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云沉默,并非完全相信尹星话语,而是确定男尸不是受害者,他可能是加害者,又或者说是团伙中的一员,否则绝不敢招惹章华公主。
  难怪最后男尸的脸会被剥除,想来他是投其所好的易容成尹星容貌,才来接近章华公主试图谋害。
  可章华公主识破对方的毒计,才剥下他的脸皮,任其自取灭亡。
  如此一想,江云豁然开朗许多。
  “假若你所说属实的话,那鹊楼的问题,恐怕不一般。”
  “为什么?”
  江云见尹星全然不懂袭击王朝公主会带来诛杀九族的严重后果,叹道:“你想想,既然是偷袭,对方必定要一击即中,否则难以逃脱严密防卫,更无法悄无声息掳走信阳郡主,所以鹊楼内里必定不简单。”
  现在江云觉得事情越发诡异,那夜在鹊楼同一地点却有两个不同目标。
  如果说是巧合,又有诸多联系,比如那具男尸的易容术跟诸多失踪案背后团伙势力必有某种联系。
  可若是蓄意则更为古怪,那伙势力竟然同时对付章华公主和信阳郡主,无异于发疯般自取灭亡。
  一伙人,还是两伙人,现下不好推断。
  “说的也是,不过出事这么久,大理寺没有查封过鹊楼吗?”
  “鹊楼的背后来头不小,你难道一点都不知情?”
  尹星摇头,坦率的应:“我才来国都没多久,莫非鹊楼的老板是连大理寺都不能得罪的权贵?”
  江云被尹星理直气壮的反应,弄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只得出声:“鹊楼的背后据说是信阳郡主的母亲,同时也是当今的长公主,所以大理寺只能上文书请询,结果目前没有任何回应,犹如石沉大海。”
  原本江云都没怎么怀疑鹊楼,毕竟单从已知的情况来看,信阳郡主就是鹊楼的少主人,所以没有理由会在自己的地盘出事。
  不过现在江云知道章华公主隐瞒的遇袭事件,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鹊楼那夜的所有动作,兴许是为章华公主而设,不过许是因为尹星提醒,所以才没有中计。
  可为什么会变成信阳郡主被掳走呢?
  “你那夜是怎么看着信阳郡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掳走?”
  “我那晚喝了两杯果酿醉的不省人事,根本不知宴会的大事。”
  江云无语,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坦荡如砥的尹星,到底还是咽下嫌弃话语,深呼吸的出声:“那章华公主如何同你说起那夜惊险?”
  尹星摇头应:“没提,她很少同那些公主郡主往来,你应该也知道章华公主向来深居简出吧。”
  见此,江云还真是无法反驳尹星的言语。
  毕竟章华公主今年突然出席公主相看盛宴的事,国都内现在还有人议论纷纷,可见那位贵人有多神秘莫测。
  “这事我看还是得去问询信阳郡主,她应该比谁都了解当时情况。”
  “可那位信阳郡主如今的情况比当初的三公主还要糟糕,大理寺官员连拜帖都没办法送入郡主府。”
  尹星沉默,心想听起来确实跟上回游船事故一模一样呢。
  大理寺官员好卑微好可怜的地位啊。
  “信阳郡主的母亲长公主就没劝劝她配合调查?”
  “你以为那位信阳郡主的脾气随谁呢?”
  江云一想起这些不配合的皇亲贵族就心里恼火。
  可想到那么多失踪女子,江云又不得不忍下心气,视线看着尹星,出声:“你能去鹊楼赴宴,想来手头必定富余,要不请本捕快去观览探查一番?”
  尹星傻眼,心想说半天,她难道就是来找自己借钱的嘛?!
  “我提前支取五个月的俸禄就是为还去鹊楼的费用,真的没钱。”尹星一脸真诚的交待自己是个穷鬼的事实。
  “那些钱难道不是你跟艺三娘的风流债?”江云不信的质疑。
  尹星无奈,就知对方必然不相信,只得同她说起自己那夜在鹊楼爬密道的狼狈事。
  江云越听,面色越沉,神情凝重道:“等下,鹊楼有密道,艺三娘她会不会就是因此被杀?”
  难怪信阳郡主会被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原来其中另有奥妙。
  可那群人竟然能够探入长公主的势力,简直细思极恐。
  “说起来,那日傍晚艺三娘确实提及知道信阳郡主失踪之谜,她可能在鹊楼里看到什么真相。”尹星想起艺三娘当时神色带着些许慌张和警惕。
  可惜尹星那会只觉艺三娘是在讹钱,所以没有多留心。
  “看来现在只能夜访鹊楼,否则线索乱的厉害。”江云抱剑起身,快步离开堂内。
  “可你不是没……”尹星的话语还未说完,眼前人影已经不见,只得闭嘴。
  没钱,看来真是寸步难行啊。
  尹星独自坐在案桌前,脑袋里想着丧命的艺三娘,又想起近来堆积的各州失踪案卷,更别提连玄亦真都被牵扯其中,当即起身去翻那些案卷。
  虽然不知有没有用,但是尹星总觉得做些什么,才安心。
  傍晚时分,尹星带着一部分案卷出大理寺,街道之间许多女子都蒙着面纱,很显然都因震惊国都的恐怖案件而心有余悸,气氛显然与七夕节时截然不同。
  天际晚霞绚烂如火,偌大的国都被染成血色,远处亭台楼阁如层层叠叠的林木,而鹊楼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整座鹊楼是环形圆柱长塔的结扣,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其中内层通道不一,防守严密。
  但暗地里却又有着密道,尹星觉得自己那夜爬的兴许只是其中一条。
  这么大的一座楼台亭阁,每层都相当于一条街市,每日收入大抵难以记数。
  如此一想,倒也难怪鹊楼不许大理寺派人搜查,毕竟影响生意。
  不过那位长公主对于自己女儿遭受非人伤害,反应过于冷淡,有点反常。
  尹星一路想些有的没,回到庭院时,墨蓝夜幕低垂,明月浮现其间。
  待用膳沐浴过后,尹星如常给玄亦真写信,方才自顾翻起一沓案卷。
  汾州,是最早上报女子失踪案件的州府,三年前至今,仅仅一州便共有两百余人。
  大理寺经过近来整理合并,各州上报的女子失踪数目总计竟然有近四千多人。
  现各地找寻到死者数目约有一千五百尸骨。
  尹星蹙眉,心知另外两千多人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四千多张脸皮,如果都是一个团伙在练习易容术,这群人总得有所图谋吧。
  夜里,尹星翻案卷翻到不知何时昏昏入睡,清晨整个人醒来都有点迷迷糊糊。
  早间,尹星踏入大理寺内里,没想看见那位向来只在楼阁见人的大理寺卿,竟然在堂内同众捕快训话。
  “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不见?”江正明愠怒道。
  “大人息怒,令千金向来独来独往,卑职等都是男子,实在多有不便。”一捕快谨慎应答。
  尹星听到这里,脚步一顿,好奇向一小吏问询:“这是怎么了?”
  小吏低声听:“江大人的千金夜不归宿,现下不见踪影,所以急着寻人呢。”
  “原来是江云昨夜没有回家,她父亲不高兴啊。”尹星迟钝的说完,才想起她说过要去夜访鹊楼!
  当初艺三娘曾经提及鹊楼防守严密,如果被抓住会小命不保。
  思量至此,尹星踏步走向大理寺卿,行礼道:“江大人,江捕快可能是去鹊楼夜访。”
  江正明偏头看向这白面秀气的尹星,蹙眉出声:“所言当真?”
  尹星被大理寺卿这威严模样看的有些拘谨,尽可能稳重的应:“虽然我也不是很肯定,但昨日江捕快确实是这般说的,所以还是去鹊楼吧。”
  语落无声,江正明审视般看着尹星,到底没再迟疑。
  不多时,众捕快匆忙的离开堂内,马蹄声阵阵响起,尘土飞扬。
  尹星望着神色肃穆的江正明独身回到正堂,便也没停留,手臂抱着案卷回总库。
  午后,尹星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心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如果早知江云这么冲动,或许就不该告诉她。
  尹星真担心江云会像艺三娘那般被残忍杀害,毕竟幕后主使连信阳郡主都不放过,想来没什么不敢得罪。
  那夜幸好提前告诉玄亦真,否则就怕玄亦真也会被剥下脸皮,尹星简直不敢设想那等情形。
  尹星焦躁的拧着帕巾擦拭面颊细汗,视线望着窗外蔫蔫的绿枝,往日里江云总是不走寻常路。
  “哎,你看什么呢?”
  “啊!”
  这突然冒出的脸,着实吓了尹星一大跳,整个人都有点懵,视线看着江云的脸,试探唤:“你没事吧?”
  易容术,可以假乱真,尹星是亲眼见过的。
  江云自顾落座出声:“鹊楼内层门道不一,我一个人怎么可能闯进去,所以还得多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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