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奥妲塔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担忧,“是外面的日头太晒了吗?”
  白厄摇头含糊应了一声,云潋又笑他。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白厄摸摸耳朵,心脏却因为这清浅的笑声跳的更欢。
  云潋的笑声很好听,就是如果不是在笑自己就好了。
  等白厄将工具放到柴房去已经冷静下来,他后知后觉,不对啊,云潋在夸自己啊!
  他难道不应该十分自豪并将衣服撩起来给云潋展示自己的锻炼成果吗?
  刚刚那个面红耳赤的样子,真的是他自己吗?
  好蠢。
  白厄垂头站在柴房,一脸没眼看地扶住额头。
  他又在云潋面前犯蠢了。
  云潋不知道白厄在想什么,他只看到对方在柴房里将东西放下后就不动了。
  正当他要呼唤对方的时候,白厄又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抬头,面上又扬起开朗阳光的笑,嘴上说着告饶的话,“云潋,你下次别笑我了。”
  云潋撑着头,语调慵懒,语气中带着调侃,“为什么不能笑,你害羞呀?”
  白厄的耳朵又开始发热了。
  他只好又装作没听见,出门去和母亲一起做麦秸人。
  他的手工能力算不上多好,顶多能看而已,好在麦秸人也不需要什么好手艺。
  将麦秸人扎起来,立在田边,象征着守护土地的先祖。
  这个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带上一份粮食制品,摆在麦秸人脚下,感谢先祖的庇护与智慧。
  随着白厄长成人,奥妲塔和希洛尼摩斯脸上的皱纹也逐渐变深,很多事情都慢慢交给白厄了。
  如今他们家的这些事情都是白厄在做,一切事情做完,他站在田垄上,看着空中飘动的云朵,来年又会在田中种下新的种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便是哀丽秘榭的平常生活。
  白厄知道云潋没走,于是将手中有些扎手的东西拿出来,对准日光。
  带着暖意的日光落在白厄眼底,将他眼中的那抹蓝也晕上清浅色彩。
  “云潋你看,这是我做的你。”白厄晃了晃手中的麦秸人。
  他在做麦秸人的时候还顺手做了一个小的,是他想象中的云潋。
  巴掌大的小小一个,头上缀着一只小蝴蝶。
  看着没有五官,无比粗糙的小麦秸人,却叫白厄心中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好丑。”云潋瞥一眼他手中的小人偶,嫌弃他的手艺。
  “哪里丑了?”白厄不满反驳,翻来覆去地看,小麦秸人圆乎乎的很可爱,头上的蝴蝶也很可爱,一想到这是自己想象中的云潋,白厄就觉得更可爱了,他嘴里嘟囔着,“多可爱啊。”
  云潋盯着那个丑丑的麦秸人没看出来哪里像自己,更何况他和白厄都不曾见过面,难道在白厄心中,自己就是这么丑的形象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和游戏角色生气,但还是心中不爽,于是冷哼一声,直接下线离开了。
  白厄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只好摇摇头把麦秸人揣怀里回家了。
  他最近或许真的生病了吧,不然为什么云潋这样嫌弃自己,他不觉得恼怒反而还很开心呢?
  为何他一想到云潋,他的心跳就抑制不住地变快呢?
  -
  扎格列斯的硬币翻转,机缘月到来。
  家家户户都洋溢着欢乐幸福的气息,孩子们一年到头来最喜欢冬至庆典了。
  在这段时间里能够穿上新织造的衣服,即使到处疯玩也不会被父母呵斥。
  卡厄斯兰那一早醒来穿上老妈为自己准备的放在床头的新衣服。
  新衣服是浅蓝色,衣摆上织着云纹,手套和围巾也是新织的,他换好衣服之后就在穿衣镜前站了很久——
  云潋要求的。
  “好,别动,就这个姿势。”云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卡厄斯兰那听从他的指挥在镜前转圈。
  “好了。”云潋的声音落下,卡厄斯兰那总算松一口气,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感觉太奇怪了,也不知道云潋让他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但他并没有问出口,有时候沉默是非常难得的美德。
  他在房间里磨磨蹭蹭许久才出门,爸妈已经在享用早餐了,细声交谈着。
  蜜饼的香气笼罩住他,桌上的热汤还冒着白气,很温馨的氛围。
  奥妲塔笑着招呼他坐下,看着他换上新衣服,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适合你,我亲爱的宝贝也终于长成俊小伙了。”
  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总是最棒的。
  卡厄斯兰那和爸妈的关系很好,他笑着为两位长辈添汤,“那也是因为老爸老妈你们的基因好,我是得了你们的遗传。”
  他嘴甜,把爸妈哄的眉开眼笑。
  用过早餐,奥妲塔和希洛尼摩斯就去收拾庆典要用的东西了。
  卡厄斯兰那也去地窖里将之前煮的麦芽糖拿出来,要放到欧洛尼斯神像下面的祭坛上去。
  麦芽糖早已经凝固成型,一开封就有香甜的气息扑鼻,他捻起一小块塞进嘴里,很甜。
  他品着麦芽糖的清甜味道,笑着和云潋说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也是某一年的冬至庆典,我偷吃了一块麦芽糖,结果不小心粘掉一颗牙。”
  他听见云潋笑了,而后是如春风般的声音,“那你哭了吗?”
  卡厄斯兰那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一时之间顿住了,甚至还顺着他的问题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最后无比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哭。”
  云潋不知道信没信,只是笑。
  卡厄斯兰那一边把麦芽糖装进竹编的小篓里,一边和云潋接着说话。
  “老爸老妈说如果把掉落的牙齿丢到树下,或者埋在石头下边,就会像树苗破土一般快快长出新的。”
  “最后我在庭院后面找到一个洞,把牙齿丢进洞里。”
  “那个洞看上去很神秘,很深很深,牙齿丢进去都听不见声响,我对着那个洞喊了一声'喂,出来——',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卡厄斯兰那用手作喇叭,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喊,有些傻气。
  云潋又笑,他觉得救世主说话可真有意思。
  “但在后来一年我再去找,那个洞却不见了。”卡厄斯兰那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不是让你把牙齿丢树和石头底下么?”云潋再开口,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质疑笨蛋。
  卡厄斯兰那嘿嘿一笑,“反正丢在哪里都一样,不是吗?”
  “牙齿也不会因为你丢错地方就不长了。”
  云潋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样,“你说的对。”
  卡厄斯兰那得到认同,更高兴了,又给云潋讲以前的事情。
  “村子里的大家都说在机缘月的最后一天做一些与机缘有关的事情,也许会收获意外的惊喜。”
  “我在某一岁的年末,写过一封信丢进海里,也不知道水流已经将它送去了哪里。”
  “写了什么?”云潋有些好奇地问他,卡厄斯兰那摇头,“哪里还记得住?或许就是些小孩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吧。”
  “也许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已经成人的你又会捡到从前的那个漂流瓶,到时候我再看就好了。”云潋毫不见外,如此说着。
  卡厄斯兰那也没有拒绝,点头笑着应下,“如果那个已经飘远的漂流瓶真的能回到我身边,那我一定和你一起看。”
  就这样轻易许下诺言,完全没想过两个人也会有不再待在一起的可能。
  不过也是,从自己很小的时候云潋就出现在自己身边,直到如今,卡厄斯兰那都没想过云潋会离自己而去。
  他的脑海中倒是经常出现就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吧的念头,就像现在。
  -
  麦芽糖的香气被风吹来,烤葡萄馅饼松软可口,香草煎鱼,烤肉,羊奶,蜜酿。
  各式各样的好吃的被摆放在神像下。
  一年之末,机缘月的最后一日。
  今天过后就会辞旧迎新,大家都敞开了交谈,歌唱,玩耍。
  卡厄斯兰那被几个小孩围着要他讲故事,好不容易才用英雄的故事应付过去逃了出来。
  他手上捧着顺手拿走的蜜糖和浆果,一边走一边吃着,说话的声音都变的含糊。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庆典了。”他站在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看着大家打这个拍子唱歌。
  篝火燃起来,火苗升高又升高,将人的脸完全照亮。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一些对于小时候而言无比欢乐的时光却再也没办法沉溺其中了。”他那双湛蓝的眼睛倒映着火光,像被冶炼的宝石,很漂亮。
  云潋沉吟片刻,语气转而无比欣慰,“你长大了。”
  卡厄斯兰那:……
  话是这么说的吗?
  今年的冬至庆典于卡厄斯兰那而言与往年没什么不同,若说真的有不同的地方,或许就是有云潋陪着吧。
  夜色渐浓,早先大家一起准备的焰火被点燃,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巨大的焰火在空中炸开,无比华丽绚烂,璀璨的色彩落在卡厄斯兰那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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