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白天的电话里, 景遥很能确定,徐牧择就是不高兴的, 他都说粗话了, 如果白天他会错意了, 那么刚才徐牧择也亲口承认了啊。问题在于, 他完全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脾气,完全没有。
  景遥一时傻了眼, 只有心跳的声音是真实的, 他所有的精力都在思考徐牧择的行为原因, 忘记了此刻的动作有多么亲密。
  小孩洗过澡了,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那股香味就像从他的毛孔里散发出来的,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徐牧择和景遥使用的是不同味道的沐浴露,景遥的沐浴露香味符合他的年纪, 轻松不厚重,带给人独特的果香气味,那令徐牧择上瘾。
  “怎么,不会说话了?”徐牧择把答案给了出去,小孩却迟迟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来做,那双眼睛里的迷惘,像是没睡醒一样。
  六亲不认,脾气差,是徐牧择年轻时常被诟病的事,随着时间的沉淀,他有刻意地收敛自己的脾气,即使再难听的话,再惹他生气的事,他也不会干出掀桌子的事了,他大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事后再收拾人,他这样的能力锻炼得非常老成,控制脾气的本事一流。
  人情社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徐牧择逐渐明白老祖宗的智慧,做出成绩之后,他有了上桌的资本,在桌子上大发雷霆的事屈指可数。一个命令下去就有人上赶着为他伸张正义,他不必动怒,而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帮忙的。
  例如今天这件。
  在小孩说出想去深圳的时候,他面色不改地给了他一通警告,一句话就让他恼了,可他跟小孩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不会像收拾别人那样收拾他,但恼了就是恼了,徐牧择在教小孩如何平息自己的怒火。
  其实他在耍赖,他不止想要平息怒火,他想平息的更多的是欲望。
  小孩的嘴巴紧紧闭着,连可爱的牙齿也看不见了,徐牧择的手指在他的唇角轻轻地拨弄,小孩像吓傻了,一动不动,眼里全是惊恐。
  他怕自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徐牧择不讨小孩子的喜欢,他长得太凶了,徐家人早就这么说过,曾经有人评价过他有一张看起来有无数情人,能把情人玩死在床上的脸,那样的攻击性怎么可能讨小孩子喜欢呢。
  眼前这个也是小孩子,虽然不会像婴儿那样被他的磁场吓得哇哇大哭,但是他会迷惘,会呆滞,会恐慌。
  徐牧择望着小孩的眼睛,想说什么,一时又沉迷进去,他发现,小孩的眼睛可真清澈漂亮,带一点迷茫的时候,更让人有保护欲了。
  面对直播镜头伶牙俐齿的嘴巴,把好哥哥叫得天花乱坠,哄得心花怒放,是景遥最拿手的事,他修炼的所有本领,在徐牧择面前全都溃不成军,他就像个哑巴一样,明明对方已经给出答案,却好像还是不知该怎么说。
  徐牧择很有耐心,势必要听小孩恭维他,于是他选择沉默,选择等待,等小孩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跟他表演情深似海。
  景遥一只手按着徐牧择胸膛,他摸到成熟男性的身躯,徐牧择的胸腔似乎传来了某种激烈的震动,他的身体好硬,摸起来十分雄壮,具有强大的力量感,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侵略性。
  他没有这样碰过一个男人的身躯,也没有摸过像这样成熟的身体,干柴瘦弱的体格在这样的身躯前自惭形秽,徐牧择的脸锋利得很嚣张,景遥从前对色字没有具体的感受,现在他觉得,一个人最色的地方就是鼻子,就是像徐牧择这样的鼻子。
  面部轮廓原本就优秀的一张脸,鼻子如此挺立,使整张脸的桃色气味更强,徐牧择的眼睛是那么深邃,可以将人的灵魂也吸附于其中,被这样深邃的眼睛注视片刻就会通体燥热,景遥第一次产生荒谬的想法,那就是给徐牧择当情人,也是一种绝佳的人生体验。
  他的情人一定都很喜欢他,无法抗拒他吧,只要被徐牧择注视一会儿,他们就会干柴烈火地不可收拾了。
  一定是那样。
  景遥垂下头去。
  徐牧择的手掌摸到了小孩的腰后,长久的沉默之中,荡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徐牧择腰部忽然发力,抱着景遥从椅子上站起来。
  “daddy?”景遥脚下瞬间腾空。
  徐牧择二话不说,丢下桌子上凌乱的工作,向房门走去。
  景遥意识到他要出去,慌张地按住徐牧择:“daddy放我下来。”
  徐牧择就像没听见一样,他把房门拉开,把小孩的抗拒踩在了脚下。景遥是被正面抱在怀里的,徐牧择的手臂是他唯一的力量支撑,景遥只要想到自己坐在什么地方,整个脖颈都红透了。
  他并不是幼童,他是一个满十八岁,明年就二十岁的成年人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姿势,不,哪怕是亲生父子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姿势,何况他这个冒牌货?徐牧择的行为,对景遥来说是一道惊雷,他抓着徐牧择的衣衫,心跳剧烈的同时,想把自己埋进地里。
  “daddy,daddy……”他心慌地叫了两声,对于权势的极致谄媚,让他不敢有所挣扎,只能用手掌紧张地抓着徐牧择的肩头,象征性地反抗,他红透了脸。
  徐牧择一言不发,带他向楼梯上走去。
  好在客厅里并没有别人,景遥一只手攀附在徐牧择的脖颈,深深埋下了头,耻辱到面红耳赤,恨不得再也不见明天的太阳,他从没这么想死过,吃不饱饭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求生欲,也没想过去死,可是现在,他好想去死。
  徐牧择抱着将近二十岁的景遥上楼,毫不费力,他们不止地位有很大的悬殊,体格和力量也同样有不可弥补的差距,徐牧择不是生命最好的阶段,但他玩运动。景遥也不似一般成年男生的体格,他骨瘦如柴,只有近两日略微圆润了一点。
  实际上他就是个花架子,他不具备任何和同龄男性互殴的资本,长期吃不饱饭导致他营养不良,体格瘦弱不堪,无法对抗同龄人,更无法对抗一个运动场里泡出来的人。
  景遥真的很想死,他恨不得咬徐牧择的肩膀,可是他不敢,于是在羞愧地折磨下发起了试探性的抗争,他埋在徐牧择的肩头里说:“求你了,daddy。”
  徐牧择在楼梯的中心阶段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松手,明知故问道:“求我什么?”
  景遥两只手握得泛白,指骨全退了血色,整张脸都涨如火烧,“放我下来。”
  “我以为你哑巴了,”徐牧择低头,闻着小孩身上清香的味道,“方才给你递话怎么不说?”
  景遥的手用力扣着徐牧择的肩膀,火热的肌肤隔着衬衫传给徐牧择,他的脸部滚烫,几乎要羞愧而死了。
  徐牧择无法忽视肩膀上的力量,他提醒道:“你把我的衣服抓坏了,破坏我的衣服很上瘾吗?”
  经得提醒,肩膀上紧扣的手松了些力道,小孩很听话,又不够听话,那让徐牧择又恨又爱。
  景遥的声音低到听不清:“您为什么要这样?”
  他像是质问,不过从谄媚权势的人嘴里说出来,更像是请问。
  徐牧择说:“你长这么大,我没抱过你,我不能抱抱你吗?”
  徐牧择的话让人无从反驳。
  他抬起脚步,阶梯在景遥的眼里明晰起来,一层层,一步步,他被徐牧择抱在怀里登上了楼。
  徐牧择没有将人中途放下,而是一路把小孩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开门,关门,他抱着人往自己的床铺上走去。
  景遥全程闭着眼睛,羞愧难当,导致被放下的那一刻毫无准备,他跌落进弹力十足的床铺里,凉冰冰的触感紧贴着他的肌肤,那是他一直想体验的徐牧择的床褥。
  景遥睁开眼睛,看到徐牧择站在床边,定睛俯视着他,当即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徐牧择两个字就压住了他的动作,“躺着。”
  那是一声绝对性的命令。
  徐牧择的神色并不友好,有着反抗必死无疑的冷漠。
  捕捉危险是景遥的动物本能,他靠着这份本能存活至今,徐牧择有很多他看不透的情绪,但此刻的情绪非常明显,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就是要自己看到这样的情绪,理解他此刻的意思。
  景遥躺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的胳膊撑着身后的床垫,半起着腰身,双腿却听话地贴着床铺,没敢落地,那是一个极其诱人的姿态,他自己并不能得知。
  徐牧择的破坏欲来到顶峰。
  破坏欲在眼睛呈现出来时是明明白白的恶意,那只会叫人害怕,那和长辈欣赏后辈,异性倾慕对方的目光是一样的性质,在眼神的呈现上相像,根本就分不清底里是什么。
  徐牧择的床褥上有徐牧择的气息,令景遥胆战心惊的气息,他被这样的气息包裹着,很难有骨气,景遥就那样持续着半躺不躺的姿势,直到手酸也不敢改变。
  徐牧择站在他的面前,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姿态,问道:“我问你,杨番是怎么跟你说的?”
  很多事情可以跳过,不必计较,一旦计较,说明这件事在对方的心里不可轻拿轻放,这件事对他有了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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