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如同多年前一般温柔舒缓的声音，斯祁眼底的温度一寸一寸的凉下去，只余下骨子里的防备。
她将复杂的，不甘的，紧张情绪藏尽，用同样冷漠的视线对上司如絮的眼睛。
“现在来谈谈吧。”
女人的眼底依旧是恰到好处的疑惑，静默着，似乎是等她的下文。
“基地遭遇尸潮，以司小姐对于基地的重要程度，绝对不至于被扔在路边，即使是掉队，也应该往大部队的方向，或者往西边希望基地的方向去躲避，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太阳阴面的这里，还偏偏在极寒即将来临的时候。”
混沌的暗光里，斯祁的下巴紧绷，像一只炸毛的野兽，撑起一身的盔甲保护自己。
司如絮的眼底水润，像是因为斯祁这一番话而感到委屈，她声音不自觉的放软，“你在怀疑我故意来这里，可是斯祁，我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斯祁顿了一下，一瞬间被打碎了所有的盔甲。是的，司如絮没有动机，如果说司如絮是跟着她来这里的，可是她走之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谁也不知道，而且在这之前，她和司如絮没有任何的联系。
就算对方有意算计，也不会来她这里，她甚至没有办法保障她自己的死活，她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是尸潮来临时可以被随意舍弃的，基地外的第一层肉墙。
斯祁没有说话，走进隔间，切了一点肉下来，用木棍串起来，放在壁炉上面烤，将酸野果捣碎，汁水淋在上面，不到几刻钟的时间，肉里的油被烤了出来，散发着很浓的香气。
在司如絮醒过来之前，她没有开火，一般都是拿野果凑合，肉的味道勾起常年饥饿的身体进食的本能，她丢了一串给司如絮，自己抱着另一串吃了起来。
因为司如絮在场，她吃东西的动作还算儒雅，没有整个生吞，至少嚼了几下。
吃完之后，她才看向正在慢条斯理吃东西的女人，高阶异能者所食用的一般是由木系异能者催生出来的蔬菜水果，以及猎回来的变异野兽，味道鲜美肉质紧实，比这存了快一周的普通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司如絮并没有说什么，在吃完之后，她擦了擦嘴，弯着眼睛对她道谢。
之前司如絮没醒的时候，斯祁跟她睡在一个洞里，不过现在她醒了，斯祁决定再单独挖一个洞给自己住。
她拿出自己的铁棍，往旁边又开始挖，一回头，看见司如絮盖着不知道从哪里来得看上去很温暖的大鹅绒被，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去，还贴心的往旁边挪了挪，掀开被子，示意她过去，留出了一人的位置。
斯祁不屑，斯祁过去。
好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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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把被子压严实确保没有风进来之后，斯祁感觉自己软成了一摊，旁边递过来风干的肉制品，她顺手就接了过去，放进嘴里嚼。
到这种地步了，她觉得司如絮没必要害她，就算是想杀了她，也只是动动手的事情，没必要搭上一条棉絮和一根肉干。
边嚼着，她一边往旁边看，女人的发丝如同黑色的瀑布，轻柔的落在肩膀上，眼波流转间，仿佛是冰川雪融，温柔的含着三月的春光，斯祁低眸，压住心脏的悸动。
“你有第三个异能。”斯祁的话里没有疑问的意思，像是唠家常一般。末世里有两个异能的人就屈指可数，更何况有三个异能，并且第三个还是空间异能的人。
空间异能意味着一个人就可以储存所有基地的粮食，对于逃荒，撤离都有很重要的作用，不过正因为空间异能的特殊性，大多数基地也都会防备着空间异能的人中饱私囊。
斯祁不清楚，是基地知道司如絮有空间异能，帮助其隐瞒，还是司如絮对基地也有所隐瞒。
“嗯。”司如絮只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轻声的说，“我的空间里没有很多东西。”
斯祁随意的点点头，就算司如絮的空间里有东西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们本来就算两路人了，等极寒过去，司如絮回基地，她找更合适居住的地方，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她们的距离依旧不远不近，她没有问司如絮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基地怎么样了，司如絮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提前跑出了基地，在这里储存过冬的粮食，像是多年心照不宣的默契。
本来斯祁只勉强的存了一个人的口粮，两个人吃完全活不到极寒结束的那一天，司如絮的空间异能里的食物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
夜晚比白昼要绵长，洞穴里最后的一点阳光倾斜到地底，斯祁用干柴点燃了一小簇火，火光下，司如絮疲惫的蜷缩在草堆里，将睡未睡，她的肩膀瘦削，面色苍白，脆弱得像能被随意的折断。
比她一周前看见的那个瘦了不止一点。
“你空间有锅吗？”斯祁轻声的问道，这里的条件有限，她很难做一些什么东西给司如絮补补，但是如果有锅的话，可以用隔壁隔间的兔排炖一锅汤，至少可以暖暖。
“有一个砂锅。”司如絮气息很弱，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地面上就多了一个锅，锅旁边还有两根玉米和两个胡萝卜，还有一点盐，几颗土豆和一包牛肉干，附带了三颗四级晶核。
“我这次出门带的东西少，这是所有的。”
“够了。”
这些东西给司如絮做一些能吃的东西，足够了。
斯祁挑了几下火，塞进去更多的干草，等火旺了一些之后，把处理好的兔小排扔了进去，玉米和胡萝卜洗干净切块，备着。
砂锅里的清水咕嘟咕嘟的沸腾着，火苗舔着锅底，把暖意一点点渗进水里。新鲜的排骨先在沸水中焯去浮沫，捞出来用温水冲净，带着肉香滑进砂锅。荆棘果懒洋洋地漂在水面，随着水流轻轻打旋。
大火让汤面很快泛起细密的泡泡，斯祁感觉差不多了之后，又拨弄了几下，把火变得小了一些，咕嘟声变得温柔起来，像怕惊扰了锅里的鲜香。汤色慢慢从清亮变成淡淡的奶白，排骨的油脂和骨髓悄悄融进汤里，空气里开始飘着温润的肉香。这时丢进切块的玉米和胡萝卜，橙黄与嫩黄在汤里浮沉，甜味随着热气丝丝缕缕地漫出来。
再炖上半个钟头，汤的颜色愈发浓郁，用勺子轻轻一搅，能看到排骨炖得酥烂的纤维，玉米的甜香和肉香缠在一起，暖融融地钻进鼻腔。热气氤氲中，斯祁看向了早就已经坐起来，乖乖的等开饭的司如絮。
司如絮一直不会做饭，在很久之前，她就是这样在她做饭的时候搬个靠椅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一边看书一边等开饭，她总会在做完饭之后先附身给司如絮一个大大的拥抱，把人抱起来小心的放上沙发上，告诉她，还要再等一会儿。
之前总觉得十年后她们会有更好的条件，住更大的房子。
实际上的十年后：极寒，山洞，吃不饱穿不暖，没车没房没存款，随时会死。
没有碗，斯祁就把装盐的罐子空出来，把盐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倒在石头上，用罐子给司如絮盛了一碗肉汤。
“谢谢。”司如絮温和的眯了眯眼，眼尾带着斯祁这段日子以来见过的最温馨最真实的笑。
女人像懒散但很馋的猫，小口小口的喝完了罐子里的汤，就对着里面的胡萝卜咬了气势很足的，很大的一小口。
司如絮一直不喜欢吃胡萝卜，每一次都装腔作势的准备咬一大口，实际上的胡萝卜只破了一点皮。
之前斯祁都会哄着她把胡萝卜也吃了，对身体好，现在她没有立场再去哄她，也就放着当没看见，自己把胡萝卜挑出来吃掉了。
极寒第一阶段过去后，天气会越来越冷，直到极寒的最后一天，太阳重新有温度，才会开始慢慢的回暖，而光回暖就*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个时候的不论是丧尸还是人类，植物动物都挨过了一个多月的饥寒交迫，正是最凶猛的时候，普通人找食物活下去只会更加的困难。
所有接下来的几天，斯祁在白天洞穴里能够看得见东西的时候，坚持不断的用山洞里的石头当杠铃，做卷腹，练习力量，条件有限，但好歹能够增强力量，多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她没想跟着司如絮一起走，对方是稀有的三异能拥有者，在哪里都不会过得不好，而自己不论去什么地方都不安全，都是底层的口粮和垫脚石，华国女人的倔强，死也要死的体面一点。
而现在，极寒之下，山洞成了她们唯一的庇护所。斯祁一日一日的锻炼着，汗水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珠，顺着紧致的肌肉线条滑落。她用山洞突出的岩石做支点，一次次做着引体向上，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紧绷凸显。做完一组，她落地喘息，随即又拿起两块尖锐的石头，模仿哑铃，开始深蹲、平举，每一次动作都带着风声，与洞外的呼啸寒风交织着缠绵在一起。
司如絮的伤在这段时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偶尔会在正午的时候，把干草挪开一点点，用空间装一些还算干净的雪回来，把雪放到锅里煮开，用盐罐子装着，自己喝一杯，然后递给斯祁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