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乍一看,玄亦真像温润美玉,实则像晶莹寒冰,带着难以触及的疏离冰冷。
  “那亦真头疾复发的时候会感受到奇怪的声音画面吗?”尹星鼓起勇气的直白问询。
  “不会,你的这些症状可能是当初脑袋受伤的缘故,本宫只是体弱而已,两者并不一样。”玄亦真否认的毫不迟疑,抬手把最后一口药汤喂给尹星,直视她眼眸里的自己,神态柔和体贴,挑不出半点异常。
  尹星见玄亦真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完全无法反驳她的说法,陷入沉默。
  果然玄亦真想要隐瞒的话,自己是无法探查到半点痕迹。
  “你也不必露出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哪怕变成痴傻,本宫也不会弃你不顾。”
  “亦真,其实我没病。”
  尹星见玄亦真没有半点惊诧,这才确定她早就知道自己在装病骗她。
  玄亦真抬手拿绣帕给尹星擦拭唇角,轻柔出声:“嗯,所以你吃的不是药汤,只是药膳而已。”
  “……”尹星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一开始就没骗过玄亦真。
  那自己岂不是白白装病吃苦?!
  无声处,尹星神情变化丰富,一言难尽。
  玄亦真指腹摸了摸尹星白净娇嫩的脸,轻捏住她的下颌,直视目光,幽幽道:“你就没有别的要坦白交待,比如杜若私下给你的东西?”
  尹星被迫抬眸望着不怒自威的玄亦真,心间一哆嗦,只得老实出声:“我从杜若那里得到一只名为幻蛊的蛊虫。”
  “别的呢?”
  “杜若说这是亦真的秘密,我觉得杜若很坏,肯定有别的图谋。”
  玄亦真神情平静的审视尹星,淡淡道:“所以你相信杜若的话,才撒谎怀疑本宫?”
  语出,尹星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只觉亭外的夕阳都变的寒凉,视线落在玄亦真玉白面容,解释道:“没有,不管亦真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所以相信杜若的话只是担心,并非不信任。”
  “可你因为杜若的话,对本宫撒谎装病这也是事实,疼吗?”玄亦真指腹顺着尹星的脸颊落在耳旁,轻捏住绵软耳垂,稍稍用力。
  “不疼,我只是想更想了解亦真,你一直都在喝药,身体不好,想着或许能帮上忙。”尹星不希望玄亦真因此介怀不开心,因而没有躲避她的手。
  玄亦真迎上尹星期盼目光,神态平和,却又透着漠然,自顾松开手,视线掠过她发红的耳垂,失落的喃喃道:“你都这么不乖,又怎能帮上忙呢。”
  尹星抬手捧住玄亦真的手,心急的解释道:“只要亦真想,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
  可玄亦真并没有任何言语,她只是偏过头看向绿池水面,清冷侧脸更显骨相优越,眉目间*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只有无尽的木然,神情难辨。
  这样不开心的玄亦真看起来幽怨而危险,尹星都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觉间,周遭绚烂的晚霞渐而湮灭,深蓝如墨的苍穹,正在不断加深颜色,连同玄亦真的眼睛也在不断的变的黯淡幽深。
  终于,玄亦真目光徐徐看过来,声音很轻却透着烦躁的唤:“你为什么一定要破坏这一切来了解本宫呢。”
  尹星想要说自己从没想过破坏,可是玄亦真很显然不信,此刻安静的她周身充斥着格外陌生的冷峻和愤怒。
  无声胜有声,大抵不过如此汹涌感受。
  “你知道中幻蛊的人会无法分清虚实真假吗?”玄亦真指腹一寸寸落在尹星掌心游离变化,感受她的存在,黑沉眼眸流露出原始的冷寂压抑。
  “我知道。”尹星怯生生的应话,只觉像被猛兽盯住一般,无处动弹,不敢掉以轻心。
  原来杜若的话并不全是虚假,玄亦真的病确实是很危险的存在。
  此刻亭内并没有添设任何灯盏,玄亦真只有模糊的轮廓,更像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声音透着冷漠,严肃出声:“可你不知道中幻蛊的人发病时会失去一切记忆,她只会充满警惕的攻击,喜怒哀乐变的错乱而扭曲,像个疯子。”
  尹星沉默,因为自己确实没有见过,只得出声:“可现在亦真一切都还很正常,我们可以找名医诊治,一切都还来得及。”
  语落,玄亦真溢出空幽浅笑,像是冰雪般冷冽,缓缓探近身,直白露出藏在黑暗中的木然神态,麻木般出声:“你太傻,那是因为本宫刻意隐瞒,其实有时候本宫看不清你的脸,就像现在一样任由黑暗笼罩面目,周围一切都在泛着如蛇蝎般尖锐声音,风声雨声都能给肌肤带来刺骨的疼痛,这世上根本没有一寸安宁地。”
  尹星听着玄亦真低沉的话语,才发觉周遭的一切在她的感知里竟然如此的危险,连同自己也会是她无法辨别的存在。
  无力感,从四肢百骸弥漫时,尹星有点心惊,因为无法确定此刻的玄亦真是否是正常的她。
  因为玄亦真对于她的病情,从来都不会透露半个字,现在却尤为的直白坦荡。
  玄亦真看向难掩惊诧畏惧的尹星,指腹缠绕的更紧,徐徐摩挲到她手臂的犯凉肌肤,克制道:“你看你这不是在害怕的抗拒本宫吗?”
  可玄亦真是不会让尹星有反悔的余地,哪怕死也不会允许。
  “我、我没有抗拒亦真。”尹星只是太过震惊而已,抬手试探的揽住玄亦真,感受她的温凉体温和心跳,满是怜惜。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发病的时候,不知道那样子的本宫有多危险。”玄亦真无力回天之力依偎着尹星,想起亲眼看过母后发病的样子,毫无半点王朝皇后的仪态,只是一个疯女人罢了。
  玄亦真绝不允许自己那样姿态出现在尹星面前,那只会破坏一切美好印象。
  尹星被玄亦真搂的越来越紧,甚至有些透不过气,却没有抵触,因为知道言语太过苍白无力,根本没办法安抚她刻在骨血里的恐惧不安。
  人与人之间的感受差异本就巨大,更何况是玄亦真这样的情况,使得尹星不敢贸然动作。
  亭内一时死寂沉沉除却彼此的心跳,再没有任何其它声音,而亭外的夜色间,却是清风明月的宜人景象。
  明月轻移,朝阳东升,黑暗被黎明曙光驱散消退,璀璨光亮撒落内室。
  尹星迷糊醒来望着坐在榻旁的玄亦真,她眼底的神色清明,看起来就像昨夜什么没发生过的样子。
  玄亦真抬手抚平尹星微翘起的发,话语清浅的出声:“现在要起来用膳吗?”
  “嗯。”尹星迟疑应声,并没有提及昨夜的话题。
  现在明确知道玄亦真的病并非她表现的这般平静,尹星不敢再肆意行动。
  待到两人一道用完早膳,尹星上前抱住玄亦真,想要说的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语。
  “亦真,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想吃莲藕排骨,可以吗?”
  “好。”
  尹星眼眸望着温和良善的玄亦真,探近亲了下她的薄唇,方才如往常一般离开内室。
  如果玄亦真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尹星就不会再提她的病,直到她相信自己不会畏惧离开她。
  玄亦真独自站在空幽的内室,周遭鲜花绿植被修剪的错落有致,抬手轻触薄唇,漆目注视地面的长影,轻声喟叹,难辨心神。
  尹星是那么一个胆小的性子,人往往很难克制本能的恐惧,玄亦真不清楚她这样能掩饰到几时。
  但是玄亦真知道只要尹星愿意,那自己尚且还能忍受每日的等候,否则她将永远都无法离开别院。
  玄亦真不希望闹到那般地步。
  窗外光亮流转,午后的日光更是耀眼,大理寺总库堂内,尹星独自翻着医书,江云见她忙的没空招待自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待到茶水热雾氤氲,江云闻了闻清雅馥郁的茶香,豪饮大口,舒畅的叹道:“好茶就是值得回味,你有听说讨伐战事将要消停的消息吗?”
  尹星看得有些眼花,稍稍抬眸,抬手做眼保健操,含糊的应:“没有,难道打赢了?”
  “当然没有,不过是夏侯世家这一战伤筋动骨,所以着人来国都赔礼和谈,皇帝就顺坡下驴的不再进攻。”
  “可是当初你不是说皇帝想彻底灭掉世家,而夏侯世家只是一个开始吗?”
  江云举起手指摇摆出声:“战事,往往是兵者诡道也,我哪里知晓皇帝的心思,不过有听闻是伍州杜氏一族出大乱。”
  尹星听到伍州稍微上心的移开手,望向肆意洒脱的江云出声:“什么大乱子?”
  “现在国都的消息并不多,有的说是杜氏全族遇到袭击,还有的说是杜氏府兵失控作乱,总之杜若这回有大麻烦。”江云知道伍州杜氏的傀儡府兵有多凶猛,以至于皇帝都需要杜若来支持战事提供兵源。
  现在皇帝没有杜氏傀儡府兵帮忙,如果不早些收兵,恐怕其它世家贵族会不安分,私下争夺封地也是常有的事。
  伍州杜氏在杜若的傀儡府兵帮助之下,早就非法实际占有许多矿山河道,早就比名义上的封地更为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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