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山村后(美食) 第49节
“不会。”周野很少中途打断别人的话,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之人,更擅长倾听,但他不想叫林姝说下去了。她这张嘴说出的话总是带着甜意的,他也喜欢听她说话,可这次他不想听。
“不会瞧上哪家姑娘。”他道,说得斩钉截铁。
不等林姝再说什么,周野已是背好背篓准备往前走了,“可要去草市看看?”
林姝暂且放过了他,心情颇好地回道:“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不就是这街市和草市,当然要去,反正两处挨得近,先去草市瞧瞧,那边能买到的东西便不用来街市这边的铺子买了,铺子里的东西肯定要贵些。”
周野悄然松了口气,还是叫她走在前头,两人一起前往草市。
这个时候前往草市的,基本都是赶集买东西的百姓了。
林姝一眼望去,好多的人。草市里的摊贩将草棚挤得满满当当的,一点儿空隙都没留下。而不管是卖什么的小摊,每个摊前都有人问价,热闹些的便是七八个人,冷清的也有一两个。
林姝入了草市之后,一路走走停停,竟叫她发现了卖茱萸的。
以前没辣椒又好那一口辣味儿的吃啥?吃茱萸啊!
这茱萸种类好几个,此处说的是那食茱萸,食茱萸的枝叶和果子都有一股辣味儿,只是相比后来的辣椒,这食茱萸的辣味儿中还略带些苦味儿,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影响口感。加之食茱萸种植不易,全靠野生采集,是以并不像后世辣椒那般普及。但对好这一口辛辣的人来说,这茱萸可是好东西!
今年新鲜的茱萸还未结果,摊子卖的是去年晒干的茱萸果,还有晒干了研磨成粉的茱萸粉,若是今年采集了刚出的茱萸果,果实鲜嫩多汁,还能榨汁制成一种类似辣油的艾油。
林姝问了价,晒干的茱萸果是二十五文一大陶碗,约莫能有半斤,一巴掌大陶罐研磨好的茱萸粉则是二十文,考虑到这东西是野生采集,她觉得不算贵,毕竟晒干的一斤茱萸果有很多。
“老爹,你这茱萸果再便宜我五文,我买你一斤如何?”那摆摊的老汉一听林姝要买一斤,赶忙应下,“要得要得,四十五文你拿去,我这就给你舀两大碗!闺女你放心,我这一陶碗舀满了能有九两咧!”
老汉没有称。按两称的话得用戥秤,像是称药材称香料甚至称金子银子这一类,用的都是这种小秤,但这玩意儿贵啊,他买不起。
有百姓来买茱萸果,若按两买的话老汉都是直接上手抓,份量只多不少。若按斤买,这一陶碗的茱萸果便是半斤。
难得来个阔绰的小娘子,老汉动作麻溜地舀了满满两大陶碗的茱萸果,满得都冒尖了,“一斤足足的!”
称好的茱萸果被老汉用大草叶包好,一张草叶包不下,便连包了五六个,全部用草茎拴好了递来,“您拿好。”
林姝带了菜篮子,那称好的茱萸果正好放到篮子里,碎花布再往上一盖,茱萸果的辛辣味儿勉强被盖住了一些。
等离开那小摊儿一段距离,周野才开口提了句,“阿姝,这茱萸果买贵了。山里多得是,你若喜欢这茱萸果的味道,回头我去山里给你摘。”
林姝也知道自己还能再买得便宜些,但见那老汉一双手粗粝不堪,上头甚至有划痕纵横交错,还是买了。老汉并非胡乱要价,她又何必斤斤计较。
“我有预感,我这茱萸果会用得很快,所以不打紧,即便买贵也是贵了那么几文钱。”林姝语调轻快,脸上不见分毫多花了钱的懊恼。
“等今年山中新鲜的茱萸果熟了,阿野你给我多采一些,咱们就不用买了。”
周野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
草市里的货物品种委实多,林姝想买的东西几乎都能在这草市里找到。卖杂粮的,卖酱醋油的,还有卖糖的,都不用去街市上的杂粮铺子买了。而卖这些的商贩大多是挑货郎,每个镇子的赶集日不一样,想来是哪里有集市就来哪里卖。
其实这周边十里八村的也时常有挑货郎挑着担子去卖东西,多是些酱醋油,毕竟村里百姓再穷,酱醋油,尤其是油,那是必需品,买少买多也总是卖得出去的,只是甜水村太偏远,连卖油郎都不怎么去。
这些卖油郎的价格通常都要比镇上油铺里便宜那么一两文。
林姝瞧了瞧那油贩子卖的菜籽油,用木桶装着,足足两大桶,瞧着十分新鲜,好几个妇人正抱着陶罐排队打油,一个油桶里的油已经见了底,油贩子已麻溜打开第二个油桶的桶盖。
照这个速度下去,这第二桶油要不了多久也便要见底了!
林姝赶忙排在后头,叫周野去买个陶罐。她想着日后煎炸过鸡枞的油单独放一个罐子里,家里得添一个新罐子,所以这次出门没有带油罐。
草市里便有卖陶罐的,等周野买了陶罐过来,正好排到林姝。
“这一罐子给我打满。”
林姝这话一出,不光是那油贩子,就是排在她身后的几个妇人都多看了她好几眼。
将油罐子打满油的不是少数,但像林姝这样,穿的是粗布麻衣,一看就知道家中日子过得拮据的,竟也张口就是打满油罐子,还挺少见。
如她这般穿着的村姑村妇
,一般多是打个一斤半斤的,可她这陶罐若是打满,得有个四五斤了!
一斤油是四十文,五斤得花足足两百文呢!便是镇上人家一口气拿出两百文打油都会肉痛,这小娘子倒是爽快。
林姝腼腆地笑笑,“这么一罐子油我们村里好几家分着吃咧,我们村离得远,我是帮阿伯阿娘们跑腿的。”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草市我时常来,幺妹瞧着眼生,可是头回来?”排在她身后的一位妇人问道。
林姝点点头,“阿娘说我生得美,恐生事端,叫我少出门,但如今——”
她眉眼含羞地瞧了眼杵在一旁的高壮汉子,“如今我已成亲,有我家相公陪着,无人敢欺我。”
问话的妇人瞧了眼默默跟在一旁的汉子,正对上那汉子可以说是俯瞰过来的眼神,不由地干笑一声。
她心道:可不是么,有这么一个壮汉在旁边护着,谁敢多看一眼?
她方才老远就瞅见这小两口了,实在是这两人都异常出众,这小娘子出众的是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儿和那粗布麻衣都难掩的好身段,这汉子嘛,出众的是那格外高挑壮实的体型。
离得远了她还只是感慨,离得近了,那压迫感直扑而来。她个子矮,看这汉子都得仰着头!
油贩子不管这些闲话,生意好,他人也是满面春风的,油漏斗往那陶罐口上一放,油提子从油桶里一舀,盛得满满的,再稳稳倒入那油漏斗里。
他这油提子是半斤的容量,如此舀上九回,才将那陶罐盛满了油。
“四斤半,一共是一百八十文。这位相公,您拿稳喽!”
被称了一声相公的周野微顿了下才伸手去抱陶罐。
林姝则数好了一百八十个铜板给摊主。
卖油郎笑眯眯地接了钱,顺口道了句:“这位娘子和相公走好,吃完了下回再来!”
周野沉默跟在林姝身后,饶是这次他被更多人以为是林姝的汉子,他也没再吭声了。
林姝折身离开的路上,又瞧了眼方才路经的那糖摊子,目光有些挪不开。
这糖摊子卖的是砂糖和石蜜。砂糖一颗颗的,是暗沉的黄褐色,石蜜则是漂亮的橙黄色,一大块摆在砧板上,有点儿像冰糖,只是杂质更多。
砂糖直接称便是,但若有客人要买这石蜜,那摊贩还得先用有个小锤子敲下来一块。
石蜜上秤重,随便一块敲下来都是好几两,而那么点儿量也就够林姝做一顿红烧肉。
好馋,好馋好馋。
不是想吃糖,而是想吃糖做的各种肉菜。红烧肉、红烧鸡、咕咾肉、糖醋排骨、糖醋鱼……
砂糖稍便宜些,要不要买点儿砂糖呢?
罢了罢了,等日后挣到钱了再买。
眼瞅着林姝就要错身离开那糖摊子,周野却突然驻足,问那摊贩,“这石蜜多买一些的话,可有好价?”
第66章 扒儿手
林姝连忙拽了拽周野的胳膊,低声道:“阿野,我不买,一会儿去路边小摊买两块饴糖便好。”
饴糖就是麦芽糖,是用大麦小麦还有粟这些谷物发酵制成的,要比石蜜这种甘蔗加工熬出来的糖便宜多了,底层老百姓都吃得起。
周野却没有走,那卖糖的摊贩见状,立马笑脸迎人,“咱井溪镇的集市,我回回都来草市摆摊,做的是回头客的生意,小兄弟若真心想买,超过一斤我另送二两的砂糖,如何?”
街市糖铺子里的砂糖要二十文一两,石蜜五十文一两,而他卖的砂糖只十九文一两,石蜜四十八文一两,送二两的砂糖,这便是相当于便宜了三十八文钱。
林姝撇撇嘴,听着便宜了许多,可周野买一斤石蜜就要八百文!
买八百文的东西,便宜三十八文,哪里就算多了?
眼瞅着周野就要点头应下,林姝赶忙抢话道:“叔,你再便宜些,我们这也是帮别人带的,回了村里还要分的。你多便宜一些,日后我们回回来找你买。这样罢,我们买一斤石蜜,你送我四两砂糖。”
那摊贩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却也没有马上说不。
林姝一看他这反应便知有戏。
“小娘子这杀价未免太狠了些,送四两砂糖的话,我是要亏本的。你若诚心,我便送你三两,不能再多了。”
林姝坚持道:“四两。叔你送我四两砂糖,我马上买一斤石蜜,而且下回我还找你买!”
摊贩迟疑片刻,咬牙道:“成,一斤石蜜送你四两砂糖。”
林姝下巴微扬地瞅了眼周野,杀价砍价还得她来。
像这种卖糖的摊贩,腰包一般都肥,倒卖一下挣的远比旁人想的多,所以杀价的时候只管狠一些。何况他们买这么多,怎么着摊贩都是挣的。
卖糖的摊贩用的正是戥秤,一次最多能秤半斤的量。
他用小锤从大块的石蜜上头砸下一小块来,一称,九两,他再从上头敲下来一小块挪走,秤上便是八两整整的,绝不少一分也绝不多一分,毕竟石蜜是奢侈品,一两就要好多铜板,他连糖渣都不多给分毫。
如此称了两次,加起来便是一斤。
称好了一斤石蜜,再称个四两的砂糖,各用一张油纸包好。
林姝方才还喜笑颜开,但等到周野掏钱的时候她笑不出来了,只觉得肉痛。
八百个铜板啊!都快一吊钱了!
她疯了吧,她当真花了八百文钱买一斤糖?
等离开糖摊子的时候,林姝还有些恍惚,一点儿不见方才杀价时的精神了。
忽然间,有人轻轻撞了她一下。
不等林姝回神,周野已反应迅疾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只被他抓住的手上赫然是林姝将将放入篮子里的油纸包。
油纸包里包的可是价值八百文钱的石蜜!
林姝猛地将那油纸包抢回来,怒火中烧之下大声斥骂:“烂心烂肺的死扒儿手,竟偷到我身上来了!阿野,送他去见官!”
那矮小的中年男子一手被周野抓住,另一只手连忙掩面,求饶道:“好汉饶了我这回罢,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旁边很快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周野手上力道收紧,那扒儿手疼得嗷嗷直叫。
“再有下次,我折断你的手。滚!”周野沉眉低喝一声,松了手。
等他一松手,那扒儿手如同一条灵活的鱼钻入了围观人群里,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当即有围观百姓叫好,“兄弟好身手!”
“上回我也遇到扒儿手了,叫那扒儿手偷了老子的钱袋子,好在里面钱不多,也就四十来文。呸!这群王八羔子!”
“叫我说,这种扒儿手应该扭送见官,小兄弟怎的把人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