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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晏临连忙跪拜,“父皇。”
  圣上也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晏临,他开口问了一句最正常不过的话:“一大早功课都做完了?”
  晏临身形一僵,还是老实回答道:“做完了。”
  圣上点点头,“进来吧。”
  晏临便跟着进去了,他们两人总是气氛很尴尬,晏临总觉得自己有好多话同自己的父皇说,他实在是想同自己的父皇分享,可他死死地抿着不唇,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父皇应当不想听到这些的。
  因此两人中间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圣上端起一杯热茶,他就没有晏临想得那么多,他张口就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全都是关乎民生的实际性问题,从大旱到饥荒,简短地询问晏临的解决政策。
  晏临缓缓地舒了口气,一口气下来顺畅如流,没有一丝卡顿。
  答完之后,他心里有些窃喜,眼睛经不住一直往父皇那边瞟。
  可圣上却只是喝着茶,略显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瞬间就将晏临满腔的兴奋和热血都浇灭了,他浑身开始发凉,方才在门口纠结了许久的问题:该不该送木雕?
  现下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却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该。
  他喘着粗气,那想收回自己礼物的话都已经冲到嗓子眼了,他梗着脖子,只觉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听到圣上说:“听说昨儿夜里,你还给我送了个礼物?”
  晏临的手抖得厉害,他很想疯狂摇头,很想大喊:不!那不是送给你的礼物!
  可为时已晚了,他眼睁睁看着小太监去从一堆物品里翻出了那个盒子,递到了圣上面前。
  那盒子看起来其实并不精巧,只是每一处都是晏临的心意,上头的雕花都是他一处一处用手刻上去的,盒子上的漆也是他涂上去的,整整涂了三遍,可显然圣上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盒子的特殊,他只是接过盒子,看都没看一眼就打开了。
  一时间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盒子连接关节处被打开的“咯吱”声响。
  圣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微垂着眼,没有什么反应。
  晏临大气都喘不上来,死死地屏住了呼吸。
  圣上看过一眼之后,又面无表情地将盒子阖上了,什么话也没有说。
  晏临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又涌现出无边的失落,他紧张地问:“父皇……不喜欢么?”
  “木雕的东西宫里多的是,没什么好稀奇的。”
  晏临实在是没忍住,他轻声道:“可……那木雕是我亲手雕的。”
  圣上闻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无尽威压的眸子里还是一派冷漠,他冷冷道:“雕这些做什么?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晏临有些委屈,忍不住同他争辩,“父皇……方才你问我的问题……我分明已经答上来了。”
  圣上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晏临,你管这叫答上来了?照着现成的答案背诵,一字一句全是别人的,有哪一个字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你以为朕每日问你这些,就是为了听到你早就准备好的所谓标准答案?”
  这话直白一下子就捅穿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
  晏临死死地咬着唇,只觉得那眼泪又开始在眼底积蓄了,这么多年,他做了这么多努力,可在父皇眼里怎么都不够看!那他到底要怎么做!他就是笨!就是不如别人!
  圣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晏临情绪的变化,他喝了口茶,点着装木雕的盒子道:“日后少做这些没有用的。”
  短短几个字,晏临只觉得自己要被抹杀了,他猛地站起来,憋着一眼眶的泪,赤红着眼大喊道:“没用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是皇兄!”
  圣上愕然,他诧异地看向晏临,眼里全都是疑惑和不赞同,那眼神就好像是晏临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晏临彻底失控了,他狠狠地将一旁的杯子砸在地上,“我不是你看好的萧御史长子!更不是你喜欢的荀畜!我最是没用!最是让你瞧不起!我平庸软弱!要不是你儿子都死绝了,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做这个太子对不对!!”
  圣上皱了皱眉,只是淡淡道:“朕看你真是疯了。”
  晏临眼里的泪瞬间全流了下来,内心涌出深深的无力感,他那么多的痛苦、委屈、绝望在眼前这人看来,不过只是疯了。
  第93章 修仙道(三)
  圣上冷冷地看着他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哭的,“你到还不算什么优点没有,能认识到你自己这般差劲,也算是长进。”
  这话说得实在是尖利。
  可更让晏临绝望的是,他的父皇说这话的时候,冷静漠然得可怕,那不是一时情绪激动下说出的话,是他一直就是这样认为的……
  晏临看着地上被自己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只觉得那地上满地支离破碎的不是陶瓷,是他自己。
  “若是你皇兄还活着,确实轮不到你来坐这太子之位,你同你皇兄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字字诛心。
  “你要学、要思、要虑的东西还多得很,你觉得你还有那个时间委屈么?”圣上面无表情地问他。
  晏临眼里含着泪,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他好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他不能委屈!他凭什么又要和他皇兄比,他自生下来就被拿来同皇兄比,所有人都说他不如他皇兄,现如今人都已经死了,还要同他比!
  “今日这般撒泼的事,朕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圣上冷冷地瞧着他,眼底尽是威压。
  晏临被那眼神震慑住了,他经不住后退一步,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不仅仅是自己的父皇,更是晏朝的天子,维系自己和他之间的只不过是那微薄的血缘关系,这份关系实在是微弱到不堪一击……
  “儿臣明白……”晏临俯下身去,满嘴都是血腥气。
  晏临狼狈地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荀彧子正好在外面候着,两人都是一愣。
  晏临抹了一把眼泪,尴尬地别过脸,一声不吭。
  荀彧子看了他一眼,隐隐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他一进去就看到屋里两个太监正在打扫。
  圣上叫荀彧子来,就是想跟他聊关于萧御史提起的婚事,想问问他的意思。
  荀彧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会同荀畜商量,最终还是要看荀畜的想法。
  两人聊着聊着,圣上突然问了荀彧子一句,“太师,你是陪在阿临身边时间最久的人,也是你对他最为了解,朕……待他是不是太过严厉些了,又或者说……他本来就不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荀彧子眼底微闪,“圣上多虑了,殿下兴许只是现在年纪尚小,还不能明白圣上的良苦用心……”
  圣上却只是摇摇头,长叹了口气,“朕常说用人应当因人制宜,可在阿临身上,朕却时常觉得自己太激进了,他现如今这样完全是不够的,日后怎么能担起整个晏朝?太师……”
  圣上看着荀彧子,眼神里全然是对整个晏朝未来的迷茫,“朕实在是放心不下,总觉得让阿临来坐这个位置就是个错误。”
  这话让荀彧子眉心一跳,“圣上若是不放心,臣可以为圣上占卜一卦……”
  那一卦的结果无疑是好的,可圣上却偏偏还是疑虑深重,甚至提出要炼丹药延长寿命的想法,让荀彧子抓紧时间去办。
  丹丘子和逢春生便是因着这个原因入宫的。
  荀彧子嗅到了一丝危机,他远比晏临更敏锐,更能察觉到朝局之上的变化。
  在一天夜里,荀彧子去见了晏临。
  晏临有些诧异,“太师,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么?”
  荀彧子看着他,那眼神让他觉得陌生。
  “殿下,你信不信我?”荀彧子问。
  晏临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太师……在这皇宫之中,我唯一能信的人便是你了……”
  荀彧子点点头,“你自小便是我陪着长大的,我在这宫中唯一能倚仗的人也便是你了。”
  他说着向晏临逼近一步,“太子殿下,此下情况危机,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危机?”晏临疑惑地皱起眉,不明白太师口中的危机是什么意思。
  “圣上欲废太子。”荀彧子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咬牙从唇舌里翻出来。
  晏临骇了一跳,第一反应先是摇头,“太师,这不可能的。”
  荀彧子笑了笑,“不可能?殿下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我……”晏临心里也有几分发虚,“我是圣上唯一的儿子,他若是废了我,还能有谁坐上那个位置?”
  “圣上如今年纪大了,却开始求丹问药,证明他实在是不放心你。”晏临朝他步步逼近,“前不久,他还下令召见了好几个藩王之子,这意味着什么,殿下难道还不明白么?”
  晏临摇头,怎么也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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