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一会,周悯实在是受不了手背似有若无的痒意,她迎上怀中的人想要吃掉自己的眼神,又收紧了些手中的力道,制止了她的胡作非为,咬着后槽牙说:“知不知道真名很重要吗?”
“我想知道。”周绮亭索性闭上了双眼,感受颈上那只手力度变化中蕴含的杀意,眼睫颤动,脸颊泛起一片潮红,盖过了醉意的粉。
没有多余解释的一句话,落在周悯耳中有点任性的意味。
因为你想,所以我就要告诉你吗?
因着进一步贴紧,周绮亭颈部的脉搏怦怦地烫着周悯的掌心。
她决定陪大小姐玩玩,松开手,改为钳住周绮亭的下颌,用缱绻的语气说:“周绮亭……那我就姓周,好不好?”
“至于名字嘛……”周悯学到了周绮亭说话说半截捉弄人的坏习惯,故意留下个话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颈上的束缚移开,空气重新灌入胸腔,周绮亭深深喘息:“那这样,算是你跟我姓,还是我跟你姓?”
随后她意味深长地补充:“好暧昧哦。”
不玩了,我不玩了,行吧?周悯一口气哽在喉咙,深刻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是斗不过周绮亭的。
她决定重拾一下自己联邦探员的人设,正色道:“周小姐,在这次任务中,我的真名是机密,只有我的直属上司有权知悉。”
“还有,你安排人在外面堵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周氏集团和振邦集团暗中存在不法的行为,怕被调查署查到,所以才要联手解决掉我?”
“怎么会呢?如果真要解决你……”周绮亭稠密的眼睫低垂,视线落在钳制自己下颌的那只手上,“我何必用自己做诱饵呢?”
周绮亭抬眸与周悯重新对视,抬手搂住她的脖颈,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霎时间,温热的气息交缠,周悯眼前是勾人的目光,而耳边,则是惑人的嗓音:
“我用自己做诱饵,当然是为了得到最真实的你。”
“最真实的我?”周悯低声失笑。
真是胆大妄为。
最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周悯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这双手自第一次染血,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过往的罪孽深深地嵌入她的灵魂,她自己都难厘清,到底危险失控的那个周悯是她?还是悔恨落泪的那个周悯是她?
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我呢?
会是这个即将以身为你编织罗网的我吗?
刚刚那句“乐意之至”,让周悯意识到同归于尽根本无法真正地打击报复周绮亭,也无法让自己长久以来的恨意得以纾解。
周悯想起那天看完电影后,周绮亭所说的那句“为什么要利用我?”。
只是一次被人利用就要耿耿于怀这么久吗?
那基于虚情假意的利用,是否能真正摧毁你?
周悯眼神晦暗,嘴角笑意不减,左手松开钳制,指腹安抚般拂过周绮亭下颌细腻肌肤上泛红的指痕。
“以诱饵目前的付出来看,恐怕还不足以让最真实的我心甘情愿地上钩。”
略过先前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个前提,周绮亭再次开口承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我刚刚明明说过的。”
周绮亭按住周悯的手,为了惩罚她的健忘,故意咬了一下她的虎口,留下一圈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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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走出酒店大门,虎口上的齿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周悯还清晰地记得那一瞬间的痛感。
以及自己吃痛后那声不争气的轻哼。
还有自己那时莫名的想让对方咬得再用力点的念头。
周悯无力地阖眼,内心警告自己不要再回忆了,不然又会想起周绮亭戏谑的表情。
周绮亭!
吵架结束后发现自己没发挥好,是许多人的日常生活中常见的遗憾之一。
周悯此刻深有同感,倒不是真想回头去和周绮亭吵上一架,她只是觉得刚刚确实没有发挥好。一定是自己还不够凶恶,才会被周绮亭拿捏。
还有昨晚,还有生病那天,还有看电影那晚……
等周悯回忆得差不多了,她才可悲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输过那么多回。
长裙侧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周悯取出查看,是周绮亭发来的消息:
“是在回味吗?”
够了,真的够了。周悯都不用回头往楼上看,就能想到周绮亭此刻肯定站在落地窗前,嘲笑她在原地呆立了这么久。
周悯无视这条消息,决定化自己的压力为她人的压力,点开了黄佩仪的对话框,催催她的进度。
周悯发难:“资料拿到了吗?”
黄佩仪疑惑:“?”
黄佩仪不满:“这才不到一天!”[撤回一条消息]
黄佩仪忍气吞声:“亲,短时间没有办法弄到全部资料呢。”
周悯再度发难:“那三天,够了吧?”
周悯诈人:“我看到你撤回的消息了哦^-^”
黄佩仪妥协:“……我尽量。”
果然解压。第一次体会到当甲方的好处,周悯心底的郁气消散了许多,心情大好,准备打车回家。
等她走到路边,一辆豪车停在了她面前,驾驶位上走下一位西装革履的司机,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女士,小姐吩咐我送您回家。”
还没等周悯回绝的话说出口,司机早有预料般继续道:“如果您拒绝了,我会很难做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教司机说这番话的,周绮亭真是演都不演了。周悯刚刚才消散的郁气又一点不落地重聚,哽在心里。
坐上车后,周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指腹摩挲左手的虎口,回想自己在走出房门前,周绮亭撤去安保后说的那番话。
她说:“不论你的身份是什么,我想要的都只是你,联邦探员也罢,商业间丨谍也无所谓,亦或是其它什么身份,我都可以接受。”
“你既然清楚我的家世,那你应该也知道,以我的能力,查到你的真实身份只是早晚的事。不过,在你自愿告诉我之前,我不会这么做。”
“我无所谓你是好是坏,我只在乎你是否心甘情愿将自己彻底交付给我。”
交付?周悯当时一听到这个词,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当然相信周绮亭是认真的,毕竟这番话字里行间都满溢着不加掩饰的傲慢,可谓是大小姐的肺腑之言。
周绮亭也确实有底气接纳周悯的全部,这是她显赫的家世赋予她的权利。
今晚敢舍身与周悯对峙,恐怕已经是大小姐这生中做过的姿态最低的事了吧?
周悯忽而开始期待,期待周绮亭跌落尘埃的那一天。
那时的她还会这么从容吗?
周悯轻笑,抬起左手,借着车窗外的街灯察看虎口,上面的齿印已经消去,只余下一点淡红。
一如周绮亭手腕和下颌的红痕。
下次,该在哪里留下更深的痕迹呢?
既然周绮亭想要最真实的她,她不介意揭开自己内心阴暗面的一角。
不知道大小姐是否真的能够接受?
第19章 怀旧
G市,曙光福利院重建项目工地上。
“何女士,我是联邦调查署的调查员,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一起案件,请你协助配合。”调查员向面前正在工地前监工的年长女性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何月闻言在原地僵滞了片刻,过了三秒才想起确认来人身份,从包里取出眼镜,架在鼻梁上。
她微微眯起眼睛,凝视来人出示的证件,眼角堆叠起细密的皱纹。
“之前的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何月的视线从证件转移到探员的脸上,带着倦意的眼底和皱起的眉心写满了对那起灾祸的后怕。
“不是那起案件。”调查员在来之前就详细了解过福利院去年发生的事,也理解何月的情绪,“我是来调查一个名叫‘周悯’的人,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
何月心底闪过一丝警惕,缓缓开口:“是什么样的案件?”
“抱歉,我不能对你透露过多关于本起案件的信息。”调查员拿起手机,翻出此前查到的与周悯有关的信息简报,继而问道:“资料上说,周悯十五年前一直在曙光福利院生活,你对此是否有印象?”
“有的,你知道的,被送来福利院的孩子大多身体有残缺,她是为数不多的健康孩子之一。”何月一边说着,一边摘下眼镜,挂在衬衣胸前口袋上,“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说话时视线往左下,表明处在回忆的状态中。调查员观察何月回答问题的神态,继续发问:“她在十五年前被收养后失踪,你对收养人是否有印象?”
何月抿唇,苦涩道:“当然有印象,那是个看起来很和善温柔的女人,在收养之前,提交的资料我们也核实过,一切都表明她是个合格的收养人,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小悯要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