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燕无懈默不作声的挡在她身前,隔绝了大部分骇人的目光,她这才止住手抖。
  雨还在下,白婵被带到顺天府大牢,狱卒给她安排单独最靠里的一间牢房,牢房还算整洁干净,像是有人知道她要来,特意打扫的一般。
  西南角摆着一张石床,床上素色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正北面放着一张灰黑的桌子和一条小板凳。
  原以为要先审问一番,哪想这些人只是把自己丢在这,不闻也不问。
  牢内阴暗潮湿,唯一的窗户口能隐约听到水声。
  桌子上燃着一盏豆大的烛火,她围着牢房转了一圈,又扯开被子抖了抖,确定没老鼠后躺了下去。
  从怀里掏出方才捡的香囊,又解下自己腰侧的香囊比照,眸光不断变化。昀安的香囊在嫂嫂这,他们又有一样的伤口,浴桶里的嫂嫂是人假扮的,若他们是一个人的话,就有两种可能。
  嫂嫂是男的!
  或者昀安是女的!
  若果昀安是女的,她可能要失恋了,如果嫂嫂是男的,嗯.....哪个男的会假扮嫂嫂进平阳侯府?
  手里的两只香囊被她捏得莎莎响,薄荷松脂清香在鼻尖弥撒开,想着想着,瞳孔猛然睁大,假扮嫂嫂的人,功夫奇高,太子也分辨不出的。
  难道是祈湛!
  一阵阴风刮过,她手一抖,香囊直接砸在自己脸上,她龇牙咧嘴,心下震惊的同时又疯狂否认。
  若是男主祈湛,他怎么会打苏梅雪,还打得吐血倒地不起。
  说不通啊!
  她将所有的线索来回思考,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她大概快失恋了。
  这会儿被关到牢房也好,省得面对嫂嫂纠结!
  想不出来就暂时不想了,猜来猜去最要不得,出去后她一定直接问嫂嫂,或者直接问昀安他们到底是谁?
  监牢外突然传来响动,狱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断有人开始喊冤,求饶。白婵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狱卒在她牢门前停下,接着牢门被打开。
  狱卒正要喊就被跟在后头的人挥退,他恭敬行礼,小心的退下去。
  半晌传来太子的轻笑声,白婵愣住,立马翻身坐在床弦边往牢门处看。
  太子通身玄色蟒袍,玉带金冠,面色淸俊柔和的看着她,
  “阿婵倒是镇定,你不怕吗?”
  白婵讶异:“太子表哥来得好快,还以为你明早才会知道消息。”这个点宫门都落了锁,等消息传进去,怎么也得明日。
  太子挥手,身后跟着的人提了热茶,饭菜,和糕点摆在桌子上。他朝白婵招招手,白婵迟疑一瞬,走到他跟前。
  太子拿了件披风给她系上,温声道:“你且好好待着,外头有我,你很快就能出去。”他气质温和纯净,说话永远柔和沁人。
  白婵仰头看他,烛火里他眉目磊落,端得俊雅非凡。
  “你都不问是不是我做的?”
  太子唇角微翘:“我相信你!”
  白婵面上淡淡,现在她谁也不信,平阳侯的死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顺天府的人来得那样快,太子也好像早就出宫等着了,不管她如何辩解,她都会到牢里走一趟。
  她摸着香囊里的免死金牌,这是她最后的保命符了!
  “我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狱卒,他们都会照办。”他伸手摸摸她发顶。
  白婵点头,踟蹰片刻轻声道:“太子表哥能让人去苏合苑告知嫂嫂和乳娘她们一声,我没事吗?事发突然,我怕他们担心。”
  “好,我走了。”
  白婵站在原地,看着看着太子转身离开,牢房的大门再次关上,那些喊冤的人才颓废退回原位。
  桌子上的牛肉还在散发着香味,她坐到桌子前,拔下头上的银簪戳了戳,连茶水都试了遍,无毒。
  感动归感动,小心使得万年船。
  若是太子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气死吧!
  太子从顺天牢房出来,径自去了平阳侯府。侯府外的白灯笼和白绸布一直未来的急卸,如今只怕又要挂上一段时日了。
  侯府的门紧闭,里头隐隐传来哭声,如今府上也没个正主,太子登门,袁姨娘大着肚子出门迎接。往日娇媚惑人的姿态在太子面前收拾的一干二净,问答间进退有度,已然一副当家人的风范。
  太子随意问了几句,径自往苏合苑去,袁姨娘起身,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里,唇角不自觉的轻轻勾起,瞬间又多了几分狐媚气。
  白婵被抓了,苏合苑的人谁也睡不着。灯草想到太子,本想连夜去找,进不去宫可以先找薛姑娘,让她找太子,总之要尽快救出姑娘。
  还没动身就被少夫人叫住,灯草疑惑间,他冷声道:“不必去了,太子很快回来。”
  灯草和乳娘将信将疑,盏了灯守在院门口等,雨水夹杂着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俩人看着漆黑的雨幕心急如焚。一个时辰后,太子果然出现,俩人惊疑之余连忙迎上去。
  “太子殿下,少夫人已经在正厅等您了。”
  太子眼眸微闪,快步朝正厅走去,到廊下时,下摆浸湿半截,宫人收了伞,他朝屋子看去,昏黄的灯光映出祈湛清冷的眉眼。
  “阿妩,久等了。”
  祈湛侧头看他,眸里盛着烛火,却冷得可怕:“是你让人做的?”
  太子屏退众人,撩开下摆朝着他走近,兀自在他旁边坐下,温声道:“既然知道孤要来,热茶也不备着?”
  “不怕下毒?”
  太子哂笑:“阿妩冤枉孤了,这事与孤无关,孤虽相信不是阿妩表妹做的,但明显有人故意陷害她。以你现在的能力只怕查不出真凶。”
  俩人对峙半晌,一个依旧温润,一个越发的冷。
  他薄唇轻启:“虎符不在我这。”他说的是实话,虎符当年落下冰河不知所踪。
  但太子不信!
  将军的虎符就好比皇帝的玉玺,怎么能轻易遗落。巫山峡谷全都翻遍了,萧北王府也找了,祈妩是萧北王府唯一幸存的,即便不在他身上,他也应该知道下落。
  “看来阿妩还没想清楚,你可以再等等,不过你等得起,阿婵表妹可等不起。杀害自己父亲,罪名做实,可是死罪。”
  太子面上依旧和煦,监牢里的保证好像从未有过。
  祈湛面色未变,“皇后怀孕一事,是阿婵和你说的,太子难道不想知道更多其他有趣的事?”
  太子眸光微闪,白婵也和他说了!
  “不想,比起毫无依据的事,孤更想得到萧北黑骑。”上京城已有不少他的势力,但他缺兵,缺绝对的力量。
  祈湛嗤笑:“太子与其费心思在虎符上,不如先把皇后斗倒,皇后已经察觉你意图,燕家保不了你多久。”
  皇后前日命太医诊脉已经发现胎儿不稳,以她性子,就算孩子要掉也不能掉的莫名其妙,她势必会拉人下水。
  “不急,皇后那一时半会出不了事,虎符才是当务之急。”他抬头朝外头看了眼,干脆起身:“天色也不早了,阿妩身子弱,早些休息,孤就不打扰了。”
  走到门口又回身笑道:“阿妩只有三天考虑哦。”
  天际又是一声闷雷,闪电照亮了雨幕,树影摇晃间,祈湛一改方才的镇定,心下烦躁难忍。
  又打雷了,她应该很怕吧!
  太子出去后,茯苓立马出现在他跟前。祈湛轻声道:“让人随时注意案子的进展,情况不对立马将人抢出来。”
  雨哗啦啦的下了一夜。
  次日,平阳侯的命案引起巨大的轰动。一是平阳侯府一年内已经死了四人,二是嫌疑人居然是平阳侯嫡次女,太子未来的良娣。
  顺天府初次庭审后,再次三司会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白二姑娘,最后一次庭审,白二姑娘被判斩立决。
  林夫人将林昭弄进千骁营,让所有人瞒着他,又派十几个人轮流注意他,生怕他去劫狱。
  祈湛派出去的人在顺天府,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监狱都找过了,一无所获。人明显被太子藏起来了,这是在破釜沉舟,逼迫他拿出虎符。
  他夜不能寐,特意去找苏梅雪和薛彩月帮忙。
  然而她们二人找了许久也一无所获。
  向来冷静的他彻底焦躁起来,坐在白婵屋子里一刀一刀的雕着精铁,虎头的形状已经初见雏形。精铁太过坚硬,他手上刀口不住的往外渗血。
  明日午时就要问斩,就算不眠不休,一天的功夫也肯定雕不出一个一模一样,完美无暇的虎符。
  茯苓有心提醒,但知道世子不可能听。
  蜡油滴了一堆又一堆,直到烛火彻底熄灭,虎符从外表终于看不出破绽。
  祈湛拿着虎符,趁着夜色直奔东宫,东宫里头静悄悄地,平静的有些可怖。
  太子寝殿宫婢全无,只有一掌豆大的烛火在跳跃,仿佛专程在等他。
  桌案上摆满书籍和奏折,风灌进寝殿,帐幔飘飞。太子从奏折里抬头看向黑暗处,温声道:“阿妩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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