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他出城采购药材去了,尚未归来。”
  眼前的男人压迫感太强,姜姝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萧凌川的声音冷如寒冰,步步紧逼,不给她丝毫喘息的余地。
  “民女……民女姓江,单名一个书字。”她硬着头皮报上姜三夫人早已为她伪造好的身份,掌心却不自觉地攥紧,指尖几乎嵌入肉中。
  “姜?”萧凌川挑了挑眉,“哪个姜?”
  “大海江河的江,大人。”姜姝宁低声答道,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问话,她却有种被盘问的压迫感。
  他没吭声,只是盯着她,眼神像毒蛇,阴恻恻缠上来。
  姜姝宁头皮发麻,怀里的小邺君或许是被这压抑的气氛所惊,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的哭声清亮,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萧凌川的目光,瞬间从姜姝宁的脸上,移到了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上。
  第339章 试探她的医术
  萧凌川虽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骨肉,但小邺君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姜姝宁的影子,若细细端详,怕是难逃他的法眼。
  姜姝宁察觉到他那审视的目光落在小邺君脸上,忙不迭地调整姿势,将孩子的脸紧紧埋入自己胸口,不留半分可窥探的缝隙。
  “这孩子几个月了?叫什么名字?”萧凌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似闲聊,又似步步紧逼的试探。
  “回大人,孩子快九个月了!”姜姝宁硬着头皮答道,故意将月龄说大了一个月,声音却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她强撑着笑意,接着补上一句:“他尚未正式取名,小名叫狗蛋,取个贱名好养活些。”
  “有趣。”萧凌川忽地笑了,笑声低沉,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这小家伙看着眼熟,抱过来,让本官瞧瞧。”
  姜姝宁咬紧下唇,强装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大人,这孩子胆小,怕生,您这样,会吓到他的……”
  “怕生?”他冷嗤一声,眼中闪过抹不耐,径直伸手朝小邺君探来。
  姜姝宁心头一慌,本能后退一步,紧紧护住孩子。
  这一退,院子里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周围官兵齐齐握紧兵器,目光如狼盯着姜姝宁。
  姜姝宁不敢再退,只能僵硬站着,眼睁睁看着他的手靠近小邺君。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股莫名压迫感。
  就在指尖快触到小邺君脸颊时,孩子突然一扭头,哇哇大哭,小手胡乱拍打,愣是避开他的触碰。
  萧凌川手一顿,眼中闪过抹复杂神色,似是意外,又似是隐隐怒意。
  姜姝宁心提到了嗓子眼,忙抱紧孩子轻拍,嘴里安抚着:“乖,乖,别闹。”
  他收回手,目光却愈发阴鸷,像是能将她连皮带骨看穿。
  她强撑着笑,额角冷汗直淌。
  这人究竟是谁?
  为何这般揪着自己不放?
  “大人,孩子都长得相似,您觉得狗蛋眼熟,并不奇怪……”姜姝宁还想混淆视听,可他摆手打断,语气冰冷:“罢了,既然你的孩子不愿让本官抱,本官也不勉强。你既是女医,想必治病救人颇有一套?”
  姜姝宁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只得硬着头皮点头:“略、略懂几分。”
  他嘴角微扬,笑意却冷得刺骨。
  “好。既如此,随本官走一趟,有人正等着你救命。”
  救命?
  姜姝宁脑中一懵,心底陡然升起股不祥预感。
  他这是什么意思?带她走?去哪?
  莫非是借口,要将她扣下?
  可若不从,只怕当场翻脸,后果更糟!
  姜三夫人急了,忙插话:“大人,她只是个普通女医,哪敢担此大任?不如另寻他人?”
  萧凌川冷哼一声,斜睨她一眼,语气满是讥诮:“怎么,怕本官吃了她?还是说,她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被本官发现?”
  姜三夫人语塞,脸色青白交加。
  姜姝宁心底乱糟糟,抱着小邺君的手指微微发颤。
  去,还是不去?
  这根本不是选择,是刀架在脖子上!
  “大人,民女技艺浅薄,怕误了大事……”姜姝宁试着推脱,可他压根不听,径直转头朝副将吩咐:“带人,即刻启程。”
  “是!”副将应声,朝姜姝宁走来,眼神冰冷,不容反抗。
  姜姝宁心底一沉,彻底没了退路。
  小邺君还在哭,声音断断续续,揪得她心都碎了。
  她低头亲了亲他额头,正准备将他交给姜三夫人,萧凌川忽然转过头来,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怎么,这不是你的孩子吗?不带他走?”
  姜姝宁一噎:“民女……怕吓到他,还是将他留在婆母身边照顾好些。”
  其实她是怕他看清小邺君的脸,认出他的身份。
  萧凌川没再多言,只冷冷丢下一句:“走吧,莫让本官等太久。”
  姜姝宁咬紧牙,将小邺君交给姜三夫人,带上药箱,跟在官兵身后踏出院门。
  姜三夫人抱着孩子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夜风微凉,火把摇曳,映得人影忽明忽暗。
  萧凌川走在最前,背影高大,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姝宁心乱如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趟,是福是祸?
  马车在南月府衙门口停下,萧凌川一言不发,领着她穿过戒备森严的前堂,径直往内院走。
  姜姝宁不安到了极点,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他推开一间厢房的门,侧身让她进去。
  姜姝宁迟疑地踏入,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房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几把椅子,再无他物。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像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她攥紧了药箱的提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人,您是准备让民女医治何人?”
  萧凌川转身,关上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落下。
  他走到桌边,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佩剑,随手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
  “本官。”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姜姝宁懵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他身姿挺拔,气息平稳,除了脸色臭了点,哪有半分病容?
  “大人看起来……不像需要救命的样子!”
  她话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警惕和恼怒。
  这人把她从家里强行带来,就是为了耍她玩吗?
  萧凌川没说话,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墨色。
  他忽然从靴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姜姝宁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抬起,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左胸!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迅速浸透了他墨色的锦衣,晕开一团更深的、触目惊心的黑。
  姜姝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脸色煞白,呼吸都停滞了。
  他脸上竟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勾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
  “现在,本官需要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这一刻,有两个字差点从她嘴里脱口而出——疯子!
  甚至腾升起撒腿就逃的冲动。
  可她毕竟是个大夫,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迅速打开药箱,拿出剪刀,以最快的速度剪开他胸前的衣料。
  衣衫破开,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匕首还插在上面,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姜姝宁飞快确认了匕首刺中的位置——还好,偏了几寸,没有直接刺中心脉。
  可这血要是再这么流下去,神仙也难救。
  她下意识就想去拿药箱里的银针包,想先为他施针封穴止血。
  可她的手刚碰到那熟悉的布包,忽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姜姝宁心中咯噔一声,动作僵住了。
  他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难道是为了试探她的医术?
  她虽然忘了许多事,却很笃定自己是会施针的。
  在镇上,她曾帮几个腹痛绞肠的孩子施过几次针,孩子的亲属无不感激涕零,夸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放眼整个南朔城,会施针的医者寥寥无几,就算有,也都是些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一个年轻女子拥有这般医术,本就惹眼。
  若是在此时、在此地,在这个疯子面前暴露自己会针法……他会不会立刻就将她和某个他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这个险,她不能冒!
  想到这,姜姝宁心一横,咬了咬牙,硬生生将手从针包上移开,换了种笨拙的方式去翻找金疮药和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