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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她的新郎[年代] 第44节

  他的世界没有颜色没有声响没有形状,就是安静的,那样安静的。
  柏柔山失语了,她不会说话了,只是日复一日地对着墙壁重复一些英文,至于说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知道。
  “柔山啊,你怎么这样子了啊,姓宋的啊……”
  淑娘哭得眼睛通红,柏柔山皱了下眉,还是没什么反应,淑娘走的时候把宋行简带走了。
  那孩子也跟傻了一样,外界怎样都没反应,似乎又聋又哑又瞎的,不论怎样,孩子是无辜的。
  直到下一回,柏柔山用别针扎向宋鹏的眼睛,只可惜没成功,扎到了鼻子上。
  “你真是无可救药!”
  淑娘被送回南方老家了,她在老家连个居所都没有,六十岁的老太太。
  陈玲玲来了,柏柔山离开农场后陈玲玲又受了苦。
  陈玲玲很安静,柏柔山似乎觉
  得眼熟,难得清醒起来。
  陈玲玲只笑,一句话也不说。
  “说话啊!你说话啊!”
  柏柔山手抖起来。
  陈玲玲张开嘴,里面空荡荡的黑,她的舌头被绞掉了。
  “啊——!”
  柏柔山又忽然正常起来,甚至变得温婉可人。
  宋鹏愿意给柏柔山无数次机会。
  “柔山,我永远爱你。”
  宋鹏好像爱上了说甜言蜜语,他多么庆幸自己的选择,人果然是可以改变的,柔山甚至开始接受母亲,他们刚吃了一顿团圆饭。
  “嗯,我也爱你。”
  柏柔山说着,眼睛盯着虚空。
  她的手臂僵硬地搂着宋行简,这个被人冠以无数希望的男孩显得很呆滞,没有丝毫同龄人的机灵,在这个畸形的家里,他的感情世界如同一片荒地。
  宋鹏很快入睡,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柏柔山起身,打开抽屉,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里。
  她的小儿子就那样睁着眼睛,看见液体通过针管注入自己身体,然后瞳孔一点点涣散。
  “对不起,你绝不能活在这样的世间。”
  一把水果刀。
  对于儿子还是仁慈的,也可能手抖了,将将擦过心脏。对于丈夫就有诸多怨恨,肚子扎了数不尽多少刀。
  柏柔山洗了个热水澡,水很烫,她白的发青的肌肤被烫得发红,竟然显得有气色很多,柏柔山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来,是一首江南民歌。
  笃笃——
  “谁呀?……嫂子。”
  宋志强对于柏柔山的到来竟显得手忙脚乱起来,即使他现在拥有很多,但面对柏柔山似乎永远是那个土气自卑的小子,此生最勇敢的事也就是醉酒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你哥睡着了,我想来看看你。”
  一定是在做梦!就是梦里无数次发生的场景!
  柏柔山觉得自己手又不抖了,甚至连重新拿手术刀没准儿都不成问题。
  毕竟血一下子,豁,喷那么高。
  恶心,一切都那么恶心,柏柔山觉得自己在杀农场里的那头猪,要把每个部位都妥善给大家分好,不偏不倚。
  这是猪头、这是猪脑、这是猪肝、这是猪大肠、这是猪……?
  尾巴?猪尾巴哪去了?柏柔山有点着急。
  哦,没事儿,前面有。
  柏柔山还没分完,忽然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哎,谁这么烦,她还没分好。
  “柔山……柔山你把刀放下,你生病了,你生病了……来……过来……”
  是宋鹏,他一边缓慢挪步,一边把枪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还要用力捂住肚子,即使绑了衣服,但肠子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外流,一路过来,都是鲜红一片。
  柏柔山不开心地皱起眉,看来她当不了医生了,她竟然连最基本的麻醉量都控制不准。
  “柔山,我知道你生病……你只是生病了,来,过来……”
  “你喜欢吃猪的哪个部位?”
  柏柔山笑盈盈地举起来一对眼珠,听说猪眼珠烤起来很好吃的,一咬噗嗤一声。
  “啊!”
  砰——
  是宋玉容,一颗子弹穿过柏柔山的头颅,她脸上还是笑盈盈的,就如同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你杀了她!你竟然敢杀她!”
  又是一阵枪响,没有人能比宋鹏枪法更准了。
  第52章 小小孩的到来
  外面的夜空幽蓝幽蓝,从窗帘缝隙洒进来的月光柔软又明亮,冯月出坐起身,轻轻伸出手,月光就像条丝带一样缠绕在她的指缝间,她白天睡的太多了,现在还有点迷迷瞪瞪,轻轻撇过头。
  见到床上的小小一团。
  她的女儿,那么可爱,那么漂亮,那么强壮,两条小腿蹬起来强壮得如同一头小牛犊。
  正安静闭着眼睛,她的睫毛那么长,头发那么浓密,小下巴尖尖一个角,简直跟冯月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肌肤是那样的白,白得像鲜奶油,像闪闪发光的瓷器,一睁开眼,就让人知道了。
  哦,一定是宋行简的孩子了。
  浅色的瞳孔,琥珀一样的眼珠。
  太漂亮的小孩了,漂亮的就连见多了重男轻女的妇产科医生都惊喜地抱过来,喜笑颜开地说。
  别看是个女孩,但漂亮得跟神仙一样!
  来看望的亲属朋友也说,别看是个女孩,女儿也好,是贴心的棉袄,再说这丫头这样漂亮,准是一点儿苦也不用吃,以后老公一定会疼她的。
  冯月出讨厌“别看”这两个字,别看什么别看,好像这个小孩是退而求其次一般,是低人一等一样。
  她轻轻垂下眼,盯着床上那小小一团,那小孩像是做了什么美梦,细细的手指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冯月出觉得心脏被泡进了糖罐子,是如此的美妙,美妙的难以言喻。
  才不是那样,她好爱她,只会因为她是个女孩而更爱她,你瞧,她才刚下生,还什么都没做呢,那些人就开始给她提要求,什么女儿是小棉袄,所以如果她不孝顺就该比男人罪加一等吗。说她漂亮以后不用吃苦就更过分了,在冯月出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冯月出从小就是个漂亮女孩,如果她什么活计都不干只靠着漂亮的话,那应该在十六岁时候就嫁在县城烧锅炉的老鳏夫,毕竟那时候他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天天吃白面馒头,还愿意拿出在当时人看起来是天价的彩礼。
  冯月出在心底暗暗决定,一定要更努力工作,抓住每一个机会,给小小的宋青莲提供更好的条件,更高的平台!
  当然,冯月出现在满腔的、要溢出来的母爱,并不影响日后宋青莲屁股蛋上的五个巴掌印。
  其实那时候宋青莲的调皮属性已经初现弥彰了,一个小小的小屁孩,要占三个大人来,她姥姥,她妈妈,还有她爹。
  冯秀容是个标准的农村老太太,嘴碎能吵吵一点亏不吃,在村里能从村头吵到村尾,到了随军的家属院也不老实,哪有热闹跑哪去,这家属院里来来回回的门道,谁跟谁好谁跟谁不好,冯秀容几个来回就打听好了。冯月出说她两回她也不听,冯秀容是所有人里头心最大的了,她知道姑爷受伤了先是心疼,然后转头就盘算要不跟小高联系联系。被冯月出骂了两回才歇了心思。
  当然她也不是一点优点没有,她心善,家里院子吃不完的菜总送给邻里,平日哪有义务劳动了她没事儿也爱去凑热闹,还见不得浪费,离家不远的一块儿荒地也是她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种上了玉米,冬天把棒籽粒加工完也分给邻里不少,熬粥,棒碴粥,好喝着呢。
  她还会一点“特殊”的东西,比如有谁人家小孩半夜一直哭闹不止,她让枕头底下压个剪刀,门口挂个桃枝儿,半夜敲敲门,照照水缸,总之乱七八糟一顿操作,小孩还真不哭了。
  当然这些都是不提倡的,悄没声暗地里做,管事了拎上两斤小米来就行。
  她其实是有点失望的,哎,计划生育这么严格,以后也只有一个姑娘了。但现在社会又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男女有份工作就能养活自己,她也开导自己。
  不过她心里头还是有点不得劲儿,尤其是推着宋青莲出去,碰见个人不管知不知道总爱问一句男孩女孩,你要说女孩,那人准用安慰的语气说,女孩也好啊,女孩贴心乖巧。然后没准儿又拐个弯,说不像我家那个小子怎样怎样淘气。
  被问的烦了,冯秀容就幽幽地说,男孩可得小心啊,男孩命薄,没准养着养着就莫名其妙死了,看好小时候也不管用,有的十七八了还能死在外头呢,过了十七八也不一定安全,她男人三十岁时候还能被石头砸死呢。
  那人准生气,但又不能跟个老太太一般见识,还是个中年丧夫的老太太,懂点不可言说的老太太,就只能哼呸一声就离开。
  冯秀容就高兴了,摆弄摆弄小推车里的宋青莲。
  “乖乖
  青莲你说是不是呦……”
  宋青莲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两条有力的小腿扑腾扑腾乱踢。
  冯秀容更高兴了,真漂亮!真乖!以后也当大官!亮瞎那些人的狗眼!
  冯秀容回家时候脸上倒默不作声,直到半夜被人敲大门找到家门口,冯月出才知道有这回事。
  “妈你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干什么!以后别乱说了!”
  “你不知道他们多过分!我是替青莲委屈!姑娘咋啦姑娘。”
  冯月出就不说话了,她也觉得那些人嘴碎又闲,但这事儿……
  “那你看?怎么解除一下,或者咋样能让人家小孩别哭了?”
  冯秀容当然没招,她又不是真会那些东西,她自己本身也不信啊,信谁不如信自己!就是瞎说,但她深谙人心,神神叨叨烧了张纸,纸灰都掉到水碗里了。
  “让家里大人喝了,以后小心祸从口出!”
  那家人又忙谢谢谢谢个不停,把冯月出眼睛都看直了,妈什么时候懂这些个了?
  只有冯秀容一个人知道,水是水缸里舀的,纸是宋青莲擦屁股的纸,比平常的手纸软一些,好贵呢。冯秀容有时候觉得冯月出给小孩花钱太大手大脚,但她自己其实也是,奶瓶都要买进口的,又轻又不怕摔。
  但那以后冯月出在家就看着冯秀容,不让她再出去胡说八道,不然早晚得让人家打!而且这些东西万万不能信的,更不能宣扬。
  冯月出,冯月出也在学怎么做个母亲。从生育开始说吧,她忽然发现全天下的女人都在营造一种假象,就是生孩子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所以就没那么恐怖,没那么疼,疼过也忘了。没人会说产房墙上被指甲抓出来的印儿,被拉弯的铁床撑子,那痛也不是一瞬间的事儿,而是源源不断的,排山倒海的,暗无天日的,让人觉得索性就痛死好了的痛。冯月出腰胯比较宽,平日常做操运动,身体素质也好,这孩子生得算顺畅的了,都疼成这样子,要是个身体素质不好,孩子大的,简直难以想象。
  冯月出打算从她起做个诚实的人,要是有人问她生孩子疼不疼,她一定大声回答。
  疼!疼得恨不得死去!
  但这些无损于她对宋青莲的爱,她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这痛让母亲与孩子之间的关系更紧密了呢。对于男人来说,他们一点也不会感受到这疼痛,就好像他们撒一泡尿,尿上长了一个蘑菇,蘑菇忽然变成一个孩子,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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