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但意外很快来了。
  艳阳高照的一天,乌珩费尽力气逮到了一只白狐,他刚把死狐狸拎到手里,一道强有力的力量就打在了他的脚下,他直接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上面有人声,但攻击了他,所以不是同伴,乌珩抓着狐狸抱着海蛞蝓就没命地跑。
  他在野外生活了这么多天,他太知道怎么逃生,他认为甩掉这些人不是难事。
  他灵活得简直像只猴子,从一望无际的草场很快就遁入了繁茂的针叶林。
  可身后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地面,头顶,都有。
  怎么会这样?人类会飞吗?
  乌珩被人从背后一下击倒,他重重摔倒在地,及腰的长发乱蓬蓬地盖着脸,他急促地呼吸,奋力地挣扎,然后他就被人给攥着手腕拎了起来,冰冷的手铐从后面铐住了他。
  狐狸也被抢走了!他满脸恨意地看着地面。
  在对方还试图来抢走塑料瓶时,他用脑袋撞过去,被撞的人一脸地疑惑,“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男人旁边的女人闲庭信步地走到乌珩面前,伸出青葱一样的手指,本来撩开看看这人哪来的胆子敢在今天违规捕杀,可那头发上树叶黄泥都有,她啧啧两声,有点嫌弃地把手收了回去。
  “今天是悼念日,禁捕杀,而且你杀的这只狐狸,是溯游的二级保护动物,”女人挑起嘴角,“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儿?”
  “溯游城。”
  “放心,不会杀了你,只会送你去吃牢饭。”男人笑嘻嘻地说。
  “牢饭!我知道吃牢饭!”海蛞蝓大声说,但除了乌珩,旁边的几个人根本不知道它在说话,“吃牢饭就是把你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关一辈子。”
  “好吃吗?”
  “什么?”
  “牢饭好不好吃?”
  “死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那是牢饭!”海蛞蝓抓狂道。
  死鱼?
  乌珩喃喃着这个绰号,他还没反应过来,肩膀被人从旁边按住,女人掌心溢出一道暖流,眨眼间,他的身体被带到五公里外的位置。
  “我有名字,我叫乌珩。”乌珩垂眼,对海蛞蝓说道。
  “这是什么鱼?”海蛞蝓问。
  乌珩没有再说话,不过带着他移动的女人刚刚听见了他的声音,风声打乱了,她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乌珩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上面的草屑一直在掉落,几道脏污还黏在他白净的脸颊上,他垂下眼,又看向四周,这片他再熟悉不过的绿地。
  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到家了,在城门口站住时,他脚下踉跄了几步,那几人没管他,先去识别身份。
  “来,你过来!”他们一一确认过身份之后,招手让乌珩过去。
  乌珩乖乖走过去。
  男人嘴里发出“噫”的声音,嫌他脏,但还是用手掌把他的头发给粗鲁地捋了捋,然后把他推到了身份识别仪器面前,“之前每个人都录入过信息,你肯定也不例外,离屏幕近点儿,看摄像头。”
  乌珩掀起眼帘,看着斜前方的摄像头,几秒钟过去,摄像头下面的屏幕跳出身份信息及其身份照。
  姓名:乌珩。
  身份编号:1。
  职务:国王。
  乌珩一直没有动作,周围也都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没有去看旁边的那几人,他只是不太懂,为什么他会在海里醒来,还变成了一条鱼,他体内的光木系异能明显已经不存在,所以让他醒来的,应该与异能无关。
  他还没有想出个始末,身后颤抖的女声磕磕巴巴着响起了。
  “真、真的是、是您吗?”她没有久看屏幕上的信息,也没有怀疑过仪器的可信度,生姜在信息这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所以她此刻看见的,就是真的,只是,她仍旧要问,她只是不太敢相信。
  一抹绿色在此时从地下钻入乌珩的身体,他略微偏头,余光扫了那呆若木鸡的几人一眼,不咸不淡道:“让谢崇宜来接我。”
  第224章
  天气阴,乌云一团团拥挤在头顶,压得很低。
  太阳光从上方照下来的时候,云团四分五裂,地面上硕大的影子,在脚下缓缓流淌,地面上人群的面孔,时暗时亮。
  墓园一点声音都没有,微风将树叶吹到脚下,撞击着鞋面的动静都能被捕捉进耳朵里。
  因为被要务长当成心肝的那盆花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盆。
  在上回那个因为忍不住发笑的人被要务长体贴帮助过后,每到悼念日前后,尤其是当天,所有人都异常的小心谨慎,说要务长玩弄特权当然是不对的,可他若是精神病呢?
  所以当看见要务长拎起那个空花盆,放到眼前,花盆的底都穿了,他目光直直地从后面落在所有人脸上。
  这一幕一点都不好笑,老天是想真的把他逼疯吗?
  除了大部分人担心对方失控的战战兢兢,离他最近的几人,眼神中却只剩下担忧——他们都知道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有这么一株苗,好歹还能让对方吊着一口气继续活。
  “那个,嘶,那个,”林梦之都罕见的嘴笨了起来,“它是不是长大了,出去遛弯了?蜀葵不就经常自己出门遛弯,前两天还被社区以不牵绳的理由扣了你10个币。”
  谢崇宜的衣角被吹得往后翻飞,他站成了一樽雕塑,绷紧的下颌线,脉搏在皮肤底下突突地跳。
  “时间快到了,先把正事办了再说。”
  “老谢?”
  站着的男人完全没有反应,他手指将花盆攥出了裂痕,脑袋却在花盆后面,困惑地歪了一下。
  临近的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循着他的目光,朝人群后面看去。
  人群后面,有一人从下面的山坡上踽踽走上来,他身上还是三年前的那身衣裳,沾满了黄泥,就像是在土里埋了三年再翻出来穿在身上,他冲站在最远处的谢崇宜笑了一下,大梦初醒的倦怠神色。
  谢崇宜缓缓放下了花盆,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熟悉清苦香气让他瞳孔不自觉地紧缩,他脸上鲜少显露这么真实的表情,还在跟乌芷偷偷拉钩上吊一百年的沈如意都注意到了,他切了一声,说自己也可以这么帅,然后也回过了头去。
  沈如意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哥!!!”沈如意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转身就拨开人群,保龄球一样冲过去。
  沈如意的兄长?沈平安啊,不是跟领主大人一起在三年前陨落了么?那条开满鲜花的大街,至今都无人去动手清理打扰。
  除了蜀葵偶尔遛弯遛到了那儿,会撒上两泡狗尿以外。
  谢崇宜看着沈平安被大力扑过去的沈如意抱得往后退了几步,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迈下台阶,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的身影,他就已经从沈平安身畔掠了过去,然后又骤然间,停滞在了原地。
  芳草茂盛的原野起起伏伏,脚下的山坡平缓地延伸到一片白墙红瓦的楼房之间,一道熟悉的影子,在云团的不断变幻移动下,一点点出现在上方男人的视野当中。
  他站在了石板小路的尽头,仰头看向上方,和三年前相比,他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人忘记他,起码见过他的人,永远无法忘怀,也不敢忘怀,是谁牺牲了自己,换来了他们的新生以及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新生,忘记对方就是背叛,比背叛信奉的真主更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但如今的溯游城,最少也有三分之二的人是没有见过此人的,所以他们疑惑,同样还慢半拍追赶那些突然动起来都面朝山下的人,在拥挤进去之后,他们就更疑惑了,在看什么?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衣衫褴褛的人,今天是悼念日,如果是乞丐乞讨的话,还理应多给他一点食物,但给予兴师动众的注视,是为什么?
  其余的人,被钉在了原地,有可能是幻境,幻觉,有些异能者的能量不自觉外泄时,就有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
  不过到目前为止,乌珩还没有在幻境里出现过,他最多出现在他们要务长的梦境里,因为要务长有时候会由于分不清梦与现实,又做出一些只有乌芷能解释的奇怪行为,比如他把所有死刑犯都关在了羊圈里,到现在还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乌珩没有走人工铺的路径,他直接穿过草地,走到了谢崇宜面前。
  “我让他们来告诉你我回来了,要你来接我,但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青年说完后,林立的房子之间才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要务长!领、领主大人在……”女人的声音在望见上方背影时,戛然而止。
  谢崇宜的目光从乌珩的脸上移开,他看了女人一会儿,重新回看乌珩,他将手抬起来,手掌贴在了乌珩的脸上,温凉的柔软的皮肤刺得谢崇宜眼眶发涨。
  藤蔓从脚下拱土而出,温顺地缠绕上他的手腕,它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藤稍撒娇一样蹭对方的手腕内侧,然后开始熟悉地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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