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既然只是你的习惯,那就把契约带回去,我没有做买卖的心思。”
苏絮影摇晃金扇的动作一顿,险些觉得江云在戏耍自己,视线看着柳慈,才发现是她变卦,出声:“你想清楚,这可是一笔巨款,我要不是看在江云的份上,条件不会这么好。”
语落,柳慈蹙眉撕碎契约出声:“如果江云不露面,苏姑娘就别白费心思,走吧。”
碎纸分飞,随风而动,苏絮影气的握紧金扇,抬脚就要离开药铺,暗想江云眼瞎,看上这么一个臭脾气的女人。
可还没等苏絮影跨过药铺门槛,江云抬起佩剑拦住动作,嬉笑道:“我有事来晚一步,你们谈的真快哈!”
随即江云一手强行推着抗拒的苏絮影走回药铺,还不忘抬腿关上铺门,以免引人耳目。
柳慈看着数日不见的江云重新露面,视线落在她嬉笑模样,心间的气不打一处来,质问:“我研制药方是为救人不是为图财,你让她来药铺是什么意思?”
江云被柳慈质问的面上笑容僵停,有点苦涩,视线扫过她发间更换的竹簪,收敛心神,故作玩笑道:“大家都是熟人,别这么紧张,我们不谈钱,只是想尽快配置防范傀儡蛊毒的药物。”
“等下,你不是说治疯犬病吗?”苏絮影瞪着江云,很是怀疑自己被坑蒙拐骗。
“目前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其实疯犬病就是傀儡蛊,所以一旦再度病情肆虐,国都百姓就要靠两位!”江云轻松躲避苏絮影的金扇攻击,颇为*浮夸恭维道。
柳慈看着江云同苏絮影动手动脚的打闹,很是碍眼。
这时何韵更是不希望江云出现眼前,愤愤出声:“我师姐说不想做买卖,你们走吧。”
苏絮影动作一停,偏头使眼色给江云,示意人家有新欢不领情,赶紧收拾烂摊子。
江云也不再防备苏絮影偷袭,目光转而看向何韵,正经出声:“这不是买卖事而是关于国都上百万百姓安危。”
“可我跟师姐落入危难遭人欺负时,没人救我们,现在哪有空管别人安危,再不走,就报官抓你这个逃犯!”
“你……”
江云顾忌柳慈才不好说何韵的不是,只得看着柳慈等待抉择。
可柳慈避开江云的目光,药铺里陷入死寂,没有一点声音,渐渐让人生不起希望。
药铺外,夕阳不知觉间湮灭干净,天色陷入深蓝冷色,将暗未暗,万籁俱寂。
很快,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
别院里,华灯初上,尹星抬手学着琴,心思却分神,眼巴巴望着远处的亭内。
那位太安郡主夜访别院,打扰尹星跟玄亦真二人世界,最近真忙啊。
不过玄亦真竟然寻练琴由头,不让自己旁听,很显然跟太安郡主有要事。
尹星抿唇,指腹拨弄琴弦发出不着调的琴音,并不明白玄亦真为什么格外重视凶巴巴的太安郡主。
因为相比较三公主的来访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当年自己差点被太安郡主命人挖掉眼睛,难道玄亦真忘记了嘛!
不过想到玄亦真的好记性,尹星又觉不可能,只得把注意落在练琴,消磨时间。
深蓝夜幕渐渐隐隐发黑,繁星闪烁,琉璃灯盏光亮清晰,亭内太安郡主放下棋子,惊诧出声:“此事当真?”
玄亦真随即不曾迟疑的抬手落下棋子应道:“真真假假,很快就会见真章。”
“行,我会根据安排行事,现在国都耳目众多,鱼龙混杂,许多势力盯着别院,你小心。”太安郡主望向镇定自若的玄亦真,她此刻一身素雅裙裳,满头乌发只用发带挽束,清丽婉约,皎皎若月。
“该小心的是你才对,这些年你手里的兵马平定不少匪祸叛乱,皇室里除却本宫就只有你最有威胁。”玄亦真余光发现尹星的张望,指腹搭在玉戒,仿若不曾察觉。
太安郡主对此轻嗤一声,散漫应:“放心,我这么多年受到的监视猜疑,并不是白白防备。”
虽说太安郡主拥有皇室成员的封号,但数百年下来,早就成外姓,所以才招惹皇帝猜疑。
因而皇帝曾想以三位皇子跟太安郡主联姻,进而夺取手中的封地兵马。
太安郡主便直接只与女子往来,毫不在意名声,皇帝这才打消念头。
不多时,太安郡主看着被绞杀的棋局,眼露钦佩,正欲夸赞,忽地听到难以入耳的琴声,出声:“这位琴师的琴艺太差。”
玄亦真轻笑的淡然应:“嗯,她没什么天赋,所以学的很慢。”
“我记得别院里有位天下第一的琴师,这人不会是她的学徒吧?”
“不是,她是本宫的学徒。”
太安郡主语塞,偏头看过去,才发现哪里是琴师,而是那个当初好色之徒,尹驸马。
此刻突然被目光注视的尹星冷不防一颤,心想太安郡主果然很可怕!
琴音断断续续,一言难尽,太安郡主收回目光看向玄亦真,很是疑惑她为何不休尹星这个驸马。
西州侯病死,家道中落,本就不入流的侯爵公子,现在显然更没指望,想必就是一个玩物罢了。
不多时,太安郡主告辞离开,琴声骤停,尹星心想她终于走了!
玄亦真脚步不急不缓的回到尹星身旁,见她满眼好奇,抬手搭在手背,给她揉着指腹红痕,轻叹道:“你以后还是钓鱼吧。”
尹星茫然的出声:“为什么?”
“你难道听不出自己的琴声很难听?”
“……”
这话一出尹星整个人陷入沉默,所以太安郡主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弹的太难听,所以才待不下去的吧。
玄亦真看着尹星脸颊通红的模样,缓和出声:“你实在想弹琴就弹给本宫一个人听也不是不可以。”
尹星眼眸一亮,看向温柔体贴的玄亦真,弯眉笑盈盈的应:“好。”
“方才为什么要一直偷窥?”
“我就是好奇亦真怎么会跟太安郡主来往。”
玄亦真指腹轻点尹星鼻头,悠悠道:“莫非只许你跟江云她们有往来,本宫就不许有结交的人?”
尹星眨巴眼眸看着玄亦真,才发现她依旧耿耿于怀,顿时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摇头应:“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看来玄亦真还是很生气自己跟江云的事呢。
“太安郡主的母亲死于皇帝之手,这些年又被皇帝逼婚,所以她很讨厌男子,当年并非针对你。”玄亦真半搂住尹星同她解释。
“原来是因为这样太安郡主才喜欢女子,那亦真为什么喜欢女子呢?”尹星望向亲昵依偎的玄亦真,想要知道她那时为什么一点都不迟疑自己的喜欢。
现代人都常因为喜欢同性而有所顾虑,更别提玄亦真的时代。
玄亦真握着尹星的手,转动她指间的玉戒,不假思索的应:“非要说的话,本宫那时应该不喜欢男子也不喜欢女子,笼统来讲是不喜欢任何人。”
喜欢二字,太过虚无镖渺,远不是玄亦真能够明白体会,尤其在尹星闯入别院的深夜之前。
语落,尹星望着玄亦真淡然神情,想起她的病情,心脏微微泛疼,满是怜惜。
“你怎么又要哭了?”玄亦真发现尹星眼角泛红疑惑道。
“没哭。”尹星埋头枕着玄亦真颈窝,才发觉她已经披上外袍。
玄亦真见尹星拙劣的掩饰,只好配合,手臂揽住她,双手落在琴弦,出声:“行,那本宫弹琴给你听吧。”
常人的情绪尚且可以用头脑思考,但是尹星的情绪有点没头没脑,所以玄亦真只能尽量弹些她喜欢的曲。
毕竟喜欢在尹星的神态变化,格外明显,玄亦真一般都可以清晰辨别。
琴音悠扬,缓缓飘散别院各处,琴师正检查自己颇为严重的手伤,忽地听到自己写的曲,探步倚靠门窗,满面惊讶。
这琴像是章华公主在演奏,却又不同她以往任何时候的琴声,琴音绵长稠密,柔情似水,令人动容。
琴师久久不曾回屋,视线落向天上月,一时恍惚不知今夕何夕,颇为感慨。
长夜漫漫,琴音消退,皓月当空,江云踏步踩过屋瓦落入鹊楼高层,手中提的酒坛很稳,一滴未散。
江云斜靠屋瓦,畅快饮酒,视线望着天上明月,却还是禁不住惆怅,低垂脑袋,自嘲的对着酒水倒映轻笑,随即灌下大口酒水。
不多时,酒坛滚落一旁,江云朦胧看到柳慈,抬出手,却又只成幻影。
真是不甘心呐,江云抬手以衣袖擦拭眼角浸出的泪,鼻尖呼出长息,嘟囔道:“看来一杯酒不够入眠,还得再去偷一坛。”
语落,江云正要踉跄的起身,忽地发现这处早就被皇帝封禁的鹊楼,其间深处隐隐有动静,抬手欲揭开屋瓦,没想却有箭矢射中,黑夜里鲜血飞溅!
子时,国都宵禁坊市封闭,全城戒严,悄无声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