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床头只开了一盏台灯,赵持筠翻看的杂志还在桌子上。
  刷过了牙,口腔里除了清爽的薄荷香,还有荔枝浓郁不散的甜味。
  甘浔忽然有点遗憾,她只知道吃,怎么都没问一声赵持筠,问她怎么愿意给自己剥。
  不敢自恋,多半因为这荔枝是自己买的,又看自己没指甲,拿人的手短,不帮忙不好意思吧。
  一定是这样。
  也只能是这样了。
  她没有睡意,拍了拍子涵妈妈。
  崔璨:[干嘛?]
  甘浔:[把你拍的那张照片发给我?]
  崔璨:[?]
  [没了啊,不是你自己删的?]
  [从最近删除里找回来。]
  [在zw,没空。]
  []
  [没有你这样一心二用的。]
  [(玫瑰)发给我呗,我突然想到你给我拍得挺好的,又高又瘦,好有氛围感,你就算不开兴趣班也是个优秀摄影师。]
  半分钟后,照片发过来了半张。
  只有她的背影,因图片比例不协调,她显得更高了,崔某辣手无情,截得她右半边的肩膀都少掉一半。
  崔璨:[满意了,女人?]
  甘浔:[咬牙切齿.jpg]
  那边没回复了,甘浔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好心人,给我个原图吧。]
  又在枕边看见一根头发,乌黑,很长,不属于她的。
  她没去动,只是盯着,终于说实话:[其实是想留个纪念,我们唯一的照片了。]
  崔璨:[烦死了!]
  [去给你翻又看见许颜颜的照片,你要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她骂骂咧咧地把原图发了过来。
  甘浔有点愧疚,提醒她把那些彻底删了,又问她今晚是不是很难过。
  她的酒喝得最多,但是一点没醉。
  崔璨说失恋哪有不难过的,但是她不伤心,因为知道离开了脏东西,以后只会更好。
  甘浔发了个拥抱过去。
  她点开崔璨的照片,是在一截有坡度的路上,崔璨站她们身后,位置靠下一点,所以将她跟赵持筠拍得瘦瘦高高。
  路灯下,一树枇杷一树金,果子很酸,人影婆娑。
  光线半明半暗,赵持筠长发用头绳款款扎起来,像段深色丝绸垂着。她的头发则被风吹得凌乱,张扬出去。
  她*们牵手,不是情侣间的十指相扣。甘浔将她手腕给握住,连带着她的半只手也在甘浔手里。
  甘浔知道崔璨为什么要拍这张照片了,因为暧昧得像已经谈上了。可她在那个当下根本没想这么多,赵持筠也没有想,她们再自然不过。
  保存,甘浔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都过了零点,房门居然被轻轻敲响。
  甘浔迅速下床去开门:怎么了?睡不着是不是,床给你,我出去睡。
  赵持筠摇头:本来要睡着了,但是
  但是什么?甘浔怕她是哪里不舒服。
  赵持筠面露难色,只好指指沙发:有奇怪的声音。
  啊?老鼠吗?没有吧我家。
  甘浔顺手开了大灯,往沙发前走了两步,猛地脚步一停,脸都红遍了。
  雷雨转小以后,客厅十分安静,而隔壁正在忘我时刻。女高音跟男低音隔着一层薄墙导过来,比楼上的吉他声音更让人想仙走一步。
  甘浔转身将赵持筠带回房间,飞快地关上门。
  不大的房间里,两个人从头到脚写着尴尬,互相不看对方。一个低头观察床单,一个抬头望天花板。
  甘浔说:他们和好了。
  吵架也扰民,和好也扰民,真受不了异性恋。
  和好便是这样?
  一般都是。
  你以前听到过?
  有的,有时候我在沙发上玩手机,就会听见。
  偶尔在早上,多数在夜里。
  甘浔一个人听见只觉得吵,声音太大,毫无美感可言,她就会录几秒给崔璨,找个队友吐槽。
  但赵持筠不是崔璨那样的性格,让她听见,甘浔无地自容又抱歉。
  你在房间睡吧,我等他们好了再过去睡。
  赵持筠天真问:他们很快吗?
  这我怎么知道!她又没听完全场,给他们计过时。
  那你如何等得起,夜已深了,明日还有事情,应当早些休息。
  赵持筠坐在床边,看着两个枕头,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一起吧,你的床还不至于挤,我睡姿老实。
  甘浔还在抵抗:我可能不老实。
  赵持筠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坚持:我又没说介意。
  再坚持就太奇怪了,连人家郡主都不在乎,她有什么可纠结的。
  难不成她对自己的人品那么没信心,跟个漂亮朋友躺一晚上就能怎么着了。
  根本不会产生影响。
  睡就睡。
  甘浔担心晚上打雷,惊着赵持筠,于是睡里面。
  靠在墙边,紧贴着窗户。
  赵持筠侧身挨在床沿,关灯以后,甘浔生怕她会跌下去。
  灯是赵持筠关的,甘浔还没睡意。
  她朝墙面壁,感受到身后赵持筠翻过来,对着她的背问:书上说,软玉温香抱满怀,情事缠绵以花以露来比,我想美若春日。
  怎的遇到的都如此不堪,说不堪又言重了,可委实称不上美。
  什么书?
  禁书。
  甘浔笑了:就知道你不是乖乖女。
  女子若只知一个乖字,还有什么意思。且乖与不乖,岂是书籍堪以区分的?
  你说得很对。
  甘浔转过身,面朝赵持筠,中间还隔着半人距离,也有唯美的爱情吧,可能我们遇到的少了。
  在此地两日,比大镜二十余年见的不美之事还要多。
  甘浔被她郁闷嫌弃的语气说笑了:这里人比较奔放,及时行乐。
  你就不是,甘浔,你方才都脸红了,怎么看着比我还害羞。
  有吗?
  你又要不认。
  好,就算我有。甘浔不跟她争。
  空调温度低,赵持筠将被子盖实了,问甘浔:那么,他们真的乐在其中吗?
  甘浔哪有经验,紧张得不行,又只能强装成熟:他们应该是痛快的,但痛快还有个痛在前面,看上去就惊天动地了一点。
  旁观者撞见会很不适,除了变态。
  什么是变态?
  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人。
  那我是。
  啊?
  甘浔后背啪往墙上撞。
  赵持筠镇定说:我来自旧时候,与你们不同,我是变态。
  不是这么用的!吓死人了。
  赵持筠低低地笑了,笑得甘浔心里痒痒的。
  她觉得自己笨,赵持筠根本就不是不能理解,而是故意吓她逗她。
  她伸手,在两个人之间的被子上拍了一下,吓唬赵持筠。
  没想到赵持筠直接伸手,覆盖住她的手,你的
  甘浔忽然抽回去。
  怎么了?赵持筠不得其解。
  甘浔半真半假地说:女孩子脸皮薄。
  我们牵手多次了。
  那都不在床上,能一样吗?
  甘浔没说。
  她说:说到这个,崔璨今天拍了我们的背影照片,在你回房之前她发给我了,要不要看看?
  想看。
  甘浔从枕头下拿出手机,解锁,打开相册,把保存后的照片给她看。
  光线太亮,两个人都半眯着眼睛适应。
  赵持筠欣赏了一会,她的面庞被屏幕的光照得惨白,但是一点都不难看。
  甘浔一直在偷看。
  原来我从后面看是这样的,比府里画师画的好看。
  你从前从后看都好看。
  赵持筠原本侧朝甘浔,闻言翻了个身,手肘撑在甘浔枕头旁。
  把手机还给她,此话听上去不假,你看得最仔细了,是不是?
  这种话怎么答,甘浔不知道,甘浔只知道自己有时候都不敢看她。
  比如现在。
  她不是因为我们背影好看才拍的,是因为我们牵手。
  甘浔静了片刻,笑了一下,嗯,她那个人就是这样,闹着玩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因为她喜欢女子,故而才认为,我们的关系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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