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萧修湛恍然大悟:“真儿果然聪明!不过,姜姝宁是你的姐姐,你舍得将她当除掉萧凌川的工具吗?”
  “殿下,姜姝宁不仅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情敌!”姜瑶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妾身还在因为殿下从前想娶她为妻而耿耿于怀,只有除掉她,妾身才能安心。殿下,你不会不舍得吧?”
  “怎么会?”萧修湛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目光,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罢了,一个女人,自然没有他的权势重要。
  牺牲了就牺牲了,反正他宫里还有个跟她极其相似的女子。
  只是……心底深处,终究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惋惜。
  此时的京城暗流涌动,而千里之外的姜姝宁,却享受着此生从未有过的闲散与自在。
  为了避免惹人闲话,她与夏嫣并未跟随萧凌川的大军一同返京,而是由凌芜护着,三人扮作游学的富家公子,走走停停,不急不缓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挪动。
  “姝宁,你看那家的糖人捏得真好!我们去买一个?”夏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男装,手持折扇,装模作样地摇着,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鲜活与跳脱。
  她本就性情爽朗,这趟江湖游历更是彻底解放了天性。
  姜姝宁勒住马绳,含笑看着她:“你慢点,别跑摔了。”
  这趟南朔之行,像是给她的人生豁开了一道全新的口子。
  前世的她,被圈禁在景王府那方寸之地,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萧凌川,喜怒哀乐全系于他一人之身,到头来却落得被毒死的凄惨下场。
  如今想来,何其可悲。
  原来挣脱了牢笼,外面的天地是这般广阔。
  原来女子的价值,并非只能依附于男子才能体现。
  在南朔,她用那点尚不精通的医术,从死神手里抢回了许多人命。
  那一刻她才明白,权势与情爱,都可能如过眼云烟,唯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本事,才是真正能安身立命、甚至改变命运的根本。
  行至徐州地界时,姜姝宁特地提出要多停留两日。
  “我爹不是对外宣称,我这段时日一直在徐州探亲吗?咱们既然路过了,不如就去‘拜访’一番,也好把这谎给坐实了,免得日后被人揪住错处。”她寻了个合情合理的由头。
  夏嫣对此深以为然,并未起疑。
  次日,姜姝宁支开了夏嫣与凌芜,独自一人,根据记忆里的路线,寻到了城郊那处荒僻的山坡。
  这里,埋着当年被她父亲派人处理掉的、那位姨娘的“尸首”。
  其实不过是个衣冠冢。
  她拨开没过脚踝的杂草,在孤零零的土坟前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层层打开,露出一块温润剔透的玉牌。
  是那块属于南月公主的玉牌。
  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坟前挖开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将玉牌放进去,然后再将泥土一点点重新覆上,压实,直至看不出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神幽深地望着那座小小的土坟。
  但愿这辈子,都无需再将它挖出来了。
  当这块玉牌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便是她与萧凌川彻底决裂之日。
  第176章 直白的挑逗
  回到京城相府,姜姝宁甚至还未来得及洗去一路的风尘,管家便送来了一张烫金的请帖。
  “大小姐,是景王殿下派人送来的,邀您和老爷夫人,一同去他的新府邸赴宴。”
  凌芜凑上前来,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期待和兴奋:“大小姐!四皇子殿下封王了!这景王府是陛下亲赐的宅邸,肯定很漂亮!奴婢真想去开开眼界!”
  姜姝宁捏着那张精致的请帖,指尖却微微发凉。
  景王府。
  仅仅是这三个字,就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个困了她十年,最终将她活活耗死的华丽牢笼,她半点也提不起兴趣,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回绝了吧。”她声音淡淡地,将请帖推到一旁。
  “这……”凌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却不敢多言。
  正巧姜丞相从外头进来,听见了女儿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宁儿,你还没回京时,我与你母亲已经去参加过肃王入新宅的宴会,如今景王殿下设宴,我们若是不去,会得罪人的。”
  听到这话,姜姝宁心头更是烦闷。
  萧凌川与萧锦瑜是同时被父皇赐下府邸的,为何两人的新迁宴会竟相隔了这么久?
  如今掐着她回京的日子送请帖,看起来倒像是……专程为了等她回来一般。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荒唐可笑。
  难道萧凌川觉得自己会有故地重游的兴致吗?
  数日后,当姜家的马车缓缓停在景王府门前,姜姝宁掀开车帘的一角,那朱红色的高大府门与门前威武的石狮,与记忆里的景象重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随着父母以及堂弟姜天泽走进了这座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府邸。
  一踏进门,那股熟悉到令人窒息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这庭院的布局,那湖心的亭子,前殿的雕梁画栋,甚至连抄手游廊拐角处摆放的青釉大缸……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就连院子里那个引了活水的池子,也跟前世一样,养着各色名贵的锦鲤,在阳光下翻动着绚烂的鳞光。
  宾客们被府里的下人引着往后花园去喝茶赏景。
  才刚绕过一道月亮门,便有不少初次到访的女眷发出阵阵惊叹。
  “天哪!快看!没想到景王府的后花园,竟种了如此多名贵的牡丹!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姜姝宁心头一震,抬眼望去,果然,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怒放的牡丹。
  姚黄、魏紫、豆绿、赵粉……各色名品争奇斗艳,花团锦簇,开得娇艳而张扬。
  那浓郁的、甜腻的香气,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她简直难以置信。
  前世,她最是喜爱牡丹,央求了萧凌川无数次,想在院里辟出一块地来种上几株。
  可他是怎么说的?
  “牡丹太过浓烈艳俗,又耗费金钱,华而不实。”他冷着脸,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嫌弃与不耐,“若被御史台那些老顽固见了,不定会如何编排本王奢靡无度,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你就不能有些实用的兴趣吗?”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敢提“牡丹”二字,就连平日里做个刺绣,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开牡丹的图案,唯恐惹他不快。
  可如今,这个嫌弃牡丹艳俗的男人,却主动在自己的王府里,栽下了这一整片奢华无度的花海。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是重生了,又不是被夺舍了,怎的跟前世行事如此不同?
  正当她心神恍惚之际,一道挺拔的身影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景王府的主人,萧凌川。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屈膝行礼:“见过景王殿下!”
  “免礼。”萧凌川的声音温和,目光却越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姜姝宁的身上。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在她清丽的脸上流连。
  “姜姑娘,”他停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本王这后花园的牡丹,你可还喜欢?”
  他如此直白露骨的话语,以及这种旁若无人的特殊对待,瞬间引爆了在场所有贵女们心中的嫉妒之火,一道道或艳羡或怨毒的目光,利剑般射向姜姝宁。
  姜姝宁抬眸,平静地看着这个她前世爱而不得、今生避之不及的男人,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花园。
  “王爷,在府上种如此多的名贵牡丹,未免太过铺张浪费了。”她学着他前世的口吻,冷声道,“您就不怕,被御史台的人参上一本,戳着脊梁骨骂吗?”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那些大臣的女眷们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窃窃私语,说这姜家大小姐当真是不知好歹,竟敢当众下景王面子。
  萧凌川却像是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堪称宠溺的浅笑:“能博美人一笑,本王就是被多骂几句,也心甘情愿。”
  面对他这般直白的挑逗,姜姝宁神色毫无波澜。
  她别开脸,不再看他,只淡淡地丢下一句:“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我已不再喜欢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而去。
  萧凌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怔怔地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
  他总感觉到,她口中那句“不再喜欢”,说的不是是这满园的牡丹,而是……他这个人。
  “大小姐,您当真不喜欢牡丹?”一回到僻静处,凌芜便忍不住小声问道,“京中的贵女们,可就没有不喜爱牡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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