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华殊的心已经是沉到谷底了,还强撑着心里的难受问道:“那她今夜宿在哪一处?”
  “这……”卢儿不知如何回答,君上也没交代这一项。
  李华殊仿佛看透了那般,“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暗笑自己把这些日的朝夕相伴当成了独属,却忘了国君府中美妾娇娘何其多,她们都能有手段俘获暴君的欢心,又怎么不绞尽脑汁的讨好赢嫽。
  先前是没机会,如今赢嫽被她赶了出去,那些莺莺燕燕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抬手抚过桌上的兵阵图和未曾写完的兵书,李华殊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以后赢嫽是否也会为了讨别人欢心再画写这些。
  越想越难受,她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收进盒子,滑落的泪滴在衣裙上晕开一团团的水渍。
  从胃里涌上来的恶心感也怎么都压不住,终于冲破桎梏往上顶。
  她抚桌干呕。
  外间的侍女听闻动静连忙进来,都吓得变了脸色。
  领头那个立刻上前搀扶,一面打发人去请医一面命人去告知君上。
  .
  落在血狼卫的手上,再硬的嘴都能被敲开,侍女的口供在天黑前呈到了赢嫽的案前。
  妍娘没交代,但公磐带人在她的箱笼中搜出不少可疑之物,其中还有从南藩传进中原的秘药。
  此药名叫美人花,熬煮出来的汁水喝了之后可使人上瘾,长此以往便戒不掉,需长期服用,最后五脏六腑虚弱而亡。
  赢嫽将干枯的美人花挑到灯下细看,这不就是她那个时代的罂/粟么,敢情这里也有啊。
  这下也不用管妍娘是不是奸细了,比起奸细,她弄的这玩意儿更可怕,用现代的话说她这是在贩毒!超过五十克就得拉出去毙了。
  赢嫽将美人花丢回盒子中,脸色发沉。
  “搜!将国君府上下都搜一遍!胆敢此藏此物者,抓!公磐,你立即带人寻来石垩,将此物用水浸湿与石垩置于陶瓮中销毁,再传令下去,雍阳城中凡有此物的,主动上交者既往不咎,违令私藏者,重罚!”
  妍娘能搞到手,那就证明有人在出售,罂粟这种害人的东西绝不能流入民间。
  “是!”公磐领命而去。
  书房里,赢嫽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卢儿站在门外大气不敢出。
  破山居传话的奴仆快步向这边来,卢儿犹豫了下也没敢拦,开门领对方进去。
  “回禀君上,李将军突然呕吐不止……”
  “什么?!”赢嫽立刻从椅子站起来,着急忙慌往外走,“叫人去请大夫没有?好端端的怎么就呕吐不止了,她可曾吃了什么?”
  “已经派人去请医,也不曾吃什么,就是……就是李将军今日心情都不佳,一个人在屋里也不说话,也不让人在近前伺候,晚饭也未曾用,许是……许是月份大了的缘故,前些日李将军也呕吐过一阵,这几日好了,谁想今日又吐。”
  赢嫽哪里还有心情听,脚底生风往破山居赶。
  进门就看到李华殊伏在榻前,病骨支离,疲惫憔悴,孕肚还压在下面,侍女想要搀扶都被一把拂开。
  赢嫽再顾不上别的,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将人抱住,“怎么突然吐这么厉害,可有好些?大夫一会就来。”
  发现是她,李华殊想要推人的手停在半空,又无力垂下,整个人软倒进她怀里,任由她抱着嘘寒问暖,柔声安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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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跟大黄联手都抓不住那只大田鼠,之前带回来养的小橘猫也没有抓老鼠的本领,这种事还得靠狸花,这个家没有狸花真的要散……
  第8章
  没多久大夫也来了,给李华殊诊过脉,又开了药方。
  等侍女将汤药煎好,赢嫽便坐在床边亲自喂李华殊喝药,汤药又苦又酸,光是闻这股味儿赢嫽都直皱眉头。
  前些天李华殊都是将药当成汤喝的,好容易将身体养好了些,今日又这般折腾,明日还不知道会怎样。
  只要想到她还要遭罪,赢嫽就难受,心也疼到不行。
  见她对自己这般上心,李华殊郁结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微微扬起嘴角轻言道:“大夫都说了不碍事,就是怀胎之后正常的反应,也值得你这样皱眉忧思。”
  “孕吐这种事可大可小,严重的时候光喝水都能吐。”赢嫽可宽不了心。
  她虽然没怀过孩子,但也知道孕期反应有多要命,以前她有个同事就是孕吐特别厉害,整个孕期都吃不下东西,是靠在医院输营养液熬过去的,人爆瘦,等孩子生完也养不回来,胃口差得很,月子也没坐好,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好,总是生病。
  她不想李华殊再受这种罪,便说:“明日我让人多请几个大夫来,商量出好药方,定要保你后面几个月平平安安。”
  李华殊心里受用,嘴上却说:“哪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
  “你的身子最要紧,只要是对你有好处的,就是再兴师动众我也愿意。”
  说话间,一碗汤药也已见底,她将空碗递给侍女,又拿帕子给李华殊轻拭嘴角。
  这些事她都做的极自然,像是做惯了的,就是当着侍女们的面也不曾收着半分,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又什么不对,旁人如何议论她就更不在意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李华殊,是将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在意程度恐怕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李华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欢喜的同时又免不了惆怅,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自己还能占有多久呢,赢嫽说过很多次要回去,往后怕是不能再相见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轻叹一声。
  赢嫽就问:“叹什么气?可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好像也是从那封家书开始李华殊的情绪才不对劲的,她当时也没问上面写了什么。
  李华殊忍下满腹的心酸,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母亲在信上说好些日子没见,我……”
  暴君将她囚禁在国君府也一年有余,她也十分想念母亲。
  侍女捧了饭菜进来,只是李华殊刚喝了碗,满口的酸苦,现在也没有胃口。
  赢嫽替她掖了掖被角,“想家了吧?这有什么难,等你身子再好些就回家看看去,要不我明日就让人去你家中接你母亲过来。”
  李华殊自然欣喜,“果真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是国君,我想怎样就怎样,谁还能说个不字啊。”
  赢嫽总算觉得原主这个名头有点用了。
  对啊,晋国都是她的,她的话就相当于圣旨。
  闻言,李华殊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也不说话。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埋首在自己胸前的人儿,也只能看到乌黑的后脑勺,密而黑亮的长发垂散在床榻上。
  药香混着发香窜入她的鼻子,让她有点晕乎乎的,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不真实。
  经过这些天的不懈努力,李华殊就算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她了,也不会这样亲昵,除了让她抱上轮椅,其他肢体接触是有都不能有的,稍微碰过界都要被瞪眼。
  说实话她都挺怕李华殊瞪人的眼神,冷冰冰的很有威慑力,不愧是上战场立过大功的女将军。
  “怎、怎么了?”她说话都结巴,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要是按照她在现代的年龄算,她是比李华殊大好几岁的,所以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把李华殊当成妹妹看待,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她很铁直的啊,但她现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明明是大冬天却热出了一身汗,紧张到脑子发蒙,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了。
  李华殊还是不说话,赢嫽却感觉自己胸前传来一阵湿漉漉的热意。
  她立刻将李华殊的脑袋瓜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李华殊不想让她看见,就一直躲。
  她急了,道:“躲什么,让我看看,怎么就哭了啊,谁欺负你了?还是谁给你委屈受了?是不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趁我不在就找事。”
  也不怪赢嫽会这样想,实在是之前原主不做人,纵容那些恶仆虐待李华殊,连口热饭都不给吃,真的很过分。
  要不是她跟原主掉了包,李华殊还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本来就是个可怜人了,还要受这些下人的气。
  今日在屋里伺候的侍女全跪下,她们何敢给这位气受。
  李华殊也不想她冤枉人,背过身去擦掉眼泪,低声说:“与她们无关。”
  “我料她们也不敢,”赢嫽凶起来也不好惹,她先这些侍女出去,然后再细问李华殊,“那你怎么哭?吓我一跳,还以为怎么了。”
  李华殊觉得难为情,也不肯跟她说原因,甚至都不好意思转过来面对她。
  赢嫽是个急性子,这会就抓耳挠腮的瞎猜,“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药太苦了?”
  她立刻就要喊人去找点甜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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