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陆翡然联系了施工队,给了高昂的报酬,要求师傅们日以继夜地换班工作,以便自己能尽快搬回去住。
  好在鹭园是独栋别墅,周围树林环绕,僻静安宁,日夜施工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安排好装修的事,陆翡然感到一阵困意,也许是争执耗费了太多心神,也许是单纯的吃饱了犯困,陆翡然打算睡一个午觉。
  但他一个人,实在无法把睡衣袖口穿上身,只换了一条裤子,上身赤裸着,就钻进松软的被子里。
  再过两周,石膏就能拆了,到时候一个人没什么。
  ……
  陆翡然梦见了母亲还在的那段时光,他记性很好,年幼时年轻母亲的面貌直到现在都清晰地镌刻在脑海里。
  他和母亲十分肖似,却与陆利业不太像,灵动活泼的性格,与内秀的陆利业也截然相反。
  母亲给了陆翡然人生中第一把小提琴,亲自教他识谱、拉琴。母亲去世后,陆利业也没有干涉他的兴趣,便由外婆接手,找了最好的老师培养了他十几年。
  琴音响起的时候,仿佛母亲就站在身后,看着他拉琴。
  可他却因为陆利业被迫放弃了小提琴。
  陆翡然眉心紧皱,似乎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他蜷缩成一团,纤细的手指攥紧了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把床单撕烂。
  他看到所有的琴都被当面砸碎了,父亲亲手搅碎了他最后一缕幻想。失去母亲,再失去外婆,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爱,他早该知道的。
  碎裂的琴身木屑刺进陆翡然的眼睛里,让他血泪直流,可他还是强忍着疼死死盯着那些破碎的琴,仿佛只要盯住,琴就能恢复原状。
  一阵温热的风吹来,琴身残骸像纸片一样飘走,接着场景转换,他站在另一处熟悉的地方,面前放着一个另人心潮澎湃的盒子,里面是“斯特拉迪瓦里”。
  陆翡然抓着床单的手背放松了,只是轻轻喘着气,额头蓄了许久的汗水从额发里流出,被另一只手轻轻擦掉了。
  兰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陆翡然的房间里,虽然是白天,但厚重的遮光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让整间房都格外昏暗。
  苍白俊美的高大男人宛如一个俯身着的幽灵,站在窗边,弯着腰,带着温和的笑容,静静注视着陆翡然。
  他看着陆翡然的手,希望那只手抓的不是床单,而是和自己十指相扣。看着陆翡然微微开启,穿着热气的嘴巴,希望那些喘息是吐在自己身上的。
  微微掀开被子,陆翡然光裸的背脊上出了细密的汗。
  兰斯颇为宠溺无奈地摇摇头,取了干净的毛巾来,一点一点为陆翡然擦干净身子。
  陆翡然的身躯同样很白,是健康的莹白,像珍珠,也像羊羔的皮毛,光滑喜人。
  兰斯的眼睛几乎粘在上面,要把陆翡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都舔一遍才算完,可他没有那么做,光是强忍着收紧给陆翡然擦干汗湿的背脊,就足够让他发疯了。
  他不想惊扰陆翡然的梦,头一回,不是那么期待陆翡然醒来看着自己。
  冷漠不屑的眼神和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兰斯的心脏像裂开般地疼痛。
  兰斯一点都忍不了了,可陆翡然打定主意不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梦里,陆翡然拿起“斯特拉迪瓦里”,奏了一曲卡农,初学者都会掌握的谱子。台下掌声雷动,无数鲜花和赞美扑来,陆翡然向观众们鞠躬致谢,在聚光灯的照耀下走近观众席,却发现观众只有一人。
  只有兰斯。
  陆翡然恼羞成怒,觉得兰斯故意戏耍自己,连兰斯真心的鼓掌声都不要了,转身就要跑。
  却发现脚灌了铅一样,一步都动不了。他把花束往后一扔,漫天柔软的花瓣掉落在身上,像火星一样灼痛。
  梦境塌陷,陆翡然猛地惊醒,漆黑的瞳孔不安地四处望,肩背处传来柔软的触感,像唇舌。
  陆翡然动了动,嘴里传来异物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那东西还在往喉咙里钻,几乎要触碰到咽部,惹得他阵阵干呕,眼角都溢出湿润的泪。
  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发现身后似有铜墙铁壁,无法再动弹分毫,腰间也有铁钳一样的手臂牢牢箍着,腰都快被勒断了。
  浑身都被禁锢住的窒息感让陆翡然舌根都在发苦,他想合上嘴,口水却不断从嘴角落下,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昏暗的环境和仿佛听不见他求饶哀鸣的人,让陆翡然陷入熟悉的无助中,他只好屈起腿,膝盖尽量靠近胸口,以蜷缩的姿势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可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打算,把他的腿也制约住了。有力的大腿把陆翡然的双腿夹在中间,动都动不了。
  好像变成了身后人的抱枕,陆翡然失去了所有行动的自由。
  陆翡然的牙关颤了颤,不断磕到口腔里的东西,喉咙里发出的呜鸣不断。指腹与舌根纠缠,兰斯尝尽滋味,满意后才放弃吮吻陆翡然的后颈:“然然,告诉我,为什么睡这间房?”
  光线昏暗下,陆翡然看着兰斯修长的手指从自己的嘴里依依不舍地拿出来,那道狰狞的伤口变得更加恐怖,让他不忍再看,立刻闭上了眼睛。
  “我想睡哪就睡哪!”陆翡然差点咬住舌尖,“你有病?把手指塞我嘴里?”
  “帮我舔一舔,会好得快些。”
  陆翡然翻了翻眼睛,只留给兰斯一个后脑勺。
  “然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兰斯垂着眼控诉,丝毫不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你以前都不忍心我受伤的。”
  他很自然地松开压着陆翡然的手臂和腿,陆翡然连忙起身,细腻的背暴露在空气中,看不见自己后背上有一连串红色的像雪地落梅一样的吻痕。
  吻痕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痕迹越来越深,在后颈下方连成一片。
  陆翡然摸了摸脖子,感觉那里一阵火辣辣的疼,却不知是怎么了。
  他皱眉,看着兰斯一副悲恸的脸,心里揪了一下,随后忽然想到,兰斯真的在伤心吗?兰斯真的在因为他的冷漠而难过吗?
  咬着下唇,存着试探地心,陆翡然缓慢而犹疑地抬手靠近兰斯的下巴。
  只见兰斯的视线悄然随着陆翡然的指尖移动,在陆翡然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嘴角勾了上去,眼里的伤感全然不在,只有得逞的餍足和兴奋。
  像有什么东西在陆翡然的心脏上抽了一下,让他立刻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后。
  兰斯抬头,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像日落后的巍峨雪山,没了阳光笼罩,白雪上的暖光消散了,空洞料峭的冷意愈发明显。
  很陌生。
  没错,就是这样,兰斯所呈现出的柔和、温暖以及善意,全部都是他故意给别人看的假东西。
  “怎么不继续?”兰斯凝视着陆翡然僵硬的神色。
  陆翡然揉了揉眼角,看向别处,无情又坚决地说:“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变回原来的样子,否则我们继续不下去。”
  兰斯的态度虽然几番颠倒变化,可控制欲却是毫无悬念地越来越强,让陆翡然很难接受。
  被要求随身带着定位器,出门一会就会被找到,半强迫式地被带回家,甚至换了房间锁了门都能强行闯入。
  连不愿意帮忙包扎的手指,都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陆翡然受不了这样,他天性张扬爱自由,向来不服管,谁也不能这样强迫他。
  窗户纸一旦被捅破,裂口只会越来越深,兰斯的真实面也会全部暴露。
  陆翡然自问,他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真把他惹急了,到时候兰斯就算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原谅的。
  如同一阵巨浪,陆翡然差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诡异想法拍死。
  他竟然一直在给兰斯机会,等兰斯发觉扭转乾坤的关键,等兰斯认输,自己也好顺势达成Happy Ending的大结局。
  陆翡然冷笑一声,活动着不适的脖子,右手在后颈处不断揉捏,锐利的目光再度投向兰斯,没有半点留情,几乎快挑明了:“首先,让我自由活动。不要跟着我,也不要看我的位置。”
  兰斯刚要开口,陆翡然又快速且清晰地打断:“不要说‘危险’,你不会再让我陷入危险的对吗?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是安全的。”
  像月光下翘着尾巴沿着狭窄墙壁如履平地快速行走的黑猫,陆翡然神态从容,自信到有些傲慢。
  就是这样的表情,让兰斯快被击晕了,他捧着陆翡然的脸,如愿以偿地让陆翡然的目光再次长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抵着陆翡然的额头轻笑,再次轻轻的吻了爱人的鼻尖,兰斯的声音又粘又湿,像包了满满的委屈:“然然,好聪明,你是对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完再回来,好吗?”
  鼻尖吻代表了淡薄克制的欲望,珍视又爱护,完美贴合兰斯从前向陆翡然展示的人设,仿佛今晚渴望陆翡然能吃掉自己手指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