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头埋得更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
  手在脏兮兮的工装口袋里胡乱摸索,半天掏不出东西。
  “我是后勤,搬东西的……”
  “工作证。”
  苏软又走近一步,距离拉近。
  看清他工装背后印着的宏达搬运字样,但编号位置被蹭得模糊不清。
  “证、证件在工具包里,包在外面车上。”
  他眼神乱飘,额角渗出冷汗。
  “宏达搬运的工人都要求证件随身佩戴,入场安检时也查验过。”
  苏软语气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工号多少?带队的是哪位?”
  “我叫刘虎……”
  “工号……工号是……”
  刘虎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
  苏软眸色一沉,手指按上小巧的耳返通讯器,声音冷静清晰。
  “安保组,A区东南角,疑似未授权人员……”
  她的话音未落,刘虎脸色骤变!
  最后的伪装被撕破,眼中凶光毕露!
  “臭娘们!多管闲事!”
  他低吼一声,猛地从内袋掏出一个深色玻璃瓶!
  瓶盖掀开,里面晃荡着刺鼻的透明液体!
  他手臂高高扬起,目标直指前方不远处。
  那幅刚刚被小心翼翼安置在独立防弹展柜旁,还没完全归位的《春逝》!
  强酸!
  苏软瞳孔骤缩,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住手!”
  她厉喝一声,声音因极致的紧张而撕裂。
  同时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砰!
  她撞得又狠又准!
  身体重重撞在刘虎的侧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同时趔趄!
  “啊!”
  刘虎痛呼一声,手腕一歪!
  嗤啦——!
  那瓶强酸脱手飞出,液体泼洒而出!
  刺鼻液体泼在了地毯上,瞬间腾起一股刺鼻的白烟,腐蚀出难看的痕迹!
  画作安然无恙!
  但苏软的扑救,让她自己完全暴露在暴徒面前!
  一击失手,刘虎彻底疯狂!
  他反手就是一记凶狠的耳光,狠狠扇在苏软脸上。
  啪!
  清脆响亮!
  打得苏软眼前金星乱冒,半边脸颊瞬间麻木,脸颊火烧火燎。
  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狼狈地摔倒在地。
  “妈的!坏老子好事!”
  视线模糊的刹那,苏软看见刘虎抄起半人高的金属展台支架。
  那玩意砸下来,画框绝对粉碎!
  “画!”
  苏软身体比脑子更快,嘶声扑过去。
  她几乎是把自己当成肉盾,毫不犹豫地扑向画框前方!
  双手死死护住画框核心区域,将整个后背暴露在呼啸而来的重击下!
  砰!
  钝响炸开!
  支架擦着她右肩胛骨砸落,剧痛瞬间窜遍全身。
  她闷哼一声,额头重重磕上冰冷地砖,怀里的画框纹丝未动。
  温热血迹迅速洇透雪纺衬衫,在肩头绽开刺目红花。
  苏软眼前发黑,只凭本能将《春逝》死死护在身下。
  “操!找死!”
  刘虎面目狰狞,抡起支架还想再砸。
  “放手!”
  一声沉喝劈空炸响。
  晏听南已到眼前。
  他长腿一脚猛踹在刘虎腰侧!
  力道悍然。
  “呃啊!”
  刘虎惨嚎着横飞出去,整个人砸向旁边的空置钢架。
  哐当!稀里哗啦!
  钢架轰然倒塌,将他死死压住,骨头断裂的闷响格外清晰。
  他手中的支架脱手,哐当砸地。
  这时,后面赶到的安保人员一拥而上。
  晏听南看都没看那堆废铁下的惨叫,人已半跪在苏软身侧。
  他长臂一探,直接将苏软连人带画捞进怀里。
  “伤哪了?”
  声音沉得能拧出水。
  苏软死死咬着下唇,痛得直抽气,愣是没哼一声。
  “晏听南,画保住了。”
  他的心头肉,没伤着。
  晏听南的目光掠过她惨白的脸,衬衫被血浸透,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笨蛋!”
  两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裹着压不住的戾气。
  霍思悦尖叫着扑过来,吓得脸无人色。
  “苏软!”
  看清她肩头刺目的红,霍思悦眼泪唰地掉下来。
  下一秒,晏听南直接打横将人抱起。
  “晏听南!放我下来!展品还没……”
  她挣扎着低吼,牵扯到伤处,疼得倒抽冷气。
  “闭嘴!”
  他手臂收得更紧,目光看向霍思悦。
  “叫救护车!清场!封锁现场!”
  被这一连串变故吓懵的霍思悦,总算反应过来。
  她一边拨打120,一边指挥保安。
  “快!按住那王八蛋!”
  “报警啊!封锁现场!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的刘虎,寒芒刺骨。
  “把他舌头捋直了问,谁指使的。”
  “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他背后的人!”
  丢下这句,晏听南抱着人,大步流星穿过展厅。
  第69章 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晏听南抱着她一脚踹开休息室厚重的隔音门,反手落锁。
  苏软被放在了巨大的真皮沙发上。
  “嘶……”
  后背碰到皮质,肩胛的伤被狠狠一硌。
  苏软终于没忍住,痛哼出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晏听南已经打开急救箱。
  他脱掉碍事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衬衫袖口被他粗暴地卷到肘弯,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
  他半跪在沙发前,阴影完全笼罩住苏软。
  “别动。”
  他拿起消毒剪刀,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嗤啦!
  剪刀沿着伤口边缘,将她肩后那片染血的布料剪开剥离。
  露出肩头一片狼藉的皮肉。
  擦伤混着淤紫,一道寸长的豁口正往外渗血。
  “骨头没碎,算你命大。”
  晏听南的动作顿了一瞬。
  他拧开双氧水瓶,声音沉哑。
  “忍着点。”
  三个字,硬邦邦砸下来。
  他扣住她没受伤的左肩,冰冷的液体猛地浇上伤口!
  苏软疼得浑身一颤,本能地绷紧脊背,咬紧牙关。
  他另一只手拿着镊子,夹起大块消毒棉,小心清理嵌入皮肉的纤维碎屑和脏污。
  “疼……”
  苏软痛得弓腰,没忍住,低哼出声。
  晏听南捏着镊子的手倏地放轻。
  “现在知道疼了?”
  他咬着牙,语气又重又沉。
  “扑上去的时候骨头挺硬?”
  话虽狠,棉球擦过伤口的却动作缓了半分。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沾血的棉球换了一块又一块。
  纱布覆上伤口时,他俯身用牙咬断胶带,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后。
  苏软绷紧的脊背终于泄了力,冷汗浸透鬓角。
  “为什么扑上去?”
  他捏着她下巴迫使她转头,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云层。
  “画不能出事。”
  “画?”
  晏听南的眸色骤然转深。
  像根针刺得他心脏一缩。
  “画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苏软反手抓住他沾血的手掌,掌心滚烫。
  “你更重要。”
  “因为那是你妈妈的画。”
  这两句话砸进晏听南耳膜,又轻又重。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擂动。
  苏软看着他,声音很轻。
  “我看过资料,我知道JY是谁,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幅画,那是你拼命想护住的一点光,是你放在心口护着的东西。”
  苦肉计是手段和算计,但护画是真心和本能。
  他被晏家压着脊梁长大,这画是他心里仅剩没被污染的净土。
  她不能看着他的净土被毁掉。
  “你把它交给我负责,所以,我不能让它在我眼前毁了。”
  “你想守护的东西,我也想替你守住。”
  晏听南捏着她下巴的手,倏地收紧。
  那一瞬间,他心脏有种被攥紧的窒息感。
  还有一丝无措。
  这些年,他在晏家这口深不见底的染缸里浮沉。
  晏弘懿用门第大棒生生打散了父母,逼得母亲江雅抱着他颠沛流离,尝尽白眼。
  九岁那年,晏家的鹰犬终于找到他们。
  晏弘懿要的是他这个晏家血脉,至于那个卑贱的美院学生?
  是必须清除的污点。
  一盆盆脏水泼向母亲,舆论的绞索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