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01章 走狗
  ◎唉。她凉凉叹出一口气来。◎
  楚畅魂不守舍回了屋。
  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她的家人在谋划着逼宫,行不义之事,还要谋害忠义侯府的小姑娘,于姒有什么错?于姒才十八岁!
  若非当初春日宴,于姒及时救了她,她就会被周皇后害死!
  那时,她曾对于姒说过,他日必报此恩,虽说于妹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她却是一直记着的,在她对婚事犹豫不决时,是于妹妹尽心尽力帮她想着法子。
  于妹妹是那般善良之人
  可如果她将平昌伯爵府所图谋之事告诉了于妹妹,罗家必遭大祸!
  她该怎么办?
  屋内的丫鬟端来了洗漱的热水,要伺候楚畅洗漱完就寝,连喊了数声少夫人,才将楚畅唤回了神。
  楚畅喃喃地问:是夫君回来了么?
  丫鬟道:二公子还在书房议事,估摸着没这么快,少夫人近日总吃不下饭,眼瞧着都消瘦了呢,奴婢先伺候您睡下吧。
  一听议事,楚畅就跟猫被踩到尾巴似地惊恐起来,急促的呼气声和顿时黑下去的脸,都叫丫鬟愣了愣。
  少夫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没有!没有没有。楚畅连连摆手,说:几时了?
  丫鬟往外看了看天色,答说:今日下暴雨,天黑得早,看不太出来,约是快到戌时了吧。
  戌时
  再晚就迟了!
  楚畅咬了咬牙,着急道:你去将小麻唤来伺候吧,叫她来给我按按腿。
  小麻便是楚畅的陪嫁丫鬟。
  楚畅在平昌伯爵府,现在只有她一人可信。小麻来得很快,手里捧着个酸杏盒子。
  姑娘。她把盒子递到楚畅手边,轻轻喊了一声。
  屋内没了旁的人,楚畅闻到酸杏的味道,伸手拿了个塞在嘴里,嚼碎了后说:小麻,现在有一件大事,我没别的人可以托付了。
  丫鬟贴心地道:姑娘尽管吩咐。
  楚畅低下头,压低声音与她耳语了几句。
  戌时末。
  忠义侯府的门房接过来人给的信,急送至清玉院。
  燕姒刚脱掉外衣躺下,泯静叩门进屋,掌了灯到床前。
  姑娘,有您的信。
  谁递来的?燕姒撑起来,歪头看她。
  泯静道:送信人没留下姓名,说姑娘看了便知。
  燕姒让泯静把烛火拿近了些,拆开信来,见上面有五个字,笔迹很是眼熟。
  她疑声念道:妹病,姐甚忧?
  泯静见燕姒在烛灯下皱眉,也跟着疑惑道:姑娘病了?
  燕姒摇头道:没呢,但似乎应该病。
  泯静越听越迷糊,说:啊?
  燕姒靠在床边,仔细琢磨这信上寥寥几字。
  楚畅传信,说她病了,病了会如何?自然是明日不能去听学,楚畅在平昌伯爵府,还冒险给她传信,看来罗家要动她。
  而此时,罗家最紧要的事,是如何救宣贵妃,宫里毒害和截杀皇嗣,都是死罪,罗家要动她,便有两个可能。
  一是罗家怕忠义侯府帮衬唐绮。
  二是罗家还有后手,他们在畏惧银甲军。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们顶多将燕姒扣押住*,不会轻易伤及燕姒的性命。
  想通此处,燕姒借着烛火烧掉手里的信,凝重道:看来,这病还不能生。
  夜里。
  成兴帝勉强从榻上起了身,曹大德为他支好软垫,说:三殿下已跪了许久,雨下得太大,怕是要跪出病来。
  叫两个锦衣卫过去,将他拖回府。成兴帝脸色灰白,转头看到昭皇妃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正闭眼小憩,他便放轻声音道:阿绮醒了吗?
  曹大德道:公主比陛下先醒,还用了一些鱼皮粥。
  成兴帝神情松懈,道:那便好。三司审案还要几日,明日早朝则不上了,朕不想听那帮言官插嘴。
  是。那奴婢先去将三殿下的事办了。曹大德道:还有一事,大殿下也等在寝宫外,陛下要见见他吗?
  成兴帝想了一瞬说:不见。
  这时候,他见谁都不合适。
  -
  深夜。
  城西柳阁老家。
  众官员围桌而坐,各自手上都接了丫鬟奉上的热茶。
  屋内寂静,气氛沉重。
  小官们人微言轻都不敢说话,坐在左侧首位的吏部侍郎歪来扭去,实在憋不住了,先开口道:不知阁老请我等前来,是为着何事?
  柳阁老刚拢起大袖,端坐在主位上,呷一口茶,道:来人。
  外头候着的仆从听闻传唤,将门开自两侧,而后抬进四口大木箱子。
  众人不明所以,柳阁老放下茶杯,起身指了指跟前的箱子,道:这三口箱子里,是通州路家近年来暗开地下钱庄,贪污四方军饷,为罗家敛财的罪证账簿。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众人脸色皆是一沉,却见柳阁老长身挺拔如松,她站得笔直,负手又指另一口大木箱子,道:这一口,是路家近年贿赂诸位的实证账簿。
  满屋的人都开始惊慌,来之前,他们便心知此行决计非同寻常,因大小官员素日里为避耳目,行走凉都鲜少密切来往,故而他们都知此刻会在这里见到对方,而自会面起始,他们心中就隐隐有了不少猜测。
  当猜测落到实处,心里的石头便压得更沉。
  屋中多大二三十人,皆在朝中各处任职为官,有些中过功名,有些是得罗家直接举荐为官,还有几位新晋小官,是靠着路家的钱财买来的官做。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柳阁老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巡视,而后一笑道:诸位莫要慌张,今日入老妇府门,便该猜到必有大事。这些实证是费了老妇好一番工夫,自然不是为了将诸位拉下马。
  许多胆子小的官员已如坐针毡,或不停颤手饮着茶,或抬手忙擦额上冷汗。
  吏部侍郎人还沉稳些,抱着一丝侥幸道:阁老在说什么,我等何时收了什么贿赂,别人虽不知,但下官清廉数载,从未收什么贿赂,那路家,更是听都不曾听过!
  是么?柳阁老眼里含着冷淡的笑意,那笑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她弯腰自身旁箱子里拿出一本搁在最上头的册子,翻开念道:立安七年腊月十五,于文宾楼二楼天字号雅间,赠吏部员外郎吕峰,黄金三万两。
  那一年,吕峰的确是从五品的员外郎!
  他收了黄金,而后用几年的光阴立排异己,挤到而今侍郎的位置上。
  连七年前的事,都能查出来,看来这一大箱子,做不得假了,众官员纷纷望向吏部侍郎,再无人敢抱什么侥幸!
  吏部侍郎不吭声了,柳阁老便将那册子扔回箱中道:熙和宫毒害截杀皇嗣、豢养杀手,此事已成定局,贵妃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来了此处,却未接平昌伯爵府的帖子,我想大家都还算明智,那咱们就直接一点,开门见山!
  吏部侍郎腿打着抖,滑下椅子跪到地上,喊道:阁老饶命!
  柳阁老笑着扶他起来,说:我怎会要你的命呢?
  话毕,众人见这位三朝元老,曾经的文武双科状元女郎,脸显凶光,侧身招来了随从。
  几个随从抬来一个硕大的火盆,以及一张长桌,再看那桌上,笔墨纸砚一应齐全。
  柳阁老坐了回去,她说:诸位都有些学识,签下与二公主的生死盟约,过往种种,便都可付之一炬。但谁若不想签,踏出此门
  她的手指向敞开在两侧的大门,后话便无须再说了。
  这屋里没有傻子。
  宣贵妃专宠风光之时,他们聚作为罗家走狗,听宣贵妃号令,拥护的是三殿下唐亦。现如今,官家将宣贵妃关起来禁足,又传三司会审,更是连三殿下的面都不愿见,罗家大势已去!
  吏部尚书分清了形势比谁都跑得快,第一个站起身道:我先来!
  -
  翌日雨停。
  燕姒早起唤来澄羽,要了只血蛊,又自己装足了迷药药粉,准备妥当后,往了国子监去听学。
  来为他们讲课的夫子虽不是固定的某一人,但上课中途总会有歇息的空挡。到这个歇息时,燕姒没再倒头大睡,而是托着腮往窗外看景。
  天晴了。
  阳光穿透云层,铺下一片金灿灿的辉芒。
  堂外庭院里有不少杂役在洒扫,平时燕姒并不留心这些杂役,见着生面孔也不觉奇怪,但今日因心里装着事,看谁眼生都觉得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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