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她站起来,“现在可以走了吧?晚上我还要回顾家吃饭。”
陆大少爷慢悠悠起身,“走吧。”
……
沈默并不知道陆绎琛打沈之悦的事。
沈之悦这人嬉皮笑脸归嬉皮笑脸,但答应朋友的事,肯定不会露马脚,他跟沈默说去外地旅游几天,打算脸上的伤好了再回家。
沈默在病历本上写字,突然抬头问,“陆总,您是不是有隐瞒情况没说。”
陆绎琛抬眼,“你指哪方面?”
沈默合上病历,笔尖在桌面轻点,吐出两个字,“自残。”
盛柔在心理治疗室外心烦意乱。
她是第一次来心理治疗的地方,明明是干净明亮的地方,却莫名,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盯着空旷到似有回声的走廊,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陆绎琛。
这样让人压抑的地方,他一个人到底走过多少回,又要鼓起多大的勇气面对自己的不堪。
很多东西不能想,一想便像潮水般收都收不住。
她想到他离开时的苦涩难当。
她想到他独自在国外的那三年。
呼吸就像绵了针,刺得胸口密密麻麻地疼。
那些痛苦钻心的日夜,她难熬,他又何尝不是呢。
“想什么?”
不知何时,陆绎琛从治疗室出来站在她面前。
盛柔倏然回神,抬头时眸里的水光来不及隐藏。
陆绎琛蹙眉,“你哭什么?”
“谁哭了,”盛柔偏开脸,“风吹的。”
陆绎琛看眼走廊尽头紧闭的窗户,好笑勾了下唇,“行,风吹的,老实待在这,我去趟洗手间。”
盛柔看着男人的颀长的背影眨下眼,将泪意隐去。
唉,小云斐说的没错,她真是个爱哭包。
“盛小姐。”沈默从治疗室出来,跟她打招呼。
“沈叔叔,谢谢您。”盛柔弯眸,真心实意道谢。
沈默在她身边坐下,“也不用说谢,陆总给的报酬不少,算是拿人钱财,竭尽所能。”
“您不缺钱不是吗?”盛柔眨下眼,真诚道,“我知道您因为私人原因已经不接诊了,这次破例,这声感谢应该的。”
沈默笑,“难怪之悦那小子非你不可,真是个通透的好姑娘,不过他没这个好福气。”
说着,他看眼依旧空旷的走廊,确定陆绎琛没回来,才道,“盛小姐,关于陆绎琛在国外的事,你知道多少?”
盛柔摇头,“不知道。”
那三年时间,两人像是隔绝在不同的空间,甚至连旁边的人都刻意规避有可能传出的消息。
“沈叔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不解。
沈默沉吟片刻,说,“我从事心理治疗的时间不如我父亲长,但接触的病例也不少,像陆总这样……”
盛柔一听有些急,“他怎么样?很严重?没有康复的希望了吗?”
“不是……是有些事情我得跟你沟通,因为根源还是在你。”
“我?”
这场交谈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五分钟,但盛柔坐在那里,听沈默说的话,感觉寒意流窜,四肢发凉。
陆绎琛回来时,就看盛柔呆坐在那,有些僵硬。
“盛柔。”他走过去叫她。
盛柔讷讷抬头,水雾雾的杏眸盯着他,一动不动。
下一刻,她站起来,抓起他的手就走,“我送你回家。”
一路回去的氛围很怪异。
“你怎么了?”
陆绎琛到家被盛柔按在沙发上,有些莫名。
盛柔一言不发,扒下他的外套扔到一边,上手去解他的衬衣扣子。
她的动作来得突然,陆绎琛下意识按住领口,吊儿郎当,“一回来就脱我衣服,这么迫不及待?”
她还是不说话,单腿跪在沙发上,一把扯下他的手,另一只手继续解扣子,又急又躁。
陆大少爷虽然想吃这口肉很久了,但面对这么生猛的盛柔还是隐隐觉得哪不对劲,他想起沈默的问话,猛地抬眼看她,“是不是沈默找你说了什么?”
这时盛柔已经把大半扣子解开,不管不顾地将他肩头的衬衣往下拉,然后,她眼眶一下红了。
她看见,他手臂内侧隐秘的地方,很多道细密深浅的伤疤。
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第327章 怜悯就怜悯,不要离开我
陆绎琛怔了下,有些慌乱地拉衣服盖住疤痕,盛柔的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啪嗒啪嗒掉在他胸口。
哭得人心头一紧。
他更慌了,顾不上扯衣服,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你别哭啊。”
“这、这是我小时候好玩割的,不关你的事。”
“……”
说慌不打草稿。
两人“坦诚相见”那么多次,感情好的时候,对方的身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怎么会不知道他那里有没有伤疤。
盛柔泪眼模糊,又去拉他另一边,毫无意外,也是同样的位置,很多道伤痕。
她哭得更凶了。
她想忍住来着,可越想忍越忍不住,后来干脆低头埋进他胸膛,气得一边打一边哭。
陆绎琛被她哭得毫无招架之力,任由她趴在胸口发泄情绪,胸前湿答答一片,泪水划过胸肌腹肌,流到沙发上。
他背后靠着沙发,无奈揉她的头发,听她哭比拿刀割自己还难受,却又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许久,她止住哭声抬头,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残?”
小姑娘的声音因为哭太久,蒙上一层沙哑。
陆绎琛看她纤长睫毛上染的泪珠,忽地一笑,轻描淡写道,“没为什么,无聊呗。”
“……”
谁会因为无聊自残?
盛柔像只强撑着生气的小兔子,红着眼睛瞪他,“不说真话是吧,我去问傅简玉!”
“你这人……”
陆绎琛当然不会让她去找傅简玉,手臂一捞就把人捞了回来。
她撞进他怀里,恶狠狠抬头,“说话!”
发怒的小白兔凶起来还真有几分唬人的味道。
陆绎琛下意识道,“因为太疼了。”
有时候思念太疼,身体的疼痛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霎那间,心头的怒气烟消云散,盛柔凝视着他,嘴巴一瘪。
该要疼到什么程度,才要用身体的的疼痛来转移。
她想都不敢往下想。
陆绎琛眉心一跳,生怕她又哭,吊儿郎当转移话题,“不是恨我恨得要死?这几刀就当给你报仇。”
盛柔泪意渐散,翻到旁边坐好,鼻音很重,“谁要你报仇。”
“这是不舍得了?”
他得寸进尺,凑到她耳边,“是难过才哭鼻子,心疼了吧?”
“不是。”盛柔死不承认。
“不心疼你哭什么?”
“你管我,我眼睛不舒服不行?”
哭归哭,面子不能丢。
陆绎琛低笑一声,也不拆穿她,抽了两张纸给她擦眼泪,被她一把夺过去。
“我不跟自残的人接触。”
“……”
还气着呢。
陆绎琛啧了声,心说划的是他,疼得是他,最后说好话的人还是他,她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脾气真大。
真是难哄。
盛柔擦干净脸上的泪,深呼吸平复心情,好久才转眸睨他,眼神不善。
“陆绎琛,我发现你就是个神经病!”她说。
陆绎琛笑得懒散,“我是神经病。”
“你脑子也进了水!”
“嗯,进了水。”
“你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嗯,我有病。”
她骂一句,他就好脾气应一句,骂到后面,盛柔就不想骂了。
没见过这样的人。
被骂了还笑,贱得慌。
陆绎琛见她气消得差不多,起身去厨房,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不锈钢勺子,“压着,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盛柔想说“你就是欺负了”,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这算什么欺负?
自残的人是他,又不是拿刀对着她。
情绪发泄后,脑子也逐渐清明,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情绪爆发,她的泪水全是源于某种不敢宣出于口、更不敢触碰的情感。
她的心突然有点乱,接过勺子人往旁边坐,拉开距离。
陆绎琛歪头盯着她一边压着的一个勺子,觉得这样的她有点乖有点可爱。
“哎,盛柔。”他抬手去戳她的脸。
“干嘛?”盛柔没好气躲开他。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哭,是真的心疼我了?”
“……”
“你说我又不笑话你,凭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能直说。”
“……”
“不止心疼,还很难过吧,觉得我那三年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潇洒,而是过得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