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怨了这么多年,后悔过吗?
这声询问没有得到回答,更像是时知许的喃喃自语,渐渐散在了秋风里。
因为,时书眠早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的出现就像火药引子,时知许突然涌上莫大的悲痛。
她用力捂住心口,快步走回了车前,可双手颤抖着,怎么都打不开车门。
时知许寻到了一处角落,缓缓蹲下,眼眶终于决堤,泪珠疾风骤雨般砸落。
某处不起眼的角落在下雨。
猛然间,她干呕了起来,像是身体里死去了什么,好想吐出来。
时知许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可她应该笑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扯出笑,摸着地上的灰,轻声呢喃:真好啊。
小武赶回到车里时,时知许正在后座闭目养神。
时教授,都安排好了。
时知许拨弄着乌润的佛珠,嗓音有些嘶哑:务必确保设备正常。
小武点点头,示意明白:您放心,收音很清晰,而且很难被扫描到。
他有些疑惑:万一他丢掉瓷器怎么办?毕竟他知道您是霍教授的女儿。
时知许望向漆黑的天空,神色平淡:不会的,这是我们的新婚礼物。
也是程意送的礼物。
小武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那句话的用意。
回公司
好的
不多时,商务车滑入晚高峰的车流中。
滴滴,欢迎回家。
沙发上,程意正看着新闻,等着时知许回家。
听见门锁的响动,她起身迎了上去:吃过晚饭了吗?
时知许点点头,歉然道:抱歉,没能
程意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是一顿饭而已,科研重要。
厨房温着南瓜粥,要是饿了的话,就吃一些。
程意朝她眨了眨眼:顺便让时大厨品鉴一下,我这个学生学得怎么样?
程意担心她晚上只凑合对付了几口,就循着时知许的手法试了试。
语罢,程意伸了伸懒腰: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晚安。
好,晚安。
程意慢慢踱回了房间,没察觉到身后有道深深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凌晨三点,程意再次从睡梦中惊醒,摁开床头灯。
她往口中丢了几片止疼药,揉着额角,静静等药效发作。
突然,程意动作一顿,不知听到了什么,她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又梦游了吗?
自从知道时知许有梦游的习惯后,晚上程意房间的房门总会留出一点缝隙。
梦游中的时知许很乖,只是静静地打坐在沙发上。
有时她会回到床上,继续睡下,有时会半途自己清醒过来。
程意总会在旁边陪着她,不会出声打扰。
昏暗的客厅内,回响着佛珠铮铮的碰撞声。
程意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静静注视着时知许,沉思着什么。
好像最近她梦游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程意想从时知许的眉眼里看出些什么,可半阖的眼眸深不见底,她什么也没看清。
程意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过了分寸,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多想。
不知过了多久,程意躺在沙发上,正闭眼揉着太阳穴,突然听到了时知许的声音。
抱歉,吵醒你了。
尾音有些软,是刚睡醒的状态。
程意睁开眼,撑起了腰:是我刚好想出来倒杯水,不是你吵*醒的。
时知许抿了抿唇,抬头看着程意:我腿麻了。
程意有些稀奇,她觉得时知许好像在撒娇?
那我帮你揉揉。说着,程意靠近了她。
抱我回房间吧。
好
程意没多想,打弯抱起了时知许,脖颈自然而然地被环住。
她迈步朝时知许的房间走去,可下一瞬,脖颈覆上温热,清浅的呼吸打在耳廓。
程意脚步一踉跄,险些没站稳,又听道怀中人嗓音轻柔道:又头疼了吗?
程意下意识摇摇头:早就吃了药,不疼的。
骗子
气音传来,尾音染上些许的诱惑。
其实止疼药对程意已经没有多大用了,可程意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
见程意没有言语,时知许揉起了她的耳垂,很不安分地凑到她耳廓。
那我做你的止疼药,好不好?
咕嘟
程意下意识滚动了下喉咙,吞咽声瞬间暴露在黑夜中,很清晰。
程意:这熟悉的场景。
一声轻笑声传出:当你答应了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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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诉提问:程意在物质方面什么都不缺,那她缺什么呢?直球兮兮该从哪方面弥补呢?
*死去的是悸动,属于程意的悸动。
*爱人去世,时书眠将悲伤宣泄到了自己女儿身上,现在他自觉亏欠迟到的父爱
*兮兮的执念已经融进了血脉,不会轻易放下了。
第19章
房间内,落了一地旖旎。
柔软的床垫起起伏伏,像风暴里的船,暧昧声如海浪般,一浪接着一浪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渐渐平静。
程意替身下人擦着薄汗,另一只手却默默抚上了胃部。
时知许眼里还残留着些许水雾,眼尾的泪痣红润。
她察觉到程意的动作,哑声问道:又胃疼了吗?
程意摸了摸鼻子:刚刚运动量有点大,所以。
她饿了。
时知许面上一红:吃点东西吧,我去给你热粥。
她起身下床,双脚刚踩到地,却像是落到了云朵上,不受控地往下滑。
程意一惊,伸手就要扶她。
没事。时知许扶住了床头柜,随手披了件衬衫,便匆匆走出了房间。
程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笑意。
厨房内,亮着淡淡的灯光。
时知许倚在料理台上,搅动着南瓜粥,手上揉着酸涩的腰身。
叮咚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时知许停下手中的动作,滑动解锁,查看着消息:林俞已答应和王东见面,时间未定。
她沉默一瞬,抬指摁下了红色的删除键。
辛苦我们时大厨了。一道慵懒的嗓音破空而来。
时知许慌忙扣下屏幕,随即腰身被人从身后环住。
腰酸了吗?
程意俯在她身后,伸手替她揉起了腰。
感受着腰间轻柔的动作,时知许转头朝程意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搅动着黄澄澄的粥。
程意贴在她的耳边:明天我要去陪叔叔扫墓,晚上就不回来了。
时知许点了点头,叮嘱道:记得按时吃饭,你最近都没有喝药。
程意轻笑:好,我会向时大夫准时报备的。
两人之间的别扭感在渐渐消散,她们再次默契地选择了享受当下
青山墓园,缭绕着雾气,有两道身影缓缓走在朦胧之中。
程意陪着程榆来到了一方墓前,只见程榆掏出了干净的白手帕,他单膝跪地,熟练地清扫着落叶。
站在他身旁的程意抱着一束玫瑰花,在沉寂的墓园里,花瓣流动着活力,格外艳丽。
程榆抚了抚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二十岁左右,是本该绽放的青春年华。
女人衣着朴素,气质温婉,笑得有些局促,像是有些不适应镜头。
程榆接过程意手上的花,将艳丽的玫瑰,放到了墓前。
他望着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温润道:老规矩,这次的玫瑰花很新鲜。
程意只知道这个女人叫林倩,当年是她救下了走失的程榆,两人相依为伴多年。
救下程榆时,林倩只有十六岁,是个孤儿,却亲手将十岁程榆拉扯大,还供他上了研。
她这辈子拍下的第一张照片,竟然是自己的遗照程榆自嘲一笑。
小意,你知道无能为力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程意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程榆望了望蓝天,陷入深深的回忆:当年她得了癌,想瞒着我到没人认识她的小镇,就这么了结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