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他与这位传说中的上古真神并不相识,从前也只是偶然听安之提起过而已,因而小孟是否是元阙一事,他其实并不十分在意。
  不过,安之似乎对此很是在乎。
  若从此入手,说不准能多与她谈几句。
  我亦不知。姜岐面色无波,连半个眼神也未给他,你不必再试探。
  关于元阙的身份转变,她这几日也没想清楚。
  自其陨落之后,分明千万年来都不见其踪迹,怎么会一冒出来就成了孟婆呢?
  酆都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大叫冤枉。
  他哪里有心试探小孟的私事,只不过是想寻个由头多与安之说几句话而已。
  山风呼啸,自岩壁的裂缝之中灌进来,吹动的声响似悲鸣一般,烦得酆都只想捂紧耳朵。
  在土石混淆的地下,酆都翻来覆去、头痛万分,却忽然计上心来,那你可知钩吾山底下封着的是什么?
  没想到果这招然奏效,原本闭目养神的姜岐猛地睁眼。
  这几日我总感觉不爽利,似乎地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酆都眼见有机会,赶紧是打蛇随棍上,那威压迫得我浑身难受。
  装柔弱、扮可怜,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从前在师门之中时,只要他哭诉两声,安之总会让他三分。
  你感觉到什么?姜岐眉心紧拧、低声追问。
  论实力,酆都与她不相上下,或许真有所感召
  酆都正了神色,倒认真起来,一股莫名的力量。
  别多想,安心待着。姜岐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旁的什么。
  她在钩吾山待了数百年,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密辛,只是既然已经等了这样久,就必须有一个结果才是。
  在这儿守着酆都是真,守着就快水落石出的真相也是真。
  至于文玉到底是不是元阙
  姜岐没来由地说道:总会有答案的。
  她这忽如其来的话倒叫酆都摸不着头脑,一时只能静默着不敢吭声。
  他这位师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每回对上总让人莫名心虚。
  当日,文玉是如何变成孟婆的?姜岐似乎想起什么,竟主动与酆都问话。
  后者受宠若惊,赶忙一骨碌拱至姜岐脚边,你出走以后,孟婆一职空悬,是谢必安举荐她去了轮回司。
  至于其他的,就不甚清楚了。
  你不曾打听过她的来历?姜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这个师弟的脾气秉性还真是从没变过。
  酆都见势不妙,忙解释道:那时我一门心思寻你,哪里还顾得上
  好了,不许再说了。姜岐实在气不过,又重新闭目养神。
  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这可将某人吓坏了,酆都心中警铃大作,急得绕着姜岐跑了几个来回,如今,只要你能自由,我愿永生永世困于钩吾山。
  那酆都大人就待着罢。文玉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抄着手就要背过身去,小的先打道回府了。
  地下本就不甚宽敞,她这一声在石壁上弹来碰去,撞出好些漫长的回音
  吓得酆都一个激灵。
  可待分辨出来者正是他千盼万盼的孟婆大人之后,酆都在地下一路蛄蛹,瞬间就蹿到了文玉跟前。
  小孟!酆都连声求饶,生怕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留步!留步啊
  文玉瞄了一眼,不知为什么,先前泰媪困于此地之时,她只觉得可怜,如今轮到酆都,倒觉得可笑。
  这哪里是幽冥殿上那个鬼见愁的酆都神君。
  酆都君何必行此大礼?宋凛生唇角带笑,忍俊不禁道。
  几乎是一瞬间,酆都猛地跳出三丈远,似乎生恐与他沾上,你少占本君便宜。
  怎么去一趟江阳府,这家伙不似从前那般冷若冰霜了,竟还有玩笑的心思。
  文玉这时,姜岐亦下地迎将上来。
  文玉眉梢一扬,对姜岐的改口感到奇怪,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后土神君。
  其实上回就有些意外,可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她本就不是元阙。
  先前你接连受伤,如今可好些?姜岐没想到文玉等人会回来得这样快,自是忧心不已。
  文玉眸光一动,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不碍事。
  两人说话的空隙,藏灵手握双刀,一左一右地领着鸣昆和澹青跟了上来,这地方还真是难找。
  似乎受上次地动影响,钩吾山底下的走向变了许多。
  人来齐了,便开始罢。文玉朝几人点点头。
  再来之前便商定好的,由文玉动手,其余人等为她护法。
  万事小心。宋凛生捏了捏文玉的掌心,再三嘱咐道,不可勉强。
  文玉郑重其事地颔首应下,而后起势将所有的灵力皆汇聚于指尖,三界六道、万千生灵
  文玉!姜岐忽然出声,似有所预感一般,你要想好
  这钩吾山底下埋着的可不止是琴龙骨和酆都。
  她话中深意,文玉来不及去细究,只颔首继续道:三界六道、万千生灵,吾言即令、听吾召来
  点点青芒闪烁,随她意念舞动,而后地心埋着的琴龙骨竟似受到感召般破土而出。
  一时间地底金光大盛、令人目眩。
  酆都!文玉看准时机,趁地脉缝隙松动之时喝道,起
  有了头一回的经验,此次要将酆都君自钩吾山中剥离并不难。
  不过片刻,酆都便自地裂中化形出来,不再受到任何桎梏,小孟,成了!
  只不过在那瞬间,意料中的震动随后而生,颇有些地崩山摧、崩塌在即之势。
  文玉强自镇定着,催动灵力继续控制琴龙骨,以期稳住钩吾山的地动。
  若说上回琴龙骨邪性难消,那么今日其还算听话,只不过
  渐渐感到吃力的文玉有些想不明白
  钩吾山怎会仍旧地动不止。
  按古籍记载,以物易物要遵从等价交换的底层逻辑,那么
  难道说琴龙骨的力量不足以填补灵脉的空缺,还是说钩吾山底下还有什么其他的古怪?
  文玉胸前忽然闷痛非常,似乎灵台中已无力可用。
  小玉,别勉强。宋凛生见势不妙,忙拦在文玉身前,不若此事交由我。
  从擢英殿上他便就发现小玉灵力渐弱,甚至时有昏厥之状,上回在钩吾山亦是验证了这一点。
  不能再要小玉冒险。
  此行中洲平乱,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文玉目光坚定,未有丝毫退缩,我绝不辜负师父。
  她还记得在春神殿离开之时敕黄的期待,也没忘记师父将此事交付与她的信赖。
  更何况,即便此事并非师父所托,她也不会临阵退缩。
  虽不知为何灵力会出问题,但应付眼前的场面应当还是足够的。
  真是师父的乖徒儿,日后再不唤你烧火棍了
  忽一声响起,就连钩吾山的地动似乎也随之停滞。
  文玉心头一震,瞬间感到身后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传入体内,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当即扭头看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之人,居然是她师父春神殿句芒君。
  师父文玉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松了口气。
  即便灵台枯竭如何,难以抵挡又如何,从她启智、化形之时开始,便天然能给她安全感和依赖感的师父
  此刻就在她身后。
  句芒笑意淡淡,轻声唤道:阿玉。
  师父!文玉回过头去,果然见一身青衣的句芒站在她肩侧。
  他整个人如同掩藏在片片碧绿的云雾之中,琥珀色的缎带自脑后飞扬,而眉间那股终年不化的柔和与慈悲,几乎将整个山石岩壁照亮。
  众人皆被句芒君的忽然现身惊住,一时之间都忘记该说什么。
  句芒君,怎么不见敕黄?澹青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可他探了探头,是左看右看也没瞧见预想的那人。
  句芒一派轻松,似随口答道:敕黄在家吃草。
  句芒君又同我打趣。澹青讪讪然地闭嘴,不再多问。
  他身侧的鸣昆并未未出声,可看着来人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句芒,文玉的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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