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齐述问道:“不出来见见么?我替你买的小狗。”
  里头那人没有出声,也没有再动了。
  齐述便抱着狗坐在床边守着床上那一团,也不再说话。
  在这幽暗的屋子,满室寂静,仿佛这两人将全世界都隔开了。
  许久之后,齐述说了一句:“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他也没奢求被子里的人回答,自顾自道:“我今儿在街上见到甘衡了,他说想见见你。”
  …………
  第61章 背后瘤(四)
  这几天甘衡天天夜里都来承乾殿找那个小驼背,苛丑眯着眼躺在屋檐顶上,不爽地抵了抵腮帮子。
  他不知道那个小驼背有什么好找的,难道比同跟他玩那些还有意思?
  苛丑想着想着抬起手,借着昏暗的月色观摩自己的手掌,甘衡很喜欢说他的手凉,现如今天气热还好,苛丑手从他衣服里摸进去,甘衡有时候也就睁只眼闭着眼了,任他为所欲为了,可日后若是天冷了呢?
  苛丑深重地叹了口气,内心痒痒的,他想同甘衡再亲近些,甚至是恨不得揉进骨血里的亲近,可……
  他皱着眉,伸出的手猛地握紧,可他……总觉得自己就跟那没有脑袋的苍蝇似的,四处乱撞,一个不察就被甘衡推开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渴求着、期待着,望甘衡再多怜怜他,好叫他不至于心痒至死……
  甘衡……
  苛丑收回手,遮住自己占有欲仿佛要溢出来的眼睛,在这寂静的夜色无声地躁动着。
  “呦?忙着呢?”竺熄陡然从月色里化出形来,这小狐狸不亏是小狐狸,被月色的光辉一映衬,倒还真有了几分仙人的样子,月色盈盈,好似缥缈仙气。
  苛丑听到来人的声音,都懒得搭理他。
  竺熄蹲到他一旁,“岐山鬼,给你带个信,荀大师说他算了一卦,十几日之后……”竺熄说着点了点屋檐,“此处犯凶煞,有恶虎扑龙,群鹰环伺之景象,而那日正是圣上的寿辰。”
  苛丑这才施舍地朝他看过去。
  “倒时候你可务必要好好护着你那位大人。”竺熄笑眯眯道:“可不能又跟三百年前一样。”
  话音还没落,这嘴欠的小狐狸就被苛丑一脚踹了下去,跌了个狗吃屎。
  “……”皇宫森严,他掉下去都不敢吭声,只得尴尬地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又爬了上来。
  “岐山鬼,我发现你这人特没意思,好歹我们两之间还有个三百年的交情。”竺熄郁闷。
  苛丑冷冷道:“滚。”
  竺熄被他惊得脖子一缩,也不自讨没趣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突然袭来一阵黑雾,锁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摁在了原地。
  竺熄心里一咯噔,默默想了一圈,觉得自己除了在来春楼那事,应该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得罪这恶鬼了吧。
  他转过身来,勉强冲苛丑笑了笑,“岐山鬼……还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没必要……动手动脚的,他可再挨不了第二拳了。
  苛丑化作黑雾骤然再次显出身形时,就已经出现在了竺熄面前。
  苛丑拧着眉,想了半天才问出自己的不解,他说:“甘衡说你玩得花?”
  竺熄听到这立马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个什么事呢,他“嘿嘿”笑两声,语气里都是骄傲,“岐山鬼,别的不说,吃喝嫖赌这块,我绝对是有经验的。”
  他打了个响指,一副很了然的样子,“我懂我懂,兄弟都懂的。”
  下一秒隔空就出现了一面架子在苛丑面前,那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全是画本子……
  苛丑看着这些书,眉头拧得更深了。
  竺熄冲他挑了挑眉,已经胆大包天地直接上手搭在苛丑的肩上,一口一个“兄弟”的开始叫苛丑了。
  “兄弟,你早说你有需要,就我俩这三百年的交情,我肯定得跟你做经验指导啊。”他说着朝架子上的书努了努下巴,“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我送给你了。”
  苛丑完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还只问了竺熄一句话,对方那小狐狸就已经自爆家底了,什么玩意都送到他面前。
  苛丑好奇地从架子上拿了一本翻动了两页。
  翻开的第一页,两个男人。
  翻开的第二页,两个贴在一起的男人。
  苛丑瞳孔瞬间放大,猛地愣住了几秒。
  竺熄就在一旁“嘿嘿”的笑,“往后面看,还有局部放大详细图,后头各种姿势都有。”
  他甚至还帮苛丑挑了起来,“你要是也想玩得花点,我这还有各种各样道具的。”
  苛丑看了他一眼,竺熄就跟花孔雀开屏一样冲他眨了眨眼睛,十分大方地给对方介绍自己的藏品,“你再多看看几本,有喜欢有需要的,都拿走就是。”
  苛丑又抽出一本随手翻动了一下,他猛地皱起眉,有些不能接受,“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画本子画的,这回是一个人躺在一只狐狸身下。
  竺熄连忙不好意思地把那画本从苛丑手里抽出来,红了一张脸,尴尬道:“你也知道……我们这物种的……多多少少……嗯……有点属于我们自己的癖好……嗯。”
  “……”苛丑面无表情:“除了那种,其他的,都给我。”
  竺熄缓缓瞪大了眼睛,然后冲苛丑竖了一个大拇指。
  等竺熄被搜刮干净,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笑着冲苛丑说了一句话:“对了,荀大师之前有句话当着甘衡的面不好说,如今让我带给你,说是你三百年不见,竟是修行成如今模样了。”
  说罢,整个人在月色底下消散不见了。
  苛丑眼神有几分微妙,他不明白那老头特地给他带这句话到底是有什么深意。
  屋檐底下,承乾殿内,什么都不知道甘衡还在哄他的小皇帝呢。
  他们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盘棋,棋盘边上还放着一柄剑,照这小皇帝的意思来说就是,这剑是用来时刻提醒甘衡不要轻举妄动的。
  小皇帝手执黑子落定,眼神如炬道:“你又输了。”
  甘衡看着满盘被绞杀的白子,整个人有点破防,“圣上,你行行好吧,我这一晚上都输了多少把了,你就饶了我吧。”
  小皇帝袖着手冷冷地哼了一声,“心不静,这棋自然是落不到对的地方。”
  甘衡欲哭无泪,他最讨厌下棋一步想三步了,本来就是好玩的一件事,要费那么大的心力就没意思了。
  “你来这么多日了,朕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甘衡,甘甜的甘,衡量的衡。”甘衡点着棋盘上的子,得寸进尺,“我同圣上这几日的交情,能不能也问问圣上的名字。”
  小皇帝只是看着他,竟没有觉得他这个问题冒犯,他伸手沾了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两个字。
  祁俨。
  甘衡:“俨字,威严尊贵,恭顺谦虚,你父母在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是寄托了所有最美好的祝愿。”
  祁俨垂下眼,“可惜,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甘衡笑了两声,“管他那么多干嘛,明日白天,咱们去那池子里捞鱼吧,我看着那后花园里的锦鲤都养得挺好的。”
  祁俨:“……”
  甘衡:“这天热,捞鱼顺带还能去里头泡个澡,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下水了,我到时候给你做个钓鱼的杆子,在我们老家,娃娃会跑就会钓鱼了,哈哈哈哈。”
  祁俨捏着自己的手指,神色有几分松动,“朕……从来没有做过这些……”
  “不用担心,咱们偷偷的,钓不上来也没人笑话咱们。”
  祁俨神情立马严肃,“没人敢笑话朕。”
  甘衡略微凑近了他几分,微微带着笑意的眼底竟是充满了蛊惑,“是啊,没人敢笑话圣上的,所以圣上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
  祁俨只觉得喉间滚烫,他眼睛发热,似是得到了某种鼓励,站起身来到:“那明日……明日朕就去陪你去。”
  甘衡一乐,也连忙起身冲他一拜,“那小的甘衡就先谢过圣上了。”
  少年人嘛,总会想要自由、想要玩闹的,这样新奇的提议对于小皇帝来说实在是太难拒绝了,甘衡深知,现如今这小皇帝对自己还戒备着呢,只要能让他对自己放下敌意,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夜深了几分,甘衡等到祁俨睡下,这才从承乾殿出来。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抬眼看到漆黑的夜色,突然就有种自己刚把孩子哄睡的既视感。
  靠……
  “苛丑?”甘衡唤了一声,可四周寂静,无人回应。
  甘衡不解地皱起眉,这鬼跑哪去了,往常不是天天都恨不得黏在他身边么?
  他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是困顿,便现行回去了。
  而甘衡叫了半天也没出现的苛丑呢,他正躲在承乾殿的假山后面,“废寝忘食”地钻研着竺熄留给他的画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