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一丝笑意从他唇边蔓延开来,驱散了眉宇间的冷厉与阴沉。
  那笑意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侵略性,却让他那张本就俊美无俦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愈发显得惊心动魄,惹眼至极。
  就好像一只蛰伏许久的猛兽,终于等到了猎物最脆弱无防备的一刻。
  ——
  夜色如墨,副将带着一队精兵,脚步轻捷,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
  他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街角那对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抱着襁褓的年轻男人,身边跟着个年长的妇人,正焦急地四下张望。
  不过是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能有多大本事?
  王爷也太过谨慎了。
  副将心里不以为然,他打了个手势,官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眼看就要将二人拿下。
  就在此时,那原本看起来柔弱的妇人猛地直起身,袖中一抖,一捧五彩斑斓的粉末便如烟雾般炸开。
  一股刺鼻的辛辣味直冲鼻腔,副将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
  周遭的官兵们更是狼狈,一个个捂着眼睛满地打滚,咳嗽声此起彼伏,阵型大乱。
  “该死!”副将用力揉着刺痛的双眼,视线在模糊与清晰之间挣扎,只能依稀看到那对母子趁乱钻进一条窄巷,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功劳飞了,还折了人手,自己竟轻敌到如此地步!
  副将心中懊悔得恨不能捶胸顿足。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衙门,一路上都在腹中打着草稿,该如何向王爷请罪。
  可当他走到回廊下,却见萧凌川径直朝着姜女医母子所在的厢房走去。
  那背影挺拔,步履间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
  副将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就要跟上去。
  “站住。”一道清冷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他一回头,只见凌芜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暗影之中,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有私事要与姜女医商议,你不得打扰。”凌芜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副将一愣,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是王爷栽培的暗卫,你自然没见过。”凌芜面不改色。
  “原来是王爷身边的暗卫,失敬失敬!”副将抱了抱拳,接着朝着那紧闭的房门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暗卫姑娘,你有所不知,那姜女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王爷身上的伤,八成就是她干的!咱们可不能让王爷跟她单独待着,万一……”
  “胡说。”凌芜蹙眉打断他,“王爷何等身手,姜女医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伤到王爷?”
  “千真万确啊!”副将急得直跺脚,“就在不久前,王爷才和她独处片刻,胸口就多了一道血口子,那血……那血都快把地给染红了!哎呀,暗卫姑娘,您就别拦着我了!我还要靠着王爷建功立业呢!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他越说越觉得事态严重,王爷的安危大于天!
  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一把推开凌芜,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不由分说地用力将房门“砰”地一声推开。
  门内的景象,让副将瞬间石化。
  只见萧凌川衣衫半敞地斜靠在椅子上,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而立在他面前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的姜姝宁则双颊绯红,连耳根都烧得通红,目光死死落在他的伤处,不敢移开半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旖旎的暧昧气息。
  听到开门声,萧凌川缓缓地抬起头。
  他脸上的浅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的寒霜。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犹如两口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阴鸷与杀意,死死地钉在门口的副将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温度骤降。
  副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后颈窝一阵阵发凉,冷汗顺着脊背就流了下来。
  他……好像……坏了王爷的好事。
  完了,这回怕是真的离完蛋不远了!
  第347章 他用自残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
  还不等副将回过神来,凌芜便默不作声地走了进来,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拽出了屋子。
  “砰”的一声轻响,门栓落下。
  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那点暧昧的气氛被搅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尴尬。
  “大人,请您把衣衫穿上!”姜姝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光天化日,袒胸露背,成何体统!
  难怪方才那副将一脸撞破奸情的惊骇模样!
  萧凌川却像是没听见她话里的火气,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唇角那点笑意非但没收敛,反而更深了,像在水中漾开的墨,带着几分邪气。
  “本官的伤就在胸口,”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那道被她包扎了一半的伤口,“不敞开衣衫,姜女医要如何换药?”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伤后特有的沙哑,在这安静的厢房里,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她的耳膜。
  姜姝宁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无赖模样气得血气上涌,忍无可忍:“既然大人伤在如此隐私的部位,不如请一位男大夫来为您诊治!也省得惹人非议!”
  萧凌川挑了挑眉,那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怎么,姜女医还挑病患?”他轻笑一声,“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在你们眼里,病患不分男女的吗?还是说……”
  他故意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属于他的木质冷冽气息不容拒绝地将她笼罩。
  “姜女医,是因为本官芳心大乱?”
  轰的一声,姜姝宁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镇定”的弦,彻底崩断。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那天起,萧凌川像是变了一个人。
  先前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孔不入的侵占。他似乎铁了心要钻进她的生活,钻进她的心底。
  除了夜晚歇息,他几乎无时无刻不与她待在一起。
  清晨,她刚端着药碗走出房门,他便已一身常服,等在院中的石桌旁。
  见她出来,便会自然而然地开口:“姜女医,正好,一起用早膳。”
  午后,她在院子里整理药材,他便会搬了张椅子坐在廊下,手里捧着一卷书,目光却总是不着痕迹地落在她身上。
  阳光透过屋檐,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得不像话。
  他甚至会帮她照看小邺君,小家伙在他怀中显得局促不安,却又乖巧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不敢有半点造次。
  他偶尔垂眸看小邺君,眼底的柔情仿佛春日融雪,温润得几乎要满溢而出。
  姜姝宁远远看着这一幕,心头没来由地一紧,总觉得这画面过于亲昵,刺得她眼底发酸。
  她下意识快步上前,伸手想要将小邺君抱回自己怀中,却不料萧凌川的手掌“不经意”地拂过她的手背。
  那一瞬间的触碰,像是微弱的电流划过肌肤,带着灼热的温度,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久久无法平息。
  他的举动不是带着试探的暧昧,而是一种明目张胆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示好。
  老实说,姜姝宁怕得要死。
  本能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之前的他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虽然可怕,但至少她知道他的獠牙在哪里。
  现在的他,却像一片温柔的沼泽,用最无害的表象,引诱着她一步步深陷,直到被彻底吞噬,尸骨无存。
  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个疑问让姜姝宁坐立不安。
  她只能暗暗祈祷萧凌川的伤势早日痊愈,唯有如此,她才能带着小邺君尽快逃离这个男人——这个用温柔织就陷阱、步步紧逼、企图让她彻底沦陷的危险人物。可偏偏事与愿违。
  萧凌川的伤势反反复复,总在看似要痊愈的关头,急转直下。
  前一日换药时,那狰狞的伤口明明已经结了层薄痂,边缘的皮肉也长出了新鲜的粉色。
  她几乎以为再过几日,便可功成身退。
  谁知第二日清晨,揭开纱布,那伤口竟又一次裂开,流出血水,甚至还化了脓。夜晚他就发起了高烧。
  男人躺在床上,往日里那张冷峻逼人的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连在昏睡中都透着一股难言的痛苦。
  姜姝宁心底那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备,就这么轻易地被他这副脆弱的模样击得粉碎。
  她终究是个医者。
  她彻夜未合眼,一边喂他喝下苦涩的药汤,一边用冰凉的湿帕反复敷在他滚烫的额头,试图降下那骇人的高热。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他的体温才总算缓缓退去,呼吸也变得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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