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兰地可以吗?
  余勒看着她:我不是过来喝酒的。
  方雯歪着脑袋轻笑两声,但还是拿了两个酒杯端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
  金黄的酒液被她一仰而尽:那你是来跟我吵架的吗?
  吵架?知道我要吵什么吗?
  方雯耸了耸肩:这我怎么知道?
  是你教穆思琦抽烟的?余勒往前靠了一步,炙热的眸子盯着她。
  怎么了?方雯觉得她莫名其妙。
  我不喜欢她这样。
  穆思琦不是为了你而活。
  那你呢?余勒眸子一下子冷淡下来,两人较着劲,你为什么要教她做这些?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不让她这样的目的是因为她不喜欢,你又为什么呢?
  她为了什么?
  方雯觉得余勒是最没资格问她的人。在她印象当中,余勒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一个情人做到这种地步,她是个连深情都懒得装的人。甚至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她都不明白余勒是考什么讨得那些女人的欢心。
  她不懂穆思琦为什么对她这样执着。
  她不甘心。
  呵呵方雯笑了,几乎是有点悲凉,她将手背叠在额头,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她不喜欢?余勒,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真好深情。
  
  她放下酒杯,站起来弯腰,手撑在玻璃制的桌面上,躬身朝余勒凑近了些,你对她呢?你把她当什么?你看不出来她有多喜欢你吗?既然这么霸道不给别人试图改变她,那你就好好护着她,把她护好啊!为什么要给别人机会呢?
  你
  余勒,玩儿够了吗?为什么要让她这么难过,因为你有新欢了吗?
  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余勒总觉得方雯很不对劲,她笑着笑着,眼眶明显湿润了,一副魔怔了的状态。
  她说:既然不好好爱她,就别防止她的生活,穆思琦这种我很喜欢,你要是不珍惜,就别怪我把她夺走。
  语气是强硬冰冷的,是余勒从未听过的。
  余勒没说话,她身子往后一仰,若有所思。
  她感觉到了危机感。
  而方雯则是瞪着她,方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又将身体往余勒面前倾了倾。
  听见了吗?
  余勒心不在焉,她没理解方雯问她听见了什么,她只是眉峰一挑,满眼溺着挑衅,她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她就行。
  
  余勒歪了一下脑袋,又以别样的眼光看着她。
  她跟我在一起后,我会一步一步,耐心地把她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一点一点改变她
  直到她和那个人重合。
  你疯了?
  方雯直起身,重新坐回沙发。
  我本来就是个疯的。
  余勒笑了笑,不以为然,那你就继续做你的美梦去吧,上次让你有机可乘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管我跟穆思琦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一直是我的人,你最好和她保持点距离。我猜,你不想做第三者吧?
  我钟意的人不幸福,我不建议当一回第三者。
  呵。余勒觉得今天是谈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拿起随手放的包包,笑得狡黠放肆,那你就试试看啊?看看能不能将穆思琦从我身边带走。
  
  门被砰咚一声狠狠戴上,方雯没去送客,她只做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是梦。
  余勒梦到了十几年前,她刚十岁那天。
  她穿着迪士尼公主裙,和她的那些富家小伙伴们刚玩完回来,那天是她的十岁生日宴,余承昌把她弄得光鲜亮丽。
  她的父母亲在宾客面前恩爱和睦,相敬如宾,余承昌眼眸里对她母亲的深情都要溢出来。
  可她上楼,欧式的旋转楼梯辉宏大气,余勒蹦蹦跳跳的,当时的心情记忆犹新。越走越近,越往楼上跑就能听见楼上传来刺耳的动静,余勒的心一紧,喜悦与欢乐一扫而空。
  她脸一白,吓得赶紧往父母的卧室奔去,华丽的公主裙差点将她绊倒。
  杨瑶已然躺在了地上,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还有脸上显而易见的淤青。她双手颤抖着,极其可怜地捧住自己的脸,想要护住自己的头部,但余承昌不放过他,抬起腿就往她的脊椎踹去。
  妈!
  她踉跄着扑过去,伏在母亲的身上,想要用瘦小的身躯替母亲挡一挡,爸您住手,您不能这样对妈妈!
  滚开。余承昌不但没让,反而将攻击落到她身上,病态的愤怒烧红了他的眼,让他看什么都不带有一丝感情。
  不带有一丝感情!
  爸求你了余勒跪爬过去,小手攥着他齐整的西装裤,她哭着,朝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您为什么要这样,妈妈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您放过她吧,她已经很可怜了。
  余承昌见她碍事,凶煞的眸子瞪着她,他甚至抽起腰间的皮带,往母女二人身上抽去。
  爸!!!
  啪!
  啪!啪!啪!
  大概是见自己不会说服他了,余勒又重新爬回去,瘦小的身躯覆在母亲的身上,替她挡下一鞭又一鞭。
  余勒白嫩的肌肤瞬间留下一道道红印子,她哭着,她怕疼,但她还是要死死护住怀中的母亲。
  大概是内脏出了血,杨瑶已经开始呕血了,她流着泪,无力地握住余勒的手腕,摇摇头:别管我,快走,你听话
  出去,不要看
  小勒
  气息越来越弱,杨瑶最终昏死了过去。
  但梦却还未结束。
  清冷的医院。
  那是夜里,她被一通电话叫过来的时候杨瑶已经没气了,余承昌守在她的身边,脸色憔悴了不少,眼眶里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她呆滞着定了定神,最终抬起沉重的步伐,往停尸间走去。她看到她的母亲的轮廓已经不那么分明了,耳旁和额头布满了血渍,好像怎么擦也擦不掉。
  杨瑶,死于车祸。
  余勒站在离尸体两三米远的地方,迟迟不愿上前。
  她看到她的父亲,正深情地凝视着躺在白色床单上的人,鲜血留得太多,滴得床单上到处都是,而她的好父亲正抬起那双曾经只会动粗只会暴力的手,一点一点地轻柔地抚摸她母亲的脸庞。
  那温柔怜惜的动作连着床单上刺目的红色一起,搅动着她的心脏。
  余承昌哭了,她却笑了。
  荒唐、真荒唐
  太过荒唐!
  多么恶心的正人君子啊!
  余勒冲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第一次反抗她,她拎起余承昌的衣领,将人狠狠地扔到地上。
  啊啊
  而后她揉着头发,敲打着自己的头颅,无比崩溃地、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啊
  情绪已然崩溃到极点,外面的值班护士赶过来,将余勒从地上拉起来,安慰她:请您小声一点,我们理解您的心情
  她讲不出任何句子,她只是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涣散着,没有精神,没有焦距。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余承昌要关着她,不让她见见杨瑶。
  为什么
  最后她喊累了,只能沙哑着嗓子,轻声细语地问。
  她的目光不知看向哪儿,这句话也不知在问谁。
  泪滚滚而落,打湿了她的视野,她什么都看不真切,面前躺着的杨瑶,痛苦的余承昌和过来安慰她的护士
  什么都看不见。
  她在梦境里溺亡。
  
  余勒,余勒
  耳边不知是谁在叫她。
  她努力睁开模糊的眼,看到穆思琦在她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
  你做噩梦了。穆思琦伸出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泪,你一直在抽泣,一直在流泪,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泪怎么擦都擦不掉
  你是梦到什么难过的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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