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又是那个似曾相识的梦境。
  苍茫的道教名山浮在云雾里,神像的轮廓在烟霭中若隐若现。
  她跪在蒲团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一次,身旁那个邋遢道人的模样清晰了。
  破洞的道袍,乱糟糟的头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说不清的意味。
  赫然是上次给软软算出什么复卦的那个人!
  鹿衿惊得浑身一僵,喉咙里像堵着棉花,想问 “你是谁”,想问 “为什么会在这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道人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暖意,倒像看透了什么,带着点悲悯,又带着点漠然。
  他抬手,轻轻推了她一把。
  “唔!”
  鹿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睡衣。
  空调还在默默运转。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抽着疼,梦里那股窒息感还残留在喉咙里。
  空落落的。
  她捂着心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那个道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两次出现在梦里?
  甚至第一次梦见他时,她根本还没去过那座山。
  这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被刻意牵引着,像莫比乌斯环上的轨迹。
  绕来绕去,终究要回到某个起点。
  指尖下意识抚上脸颊,一片冰凉的潮湿。又哭成这样了。
  梦里的绝望那么真切,像潮水漫过胸口,连带着现实里的呼吸都染上了涩味。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像一幅被揉皱的旧画,透着说不出的凄迷。
  次日清晨,餐厅里弥漫着烤面包的麦香和咖啡的醇厚气息。
  鹿衿端坐在餐桌旁,切面包的动作从容不迫,银叉与瓷盘轻触,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
  鹿长青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两人间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响,倒也默契。
  忽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个陌生号码,屏幕上跳动的光点显得格外刺眼。
  鹿衿微微蹙眉,拿起手机时,鹿长青的目光从报纸上方抬了过来,带着几分审视。
  “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冷又哑,却掩不住那股急惶:“小姐不见了,帮帮我。”
  鹿衿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她不认识这人,可那句 “小姐不见了” 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心底最敏感的地方。
  一个名字在舌尖打转,几乎要脱口而出。
  她强压着悸动,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你是谁?你的小姐…… 是谁?”
  那头沉默了半秒,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声音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颤抖:“我叫阿影,是小姐的保镖。小姐…… 是阮舒,你的......妻子。”
  “嗡” 的一声,鹿衿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团白噪音。果然是。
  她的指尖冰凉,却强迫自己冷静:“发生什么事了?她最后在哪里?”
  阿影的声音里瞬间染上浓重的自责,断断续续的,带着难以启齿的犹豫:“小姐她…… 她最近在查一个人……”
  “说啊!” 鹿衿的耐心在这一刻绷断了,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支支吾吾!
  阿影像是被她的语气逼得没了退路,终于咬着牙说了出来:“是关于瑟娜夫人当年的车祸。当年有个人最后认了罪,最近刚放出来…… 小姐觉得那案子有问题,一直在查……”
  后面的话,阿影没说下去。
  但鹿衿懂了,以阮舒的性子,查这种陈年旧案,绝不会只用 “正规手段”。
  她的软软,本就是朵带刺的小黑莲啊。
  可她的失踪,真的和这件事有关吗?
  鹿衿的心跳得像擂鼓,原著里从未细说阮舒母亲车祸的隐情。
  而且如今剧情早已崩坏,她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焦急像藤蔓一样缠住心脏,可她知道,现在不能乱。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最后出现在哪里?”
  “小姐身上有皮下定位芯片,” 阿影的声音带着焦急,“但今早…… 信号突然消失了。只有一种可能,被人强制拆除了。”
  强制拆除……
  鹿衿只觉得后颈一凉,指尖都在发抖。
  她知道有些富豪会为了安全植入芯片,可那芯片埋在皮下,要硬生生拆下来…… 得多疼?
  挂断电话的瞬间,她猛地抬头看向鹿长青,眼里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
  可没等她开口,鹿长青就放下了牛奶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也清楚,我不赞同你和她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白的脸上,终究没说太硬的话,“听起来她是出事了,但我…… 不打算插手。”
  鹿衿的心瞬间沉入冰窖。
  她知道爷爷的能力,只要他肯出手,找一个人绝不会太难。可他偏不。
  至于系统,她根本不做考虑,系统现在巴不得女主黑化,又怎么会帮自己。
  餐厅里的香气此刻变得格外刺鼻,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餐桌上。
  亮得晃眼,却驱不散她心里的焦虑。
  她看着爷爷那张写满 “拒绝” 的脸,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咚” 的一声。
  鹿衿猛地站起身,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从未向谁低过头,可此刻,她仰望着鹿长青,眼底的倔强被一层水光覆盖。
  声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沙哑:“爷爷,求您。”
  求您,帮帮我。
  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给75章呢(不想写剧情好想写车好想写车)
  鹿长青盯着跪地的鹿衿,瞳孔猛地一缩。
  眼里的惊讶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层层漾开,裹着更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痛惜,还有一丝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
  二十多年前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也是这样的清晨,也是在餐桌旁。
  他的儿子鹿栎穿着笔挺的军装,“咚” 一声跪在他面前,背脊挺得笔直,眼里却燃着执拗的火。
  “爸,我想娶于瑶。” 那时的于瑶,只是个普通家庭的 Omega。
  家世、背景,样样配不上鹿家的门楣。
  他记得自己当时有多愤怒,摔了杯子,骂他糊涂。
  而鹿栎只是抬头,眼里的光比军徽还亮:“爸爸,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需要理由呢?”
  那句话,像根刺,在他心里扎了二十多年。
  前几天,竟从鹿衿嘴里原封不动地听了一遍。
  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还是血脉里那点不肯屈从的执拗,终究要一代代传下去?
  鹿长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压了下去,只剩下沉沉的疲惫。
  他的儿子为了一个 Omega 掏心掏肺,最后却落得个意外身亡的下场。
  如今他的孙女,又踩着同样的脚印,把一颗心全系在那个叫阮舒的 Omega 身上。
  哪怕对方会给她惹来一身麻烦,也全然不顾。
  愤怒像野火窜上来,烧得他指尖发颤。
  可看到鹿衿跪在地上,膝盖抵着冰冷的大理石,眼里那点不肯熄灭的光,像极了当年的鹿栎。
  心口不由猛地一抽,涌上密密麻麻的疼。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手边的杯子都凉透了,才缓缓开口:“我可以帮你。”
  鹿衿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抬头时,眼里的水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但你,” 鹿长青的目光像淬了冰,直直钉在她脸上,“什么都可以答应我吗?”
  鹿衿的呼吸顿住了。
  她从爷爷深邃的眼底,读懂了未说出口的话。
  那条件,绝不会轻松。
  或许是离开阮舒,或许是彻底斩断联系,或许…… 是比这更难的抉择。
  脑海里闪过系统冰冷的声音 ——“HE 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 0”。
  闪过那个血色弥漫的梦,阮舒抱着浑身是血的自己痛哭。
  闪过阮舒在车里咬着她的脖颈,说 “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心像被钝刀割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如果不答应,阮舒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点头。
  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未落的泪,声音却异常清晰。
  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如果能救她…… 我会和她离婚。”
  “求您,帮我。”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鹿长青心上。
  他看着孙女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这二十多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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