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怕系得太紧,甘浔又叫,于是拿着带子大抵判断了一下,才不紧不慢开始打结。
  郡主大人做事慢条斯理,不知何为急。
  甘浔下意识屏气凝神,赵持筠的手不时碰到她的后腰,有一点痒,也有一点麻。
  她忍了忍,没好意思说。
  赵持筠系完颇为满意,抬头,站在甘浔背后。
  甘浔头发用所谓的鲨鱼夹束住,碎发看起来又俏又随性,耳后跟颈上都浮现一层粉色。
  热了吗?赵持筠问。
  厨房只有个小风扇,自然不够凉爽。
  热,你先出去,我很快忙完。
  甘浔把她劝出去了,呼吸平复着心绪。
  你的头发打算剪到哪?洗干净手,甘浔涂着护手霜,过来问她。
  赵持筠站去全身镜前抉择,甘浔手心朝下,在她腰侧虚比了一下,到这里?
  她保守地询问。
  怕剪多了哭天喊地又怪她。
  赵持筠没从镜子里看,低头,看见她的手背,涂过手霜后泛着一层湿润的光泽。
  既决定要剪,便不必畏手畏脚,跟你比你的头发长一些。
  甘浔的头发长度有点太短了。
  过肩可以吗?
  甘浔将手抬上去,轻轻触到她的肩骨。
  赵持筠这次改从镜子里观察,甘浔认真地在帮她拿主意,身上有股清爽的温热气息。
  手是好看的,也是热的,透过衣衫传在身上。
  她拿住甘浔的手,稍往肩下挪了一寸。
  这儿吧。
  -----------------------
  作者有话说:[眼镜]看见有人很关注身份证的事,肯定会办的,也肯定理想化处理的。
  毕竟现实中这类事很麻烦,一般也不可能有,不可能用多少笔墨去写。
  不要模仿就好了,有事还是按规章制度办。
  第26章 风雨如晦
  再次整装待发。
  上次出门为了分别,这次是为了更好地留下。
  飓风裹挟着雨水,正暴躁地拍打窗玻璃。
  甘浔望向被狂风撕扯的树影,确认了下阳台晾晒的衣服有没有干。
  顺便等房间里的赵持筠换好衣服。
  独居的时候,甘浔不喜欢频繁出门,休假在家,她会把事情攒到一起再去解决。
  外出的话,很多事都有点麻烦。
  进出需要换衣服、收拾自己,有时会遇到一些蛮横或探究的邻居。
  还特别容易不留神就花掉一笔钱。
  但赵持筠一句要剪头发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她就一点怨言都没有地答应了。
  在甘浔心里,这没什么牺牲和稀奇,她跟崔璨一起时也是这样,归根结底,甘浔并不宅,愿意陪朋友们做任何事。
  她的朋友不多,她很珍惜。
  认识赵持筠,她也珍惜。赵持筠只有她了。
  台风的中心像个恶贯满盈的强盗,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洗掠。
  赵持筠看见相关的灾情视频,神色有些伤感。
  看见视频她才知道,镜国有灾情时,百姓会过怎样的日子。
  封建时期的上位者,也不全是冷心冷肺,视人命如蝼蚁。
  他们每年祭祀,祈求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丰年则普天同庆,有灾情民难他们上下忧心,举全力赈济,皇帝都要发罪己诏。
  甘浔严重怀疑其中有美化的嫌疑,但没有打断,很耐心听她说。
  上报灾情的折子,赵持筠并无机会查阅,等消息传到赵持筠耳朵里,就只有寥寥几句。
  似乎没什么要紧,母亲父王也不会让她操心这些。
  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灾情有怎样的面目。
  这已经是在这里的人有通天的本事,仙法无数的情况下。
  雨下得几近疯狂了,刚出门,甘浔所打的伞差点被刮跑。
  赵持筠观察甘浔的表情,她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在伞被吹折,风雨扑在脸上时,露出无可奈何但果然如此的笑容。
  她还抽空看了眼赵持筠,似乎期望这份狼狈没有被发现。
  有些愚气,但不傻。
  眉眼间的明亮,被分割得有些破碎的意味。
  小区里平时不靠谱的物业人员,也在抓紧时间做应对措施,看见她们大声问她们现在出门干嘛。
  语气蛮凶。
  赵持筠当场冷脸,好在走到面前,她记住甘浔的话,没嚷出放肆两个字。
  只是冷声回复:理发。
  她认为理所当然,没任何心理负担。
  但她看见甘浔露出抱歉的神色,还温声对别人解释:在小区门口,剪完马上就回。
  仿佛她们给谁添了麻烦一样,赵持筠并不理解,也不喜欢。
  甘浔好声说:他们希望我们安全。
  赵持筠安静下来。
  再想到那些视频,她也意识到自己想法过于简单,因此,这趟本不该出来。
  甘浔反而笑了,笑声在台风呼啸里有难得的爽快:走到这里了,就不要再往回想。
  其实现在情况还好,多的是还在上班的人,路人也有车辆往来。
  工作人员是照章询问,语气凶则因为他们今天任务重也很疲惫,甘浔理解,所以好声好气地沟通。
  但她能够理解赵持筠的不痛快,也她不认为赵持筠有任何不对,是自己决定出门的,
  因为等到台风正式到达,什么状况就不好说了。
  她可不想帮赵持筠洗秀发。
  甘浔以为这次剪发,养尊处优的小郡主多少会伤感。
  道理是一回事,看见爱发当场落在地上又是一回事了,且不说古人以断发为忌讳,连甘浔小时候都不爱剪头发。
  她很爱扎辫子,但是长头发需要打理,家人没耐心,所以经常把她剪得跟男孩一样。
  每次甘浔都会大哭,虽然也没有人理她就是了。
  哭到一定年龄,不那么脆弱了,就平静接受了这件事。再到一定年龄,能自己打理了,就有了留发自由。
  当她看见赵持筠的头发养得这样好,她就知道赵持筠有多少人爱。
  可是遗憾的好像只有她。
  赵持筠波澜不惊,还在阅读书架上的近现代美发发展简史,顺便欣赏隔壁染好的头发。
  隔壁的女士也不是简单人物,看样子四十岁上下,台风天一早出门,就为了来这里做几小时头发。
  赵持筠抬手,轻而易举招来甘浔。
  见她欲言又止,甘浔弯下腰。她附到甘浔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混着洗发水的味道,像一只蝴蝶,故意往甘浔身体里钻着。
  她问:她这个颜色,我若染,会奇怪吗?
  赵持筠的表情却很纯真,甘浔在没听清她说什么之前,莫名的有一点喜悦,赵持筠从来只跟她说很多话。
  等她听清了,她就叹服,走还没学会,又问怎么跳得远了。
  她更难以想象赵持筠染个黄发,坚决摇头:突兀过头,根本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
  赵持筠没听出这奉承有问题,很是受用。
  只是眼神还是很羡慕,翻了翻手中的彩页,现代真好,女子可以随意打扮自己。
  甘浔晓之以情:您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万一哪天机会来了,一觉又回去了,这头发怎么解释。
  别被当成妖孽烧死了。
  危言耸听。
  说得有道理,赵持筠采纳了。
  理发师剪掉了赵持筠整整一半长度的头发,放在镜国,这是大不敬的死罪,哪怕赵持筠允许了。
  头发堪堪过肩,落在蝴蝶骨上下。
  招眼的青丝簌簌落地,那张艳而不妖的国色容颜,则在古意里,多了一份轻盈的美。
  起身时,赵持筠不适应地停顿了一下。
  她的肩上轻许多,以至于她不知如何平衡,才能走出往日的步子。
  她从镜中看自己,陌生的衣着和发型。
  她想起及笄那日,母亲为她梳发,铜镜里的她正是明艳青春,母亲的鬓角也还无白发。
  第一缕发落于地面时,她藏在衬衫袖子里的手指猛地攥紧,感觉心在淌血。甘浔说得不错,头发与她而言再珍贵不过。
  她想过喊停,但是甘浔不在身边。
  看了眼在门旁修伞的甘浔,背景是漫天的风雨,她就住口了。
  这样的天气,她不想甘浔陪她白来一趟。
  赵持筠是店里的最后一个客人,店员都下班了。
  店主收拾着准备回家,笑着说:要不是看是你们,今天肯定不剪,就让你们过两天再来了。
  赵持筠闻言,露出一副很想给赏银但发现没钱只好忍住的表情。
  积水快漫上来,甘浔早有准备,她穿了双外穿的拖鞋,给赵持筠准备的是凉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