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姝被她逗得直乐,“美美美,十里八乡同龄小丫头里头属你最美!”
  她说的可不算假话,阿娘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多年粗活干下来,脸上有了风霜的痕迹。她和小蒲同一个娘生的,她的相貌上佳,小蒲又能差到哪里去,不过是现在没长开,加上肌肤有些发黄,相貌上才打了折扣。
  “走,美丫头,山上摘观音柴去,等阿野哥哥回来,咱做一大盆的观音豆腐摆他面前,叫他端着盆子吃个够。”
  “好咧!”
  “顺便摘点香柏叶和艾草叶,我做个简单的洗发水,今儿咱们都洗个头。”
  林小蒲道:“才洗没多久咧,我们都是赶集的前一日洗一下。”
  林姝微惊:“十日才一集,难道你们要十日才洗一回?”
  林小蒲:“是咧,我们这都算勤快的了,村里还有那一个月才洗一次的。不过阿野哥哥要更勤快,他三五日就要洗一次,阿娘的淘米水都给他留着。对了,咱家都是用淘米水洗头,太脏的话就再加点儿草木灰。”
  林姝听完都沉默了。
  十日洗一次头,都算是勤快的了?现在可是夏日,夏日!
  她在来甜水村的路上,每每有客栈或驿站的时候都是要沐浴的,这还是想着家里条件不好,才隔了这么几日才提洗头的事儿。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剪,不管男女头发都是一大把,洗头发要洗很久,洗完头发也只能用帕子绞干,整个过程十分繁琐。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还好,有钱有闲,有侍女伺候,乡下人家整天做不完的农活,在洗发沐浴这种繁琐事上头自然是能省则省。
  “小蒲,日后你跟着我三日洗一次,阿爹阿娘我问问,他们不愿意就算了。”小蒲都说自家洗头这事上算是勤快的了,那林姝也不能非强迫阿爹阿娘洗得更勤些。
  “好嘞!阿姐,深山里头有皂荚树,周野哥哥有时候从山里头也会带一些皂荚回来,那个洗头好用,不过这会儿还没长好。”
  林姝闻言一喜,皂荚的确是好东西,“往年怎么不多摘一些攒着?”
  “有的,但攒的不多,早就用完啦。阿野哥哥去山里主要是找吃的,摘皂荚只是顺带,摘的不多。”
  林姝听了,愈发想去那深山里走一走了,不去深处,只在外围转转,说不定也会有意外之喜。
  这会儿日头已经很烈了,正巧路边有一株芋荷,林姝伸手去折芋荷叶,一旁林小蒲连忙提醒道:“阿姐,仔细别碰到茎叶里的汁儿,这东西沾了手痒。”
  林姝扬眉,“小蒲识得这东西?”
  林小蒲捂嘴偷笑,“这是野芋,跟咱地里种的芋头长得一样,我咋可能不识得。不过阿姐,这野芋只是上头跟芋头长得一样,地底下可不长芋头。阿姐若是想吃芋头,再等上一两个月,咱自家的芋头就要熟了,能吃一整个冬咧。”
  林姝微微惊喜,“咱家还种了芋头?”
  芋头好东西啊,无论是做菜还是做成甜点,都很美味,譬如芋头年糕、芋头排骨汤,又譬如那芋泥、芋圆汤。
  不仅如此,这芋头还能酿酒,芋头酒芋头黄酒口感都不错!
  林姝越想越嘴馋。
  不过看小蒲这神情,想必家里只会简单的烤煮蒸吃法。
  这芋头不比香芋,质地较为粗糙,口感韧性,味道又淡,而且不易保存,收成之后肯定是连着吃、顿顿吃,一直到吃完了芋头才吃米面这些,没吃吐都是因为肚里缺粮,有的吃就不错了。
  林小蒲回道:“咱们甜水村家家户户都种芋头,吃这个容易饱,咱家有三亩水田两亩旱田,水田种的稻子,一亩半的旱田种麦,麦割了后种菽,剩下半亩地靠近小溪沟,种的便是芋头。旱地在小土山那一头,所以阿姐没看到。这东西拿去镇上卖,买的人也不多,一般都是留着自家吃。”
  林小蒲说的小土坡挨着最远的水田,比山小,比坡大,有那小土坡挡着,大河里的水引不过去,只有个小溪沟能引水灌溉,这才被归为了旱田。
  “等芋头熟了,阿姐给你做芋泥糕吃!”
  林姝心情愉悦,仍是折了两柄连着茎的芋荷叶,一人头上举着一柄芋荷叶遮阳。
  然后同林小蒲解释道:“你说的这野芋也叫芋荷,长得虽像芋头,却不是一种东西。芋荷的梗能吃,焖鸭炖鱼香得很,腌酸也是一绝,下个月采摘最好。到时候咱摘上一大把,回去把养在鸡圈里的那只山鸡给杀了,和着这芋荷梗一起焖,保准馋得你直流哈喇子!”
  林小蒲连忙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嘿嘿地笑,“阿姐,我咳都记着了,芋泥糕,芋荷梗焖鸡!”
  第26章 汗津津
  “对了阿姐,这芋荷跟地里的芋头有啥不同,我咋瞅着一模一样啊?”林小蒲捏着芋荷叶子反复打量,愣是没瞧出不同。
  “其实很好区分,你看这芋荷的叶子上面有绒毛一样的东西,磨砂质感,而芋头的叶子质地较厚,手感光滑。芋荷的叶柄上还有一层白色粉末,宛若披了一层银霜,芋头却没有这样一层银霜。还有,芋荷长在泥土里的芋荷梗是红色的,若长在水里,那芋荷梗才会是绿色……”
  林姝一手举着那芋荷叶遮阳,一手牵着林小蒲,边说边往山上继续走。等到了树多的地方,便把这需不着的芋荷别在腰间。
  “阿姐,你怎么什么都懂?”林小蒲满眼星星。
  林姝笑,“闲来无事就看各种花花草草的杂书,杂书看得多了,知道的不就多了?”
  这次分猪肉,高阿公家用竹背篓换了猪肉,林姝便背着这新背篓,见小蒲手里空着,林姝又正好看到一棵棕树,从上头扯下一扇叶子,一边走一边编棕叶,不一会儿就编了一个花篮出来。
  绿色的小花篮,还带着手柄,好看极了。
  林小蒲欢喜地接过花篮,“阿姐怎么连花篮子都会编,你的手比咱三婶都要巧!”
  “这个好编,不光这棕叶,但凡那些有韧性的草茎和枝条都能编,没有韧性的但形状齐整的,像是那松针,也能编东西,譬如杯垫啊小罐子啊,但是得辅以针线。”
  林小蒲听得心痒极了。
  林姝发现她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又在路边摘了些野花野草,这个时节正是花开遍野的时候,什么红的黄的紫的蓝的野花都能找到,林姝手上快速翻动,不一会儿便编了个两个漂亮花环,自己跟林小蒲一人戴了一个,“今日的小蒲成为花仙子啦,可真好看。”
  林小蒲顶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看林姝,“阿姐才是花仙子,我再没有见过比阿姐更好看的女子了!”
  阳光打在阿姐的脸上,细细的软软的小绒毛都能看到,不说话都好像在笑的眼睛微微弯着,鼻子小巧精致,红润饱满的唇瓣像晨间吐露的花瓣,红红紫紫的野花花环戴在她的头上,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明艳了起来!鬓角的一缕发丝被花环勾乱,时不时飞舞两下,在阿姐鸡蛋一样的光润脸蛋上拂动,调皮地划过那红嫩嫩的唇,像是想从里头尝一口花蜜。
  林小蒲一手提着棕叶编的花篮,一手摸摸自己头上的花环,臭美地想:她没有阿姐这么好看,但戴了花环的她肯定比平时要好看!
  两人走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人,林姝纳闷,“这
  后山来的人好像不怎么多。”
  林小蒲解释道:“大人都在忙咧,除非家里缺柴烧的时候,村里的叔伯们才会来山里砍些柴,还有春天和冬天的时候,山里笋子多野菜嫩,村里的婶子们会到后山拔笋子摘野菜,再有就是下雨过后,山里出菌子,但那也是一大清晨的时候来山里采菌子。阿姐你看看,这会儿都什么点了,王银根那群坏小子这会儿都不来山里,估摸着去河里溪里摸鱼摸虾去了。”
  林姝笑道:“这山里都是好东西,要我日日来都使得。”
  林小蒲茫然四顾,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野树,她从小看到现在,真不知这些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想到阿姐随手一张棕叶都能变成花篮子,散发着臭味儿的野草都能做成豆腐,连村里人避之不及的野芋在阿姐嘴里都能做成美味佳肴,她就一点儿不觉得奇怪了。
  林姝摘了大半背篓的观音柴,折了几根香柏枝,艾叶也薅了一把。
  要不是猪油精贵,吃都不够吃,林姝都想用猪油做几块肥皂了,洗头洗澡都能用到,还方便。虽说周野这次猎了一头大肥猪,但大半拿去了镇上换钱,自家留的也没多少,她就不那打那猪油的主意了。
  等姐妹俩下山,额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林姝想把头上的花环拿掉,臭美的林小蒲不许,非要她陪着一起戴,戴回去给阿娘瞧瞧。
  “阿娘,我们回来了——”林姝远远吆喝一声,嗓音微喘,语调却是飞扬快活的。
  然而,刚一进门,阿娘没看到,光看到一个浑身汗津津的魁梧汉子了。
  周野调头看来,额上和脖子处的汗淌成了河,一颗豆大的汗滴正顺着鬓角坠落,衣裳几乎被汗水浸透,湿哒哒贴在身上,勾出前胸后背流畅的肌肉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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