可眼下文玉的恍然令他忽然觉得这斑斑点点的红很是刺目。
  寒梅绽放,榴花谢去。
  早已不是他与文玉重逢的那个五月天了。
  时移世易,过去种种郁昶就算想尽办法忽略,也还是会在这样的关头给他忽如其来的一击。
  当心着凉。郁昶压下喉间的不适,劝道。
  文玉闻言收回手,终究没有触碰枝头的红梅点点、碎雪片片,她两手拢着狐裘的系带将自己包裹住,最后抬眉凝望花枝一眼。
  一别从后各天涯。
  欲寄梅花,莫寄梅花。
  她毕竟已不是那时候不肯听劝的性子,也没有纵着她心性一处玩耍的伙伴了。
  花有再开的那日,人会有相聚的那天吗?
  长风吹彻、霜寒拂面,文玉心中的疑问无人应答。在片刻的沉默后,文玉兀自转身离去。
  看着她前行的的方向,郁昶的嘴唇微微开合,欲言又止。
  那前头是
  原本只是想与文玉下来走走,体会人间风物,却并不想叫她故地重游、徒惹伤心。
  只是郁昶终究没有开口阻拦,任由文玉脚步飘忽地往前行去,而他则落后三两步跟在后头。
  天地苍茫、上下一白。
  不知行出多远,文玉的眼前却忽然出现些许绿意,她难以置信的目光左右扫过。
  远处的青山连绵,脚下的河水冰冻,截然不同的景色让文玉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那山她自然识得,是是师父的洞府、梧桐祖殿的所在,是后春山。
  恍然间,她垂眸看着眼前蜿蜒而过却静止不前的河流,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是
  若那山是后春山的话,那这水是
  文玉的思绪飘忽,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那地那人那些过去的故事
  虽知道文玉在问些什么,可是郁昶低垂着眉目、闭口不言,他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文玉的疑惑。
  只盼望文玉快快忘记,将此事揭过。
  他毕竟不是个大方的人,有着自己的私心和卑劣。
  文玉真的忘记了吗?或许并不尽然。
  只是她此刻问起,想必亦是无法直面从前,若他能够说出口,她会不会好受些
  郁昶面色淡淡、心绪却翻涌,一时犹豫间,并未开口。
  可就在两相静默之中,一道干净利落的女声穿风而来,将文玉和郁昶隔绝开。
  沅水。
  她二人不曾说出口的答案,就这么被人直截了当地摆在了眼前,令文玉和郁昶无法回避。
  文玉眼睫轻颤、眸光闪动,周身的灵脉似乎在顷刻间贯通,阵阵浮躁的气息自体内涌动,令她忽而不安起来。
  是她心知肚明却又不敢提及的名字;是她游遍河岸、许愿放灯的地方;是她开凿水渠、引水灌溉的水流
  沅水。
  指尖拂过掌心,文玉感觉丝丝缕缕的痒意,更无法逃避扑面而来的焦灼。
  而她身旁的郁昶眉心一动,向来无悲无喜的面容终于生出波澜,他转身侧目、循声而去。
  如同被定在原地的文玉,愣神片刻后,亦随着郁昶的动作看去。
  箬笠蓑衣、寒花霜雪,一白衣女子垂钓于冰封十里的湖畔,而其身侧的竹篓子里竟然真的盛满了胡蹦乱跳的鲜鱼。
  文玉眯着眼,显然被那女子吸引。
  天寒地冻,就连河面亦结了厚厚的冰层,竟会有人来此垂钓?
  她按下郁昶的衣袖,阻止其想要出手的动作,而后踱步从他身后走上前。
  不知为何,这女子的声音总隐约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文玉按兵不动、犹豫地打量着远处那人。
  文玉。郁昶低声嘱咐。
  他虽知道文玉这数百年来从未荒废修炼,如今亦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便能伤到她的,可是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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