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程书御招赘婿生下程澈他爸,三年后赘婿生意失败,她支援过,奈何烂泥扶不上墙,于是去父留子离了婚。
因工作繁忙,程书御疏于对孩子的教养,导致程澈他爸不能抗事。后来程书御赴华港萧家说亲,迎了位头脑精明的儿媳回来,婆媳俩戮力同心,曾在商场上传出一段佳话。
可惜好景不长,程澈五岁那年父母离异,后妈丁樱橙带着四岁的程玥容登堂入室。
往后发生的事就很离谱了。
商毓凝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觉得自己也挺离谱的。
“毓凝,想什么呢?”
“没什么奶奶,看这个花瓶别致,走神了。”
程书御顺她的视线看向花瓶,乐呵呵地说:“李姐,把花拿掉,瓶包起来送车上去。”
“不用不用,奶奶这这这我拿回去也没用,您留着。”
“本来也没什么用,拿回去摆着看,闲来无事养几支花。”
这话无意中朝商花瓶心里狠狠扎了一刀,她收到最多的评价,就是漂亮,但没用。
程澈似笑非笑,“真把花养活了,不得给她美死。”
“闭嘴,天天钻雅康鬼混,家业还要不要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你这样,不如尽早把安颂献给丁家,省得我这老太婆一把年纪还瞎操心。”
“奶奶!”一直没出声的程玥容为哥哥辩白,“我哥在医院不是鬼混,他是正儿八经治病救人。公司的事他也没落下,那个褚什么的项目,他不是谈下来了嘛。”
程书御冷哼,“去去去,就知道帮你哥说话,带你嫂子下楼坐会。”
出门,程玥容大步往前走,商毓凝本不想去贴冷屁股,但人有三急,还是叫住她问洗手间方位。
“朝北走,向西转,向南拐。”
程玥容挖苦道:“分得清东南西北么?”
“……”
分不清不会看指南针么?商毓凝对她背影翻个白眼,打开手机指南针,一路摸索。
北向找对了,不过混淆了东西方向,看不见洗手间,她开始犯迷糊。
正巧一扇门打开,小男生捧着手机没注意看路,撞到商毓凝身上。
他看得有些痴,直觉自己该说点什么,忖度半天才想起来道歉,“不好意思,我……我没长眼睛。”
商毓凝扑哧一笑,“没关系,请问洗手间在哪?”
他愣愣指向左边,她微笑道谢,回身朝反方向走。
“妈妈,我好像……看见仙女了……”
耳机里冒出软萌奶音“左三圈,右三圈,扭一扭……”,以及室友扯着公鸭嗓发出的调笑声,“加血就加血别叫妈,叫仙女~”
“滚你丫的!”
楼道里响起男生咆哮,商毓凝忍俊不禁,“Whatthecuteboy……shit!!!”
“你英语跟叔本华学的?”程澈靠在转角墙后,懒洋洋觑着她,冷不丁来这样一句。
“孙子,你不是在奶奶那挨训么?”
啪嗒,程澈反手摁下身后灯座,楼道通往卫生间的五十米路,眨眼间陷入黑暗。
他拂开她,走了。
*
餐桌气氛诡异,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始终没人吱声。
商毓凝悄咪咪抬头,碰上对面小男生的目光,眨眼问候。
才知道他叫程越泽,程玥容的弟弟,十七岁,丁樱橙不舍得送他出国,现就读于钱江大学。
“看什么看,吃饭。”程玥容撞弟弟胳膊肘,程越泽恋恋不舍低下头,筷子伸向黄油虾。
恰巧另一双筷子伸过去,程越泽不动声色绕了小半圈,夹起一块青椒酿肉丢进程玥容碗里。
奶油虾进入视野,商毓凝抬手挡开,秀出新做的美甲。
程越泽筷子靠近鸡翅,程澈像故意针对似的,又把筷子伸过去。
两双筷子在空中相撞,火星迸溅。
兄弟俩四目相对,程越泽蚊子嗡似的嘟囔:“哥,我……对不起。”
丁樱橙面露菜色,程书御淡漠一瞥,不过片刻立马恢复亲切慈祥好妈妈模样。
一家人在餐桌上勾心斗角,商毓凝一度怀疑自己穿进宅斗剧里。
捱到结束,正想拾掇程澈尽快回家,程庆哲忽然发话,“程澈,到书房来一趟。”
“玥容,照顾好嫂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老婆。”
他们走开后,丁樱橙端起婆母架子瞎哔哔,程玥容看似无心实则故意打岔,商毓凝这才明白程澈那句叮嘱是未雨绸缪。
父子俩谈完话将近十点,程澈下来时脸色肉眼可见的臭,估计挨老子训了。
回家路上,两人在后座各歪一边,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没来由的,商毓凝特别想念来时唧唧啾啾的傻鸟。
至少它在,她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自己呼吸声太大,惹得程吉思汗龙颜大怒。
不行不行,像雕塑一样静坐二十分钟,全身麻痹。
商毓凝蹬蹬腿,嗔道:“程煜……澈,我知道我漂亮,但是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那个地方看!”
还是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她小腹以下两腿之间,眼睛不带眨的。
“我看你那了么?”他嘴角弧度轻蔑,“我看的是你手里藏的骚扰电话。”
那是临出门前,程越泽塞给她的联系方式。
早说啊……商毓凝把纸条揉成团胡乱一掷,纸团砸在程澈胸口上,反弹落地。
皮鞋前端微微抬高,踩上纸团蹂躏。
商毓凝漠不关心,翻出耳机塞进耳朵。
垃圾设备净抽风,又不能自动连接。手动连接失败,连试几次都不成功,耳机却蓦然传出消息提示音。
难不成……回国那天她在飞机上错连的是他的蓝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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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笑哭]这章好吵……
第8章 没亲
心底升起一种猜测,无比强烈想去证实。
假如飞机起飞前那一眼,不是她眼花呢?
假如那天,他真的在柏林呢?
假如他们淋了同一场雪呢?
纷纭假想织就一张网,商毓凝纠结着撕开一道口子。
“去年我们在机场见面那天,你坐的哪趟航班?”
空气变得粘稠,漫射霓虹照进车里,斑斓光尘犹如萤火跃动。
他扭头看来,逆着光,脸庞仿佛被黑纱遮住,表情难以参透。
但闻一声极轻极轻的笑,也许不是笑,是什么非物质破裂的声音。
程澈沉吟半晌,没有回答,反问她:“你以什么身份问我?”
“废什么话,我问你答。”
先前那声是不是笑,她不清楚,但方才那声绝对是笑,赤裸裸的冷笑。
“真把自己当程太太了?”
“你说话非要这么难听吗?”
“你说话好听。”他语调很平,“和程越泽说两句,人眼睛都黏你嘴巴上了。”
“程澈你有病吧!”商毓凝摘下耳机朝他脸上摔,“你不把我当老婆,但你弟把我当嫂子,留个联系方式怎么了?我几岁他几岁,先不说你们的关系,我至于丧心病狂搞未成年人吗?”
眼看她暴跳如雷,程澈仍旧波澜不惊,扯着懒倦的腔调,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你,没有吗?”
“没有!”
他好似听了个笑话,气流裹挟笑意自喉咙逸出:“钓我的时候,你成年了吗?”
一句话杀得商毓凝气焰全无。
“还是说,你不认为你在钓我?”
上天赐予商毓凝一副好皮囊,经过人类社会浸染,自然而然长成芳心纵火犯。
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正常的眼神,随意的动作,就足以点燃十六七岁少年心中的火。
男人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甚至在他们还不算男人的时候,就已经具备普通男人的自信。
少年们只消被她那样朦朦胧胧瞧上一眼,绝大多数都会低头,默默对自己说:这个大美女,喜欢我。
低头并非出于害羞,而是为了遮掩失控上扬的嘴角,不致对方知晓自己的窃喜,从而使自己在这场狩猎游戏中身处高位,半推半就等对方主动出击。
说出“当年是我女朋友/老婆追的我”这句话,可能就是有些男人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高中那三年,“商毓凝喜欢我”这句话,程澈听了不下三百遍,至少出自一百多张嘴。
程澈怀疑过,他是不是像那些男生一样自作多情。
可商毓凝亲了他——
亲的是嘴。
如果这样还算自作多情,那他合该是个法国人。
但他是吗?
程澈盯着商毓凝等一个答案。
然而她只是轻声叹气,模棱两可地说:“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商毓凝并不清楚自己一句话,在程澈心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毕竟他面上是那样的平静。
车窗被氤氲水汽浸润,通过下一个路口,乌云在两个人的沉默中洒下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