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四哥多虑了。”萧怀瑾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声音愈发沉冷,“那金矿只有三分之一在我大邺境内,你就算当真开采,只需将这三分之一如数上缴国库,便算是你西征的功劳,皇兄为何要追究?若你真担心我会在背后捅刀子,你大可以倒打一耙,就说是我将此事泄露给你。届时,我知情不报,同样脱不了干系。如此,四哥总该放心了吧?”
  为了姜姝宁,他连自己的性命前程都可以一并押上。
  萧凌川沉默了,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椅子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认真考虑萧怀瑾的提议。
  大殿之内,静得只剩下这敲击声和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良久,他忽然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慵懒和一丝残忍的快意。
  “五弟的提议,实在是让本王心动至极。”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踱步到萧怀瑾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过嘛……本王怕是不能和你做这笔交易了。因为,王妃如今,已经怀上本王的骨肉了。”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萧怀瑾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四肢百骸一片冰冷。
  他甚至忘了呼吸,只能死死地瞪着眼前这张含笑的、恶魔般的脸。
  “你……说什么?”萧怀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碎片。
  萧凌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本王就算再薄情寡义,也不能为了一座金矿,就将自己孩子的母亲送给别的男人。五弟,你说对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个禽兽!”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滔天的恨意与绝望化作野兽般的怒吼。
  萧怀瑾疯了一样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只想将眼前这张可憎的面孔撕碎。
  可他大病初愈,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萧凌川的对手?
  萧凌川抬起一脚,正中萧怀瑾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萧怀瑾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呕了出来,染红了冰冷的地板。
  “来人!”萧凌川掸了掸自己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冷漠如冰,“宁王殿下体弱不堪,怒急攻心,将他带回宁王府好生调养,莫要再随处乱跑,冲撞了本王!”
  “是!”侍立在侧的凌风立刻上前,将浑身无力的萧怀瑾架了起来,拖着往外走。
  来到正厅外,阿齐看到自家主子这幅模样,嘴角还渗着血,连忙冲上去扶住他,心胆俱裂:“宁王殿下不会武功,景王怎能对他下如此毒手?!”
  凌风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宁王殿下这是自己急火攻心,才吐了血,与我们王爷何干!”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到底是谁伤的你?”阿齐扶着摇摇欲坠的萧怀瑾,紧张地问。
  萧怀瑾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阿齐的衣袖,嘴唇翕动,吐出一句破碎的话:
  “姜姑娘……怀上身孕了……”
  话音刚落,他便彻底晕死过去。
  第295章 孩子是她的枷锁
  回到宁王府,萧怀瑾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两日。
  他时而高热不退,时而又浑身冰冷。
  姜姝宁怀上萧凌川的孩子,这个事实比任何酷刑都来得残忍,将他的精神和肉体一并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直到宫里的太监带着圣旨前来宣召,他才像一具被线牵引的木偶,在阿齐的搀扶下,强撑着进了宫。
  御书房内,萧政贤正批阅着奏折,听到通传,他抬起头,看到萧怀瑾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五弟,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差成这样,可是病了?”他放下朱笔,起身绕过书案,亲自上前扶了一把。
  萧怀瑾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沙哑得厉害:“劳皇兄挂心,臣弟……只是前些日受了些风寒,不碍事。”
  “不碍事?”萧政贤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回龙椅,叹了口气,“你这哪里像不碍事的样子。朕看你,倒像是被什么事给掏空了身子。”
  萧怀瑾强打起精神:“不知皇兄今日宣臣弟进宫,所为何事?”
  萧政贤摇着头,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四弟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点小事,接连跟镇国将军和雍王叔闹翻。朕让他去西榆剿匪,他倒好,还说什么府中妃子有孕,需要他照料,说什么也不肯启程。
  说是有妃子怀孕,却又不提是哪个侧妃。朕想当个和事佬,从中调停一下,都找不到由头。五弟,你表妹也是四弟的侧妃之一,你可知景王府里究竟是哪个侧妃怀上四弟的子嗣?”
  萧怀瑾最不愿提及的事情,此时却不得不和盘托出。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烧红的炭,灼得他连呼吸都带着痛。
  他抓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姜姑娘。怀上他子嗣的,是姜姑娘。”
  萧政贤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岂有此理!四弟当初将姜姑娘劫走,压根没有和她成婚,如今竟还……还逼迫她怀上子嗣!这等行径,与山匪路霸有何区别?!”
  “如今还能如何?”萧怀瑾的声音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带着无尽的无奈与苦涩,“难道……当真要冲进景王府,逼他交出姜姑娘不成?”
  萧政贤神色阴沉。
  连萧怀瑾都知道此事,可见姜姝宁确实怀上了萧凌川的子嗣。
  他不希望萧凌川在他之前拥有子嗣,他深知,若萧凌川有了后代,那些支持他的朝臣与势力必会借此大做文章,再次拿子嗣之事向他施压,令他的皇位更加岌岌可危。
  他停下脚步,再次看向萧怀瑾,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五弟,朕懂你的心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姜姑娘被四弟掳走,已是天大的委屈。若是再生下他的子嗣,那她这辈子,怕是都跟他断不了干系了。”
  他蹲下身,平视着萧怀瑾,声音压得更低,“如今四弟如此在意这个孩子,想来就算姜姑娘自己不愿要这个孩子,也根本没有办法。要不……你去见一见你那表妹,让她帮个忙,将这个孩子……除掉?”
  萧怀瑾浑身一震,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抬头:“这怎么可以?皇兄!那也是姜姑娘的孩子!”
  “五弟,你糊涂啊!”萧政贤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还不懂吗?寻常女子,若是和男子有了共同的骨肉,就算她对那男子再没有情意,也会为了孩子,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四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迫使姜姑娘怀上他的子嗣!你若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她这辈子,就真的不可能离开景王府了!”
  萧怀瑾的心在此刻有了一丝动摇。
  一个孩子,足以成为女人一生的枷锁。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这个孩子,被萧凌川,锁上一辈子?
  可他的理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就算……就算姜姑娘没了孩子,以四哥的性子,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你放心。”萧政贤的眼中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精光,“朕自然有法子,让他乖乖启程去西榆。他一走,京城便是我们的天下。届时,你再将姜姑娘带走,远走高飞,剩下的所有事情,朕来替你善后。”
  萧怀瑾还是有些犹豫,嘴唇翕动:“皇兄……”
  “你大可放心。”萧政贤仿佛看穿了他最后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这落胎药,朕会亲自去交代太医院,让他们用最温和的法子配出来,保证绝不会伤到姜姑娘的身子。姜姑娘对朕亦有恩,若不是她给朕开的那些食补方子,朕的身子也不可能调理得这般好。朕不会害她的,朕只是……想看着她能和你长相厮守,得偿所愿。”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有君王的承诺,又有兄长的温情,还有着对姜姝宁的“感恩”。
  萧怀瑾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眼中的空洞被一丝疯狂的希望所取代。
  他站起身,对着萧政贤深深一揖到底:“谢皇兄成全!臣弟……臣弟定不负皇兄托付,尽快让姜姑娘……恢复自由!”
  他低着头,没有看到萧政贤眼中一闪而过的、毒蛇般的阴鸷。
  那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冰冷而残忍的快意。
  姜姑娘,别怪朕狠心。
  朕如今坐到这个位置,若心慈手软,又怎能长久稳坐江山?
  若要怪,便怪你腹中怀的,是萧凌川的骨肉!
  萧怀瑾再次登门景王府,此次却并非为姜姝宁而来,而是声称要探望他的表妹崔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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