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云惜瞳孔一缩,闻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翻旧账了。
  她想开口叫锦衣卫,周常生却先一步说道:“臣例行公事,殿下府中的锦衣卫无权干涉。”
  见云惜迟迟不动,周常生便扼住了她的手腕,云惜挣扎:“周祭酒,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宫动手动脚。”
  “殿下那日对臣动手时,可曾想过也有今天?”
  周常生终于冷下了脸,目光深沉地凝视她,手中力道愈发强硬,像是要生生将她拽走。
  太学宫祭酒,被一个学生用戒尺抽屁股,此等奇耻大辱,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他定要好好教训这小丫头。
  “放开我!”
  情急之下,云惜想故技重施,抬脚准备踢过去,下一刻,一颗石子凭空飞来,精准无误地击中周常生的手腕。
  腕骨传来破裂的疼痛,石子碎成两半,可见其内力之深厚。
  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从围墙那边传来:
  “让你放手,听不见吗?”
  第25章 因人而异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云惜心中一喜,转头看去。只见围墙上坐着一个黑衣凛然的青年,未遮住的半张脸暴露在光下,昳丽又可怖,乌青长发束成马尾,漆黑眸子宛如深渊幽潭。
  阴鸷、刻薄,还有一种天生的傲慢,居高临下地睨着人,让人下意识心生畏惧。
  云惜愣了一下。
  这一瞬,她忽然感觉纪珣的气质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下一刻,他从墙上跳下来,又恢复了原来呆板的冷漠。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抽刀,雪刃映射出寒光,朝周常生走来。
  周常生当然记得纪珣,如果不是这人,在太学宫内,云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也冷静了下来,道:“殿下的锦衣卫想对臣动手?如果臣在公主府受了伤,陛下那边……”
  周常生看着纪珣说,言意之下是想让他收敛,以皇帝的威名压住两人,但话未说完,刀刃已经贴在他的脖颈上,冷气逼人。
  抬眼,撞入纪珣冰冷的视线,他身上仿佛有一种未经世事的无知气质,丝毫不顾虑自己动手的下场,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该这么做,于是便做了。
  那双黑瞳静静注视周常生,微微偏头,询问那边的云惜:“怎么处置?”
  完全没有把周常生的话听进去。
  周常生眼中浮现几分被冒犯的愠怒:“小小侍卫,竟敢视圣谕为无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不是宫里的锦衣卫。”纪珣漠然道,“我只听殿下的命令。”
  可是云惜此刻却没有功夫处置周常生,她见纪珣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快速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纪珣的目光也跟着她移动,手腕偏转,险些血溅当场,周常生心中一震,幸好躲开。
  “周祭酒,本宫这个侍卫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可不由父皇管教。”云惜终于有了底气,扬起唇角,“他做事粗糙,常在府内耍枪弄棍,万一哪天会不会误伤着周祭酒,本宫也无法预料。”
  “从今往后,除了本宫主动去找你,你最好待在北厢房不要出门。”云惜道,“当然,祭酒若是觉得闷,也可以现在收拾一下,回自己府上去。”
  在刀剑的威胁下,周常生半眯起眼,思忖片刻,只能应下。
  不是正经的锦衣卫,死了也无可厚非,还能把过错全推到侍卫身上,所以云惜才不在意。若是让这侍卫与他一命抵一命,反倒是他得不偿失。
  “圆荷,带祭酒回房。”
  “殿下,臣还有一事。”周常生道,“那日在太学宫,臣书房中有一柄戒尺不见其踪,那戒尺是圣上所赐,于臣而言极为重要,若在殿下手上,还请归还给臣。”
  云惜皱眉:“……本宫可没拿你的戒尺,少胡说八道。”
  那种限制道具,她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往公主府带?
  见她果真一脸疑惑,周常生也不再多问,随圆荷一同回了北厢房。
  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云惜心中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应该消停了吧?
  既打压了周常生,又免了今日的晨课,云惜顿时心情大好,但她也没有忘记纪珣的事,立马冲到他身前,又是一阵打量。
  “你一大早去哪里了?”云惜有些埋怨地说道,“我找了你很久,还以为你又跑出去闹事了,明明伤还没好,到处乱跑什么?”
  纪珣面不改色,听着她絮叨,淡淡地“嗯”了一声。
  “臣是习武之人,不宜在床榻上久躺。今日起得早,出府转了一圈。”他道。
  云惜:“……府上没有人看见你出去,你这叫‘起得早’?是昨晚根本没怎么睡吧。为了找你,我早膳还没吃。”
  纪珣并未否认:“昨晚做了个梦,夜里惊醒了,便出去透气。”
  提起梦,云惜愣了愣,随后脸颊一热:“你……你昨天也做梦了?”
  “‘也’?”
  云惜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虽然只是梦,但很难确保这不是系统故意搞的鬼,如果纪珣也做了那样的梦,岂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做了什么梦?”云惜紧盯着他的神色,试图找出一丝异常。
  那张冷脸八风不动,答道:“梦到了家乡和家人。”
  云惜:“……那就好。”
  看来是她想多了。那种春光灿烂的梦,心中有意者才会做,纪珣对她没有意思,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想起她。
  当然,她不是说自己对纪珣有意思,她这是纯属无奈。
  “殿下,该走了。”
  还没等云惜回过神,纪珣便迈开长腿走去,云惜连忙小步跟上他,等她反应过来时,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纪珣,你去哪里?”
  “殿下不是还未吃早膳?臣陪你去。”
  “哦。”
  静下心来后,确实有些饿。
  “你也还没吃吧,要不和我一起?”云惜一边走,一边说。
  “……嗯。”
  两人在庭院里的□□上走着,清晨的小路花香四溢,格外清新沁人。
  走着走着,云惜便开始出神,盯着纪珣走在前面的背影。他身材高大,比一般的大魏男人都要高出许多,宽肩窄腰,乌发如丝绸般顺滑,远远看着便十分赏心悦目。
  他走路不快不慢,仿佛在散步似的,步子稳健,体态优雅矜贵,一看便是曾经受过良好教养的人。可是他的腿太长,她要快步走才能跟上他。
  可是……
  云惜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盯着他的背影许久,终于发现了:“纪珣,你今天走得好快。”
  以往他都是跟在她身后,她先抬脚,他才会跟上,从来不逾越。今天倒是比她更像主子了。
  听到这话,前面的纪珣明显脊背微僵,他抿了抿唇,正想开口,一只温暖的小手忽然牵住他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纪珣停顿,目光落在那只白皙玉手上,她几乎是下意识牵住了他,少女柔软的皮肤和他掌心薄茧相碰,像被羽毛轻划了一下。
  他难以自控地屈起手指,薄唇抿成一条线。
  “……没有心事。”纪珣垂眸,面无表情地退后两步,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腹摩挲一下触碰到的地方,背在身后。
  “今日是臣疏忽了。”他说,“臣只是想殿下早点吃上早膳。”
  他重新回到云惜身后,宛
  如影子一般跟着她。
  云惜心中一暖,不禁扬起唇角,有些开心。
  她知道纪珣是不会说谎的,他是真的在关心她,看来这几天的“洗脑”是有效果的。
  到了玉珍阁,膳房那边已经摆好了一桌菜品,云惜早上吃得少,没有太多花哨。
  一盅鱼翅红枣甜粥、两碟玲珑什锦玉袋、三四道爽口小菜,还有饭后小茶饮,今日是紫苏冰梅汤。
  “纪珣,你喜欢吃什么?我吩咐膳房那边给你做。”
  “都可以,臣不忌口。”
  云惜:“那你和我一起吃吧。”
  叫婢女加了两人份的量后,云惜拉着纪珣坐下。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纪珣吃饭,以往他总是起得比自己早,等她起床,他早就整理好琐事,坐在书房替她写功课了。
  云惜拿起筷子,夹了一个什锦玉袋放在他碗里:“尝尝这个。”
  公主亲手给侍卫夹菜,这放在哪里都不多见,很多时候,云惜和他不像主仆,反而更像朋友。
  大魏的公主,都如她一般平易近人吗?
  纪珣思忖片刻,拿起筷子,夹走那个什锦玉袋。
  云惜看见他咬了一口,动作优雅赏心悦目,却没注意到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许久,纪珣放下筷子,面不改色:“多谢殿下……好吃。”
  云惜喜笑颜开:“喜欢就多吃点。”
  她找到了一种投喂的乐趣,又给纪珣夹了几样菜,碗里堆成小山后,自己才开始吃。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