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我此次来,是为了见姜姑娘一面。”他迫使自己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却竭力维持着平稳,“只要确保她安然无恙,我便会离开。刺杀一事……我确实不知情,还请四哥明察!”
  说完,他这才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萧凌川看着他喝下茶水,眉梢眼角那讥讽的笑意越发浓烈,几乎要满溢出来。
  “萧怀瑾,本王总觉得自己从前愚蠢至极。”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淬着冰,“本王从前竟会担忧姝宁对你生出一丝情愫,对你百般提防,心生嫉恨。如今瞧你这副敢做不敢认的怯懦嘴脸,本王只觉过去的种种顾虑,实在是多余至极!”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凌迟着萧怀瑾的神经。
  “别说现在了,”萧凌川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鄙夷,“就是以后,姝宁也绝不可能看上你这种懦弱之辈!”
  “你!”这番毫不留情的奚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萧怀瑾的脸上。
  即便如此,萧怀瑾依旧不愿承认刺杀萧凌川之事出自他的手笔。
  一旦承认,便会牵连出皇兄萧政贤。
  他身后好歹有崔家这座母族靠山,萧凌川纵有滔天怒火,也未必真会取他性命。
  但萧政贤不同,若此事被萧凌川察觉他亦有份参与,定会借机发难,用谋权篡位的方式置他于死地!
  反正……萧凌川也只是猜测,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只要自己咬死不认,他又能如何?
  萧怀瑾正这般想着,腹部却猛地传来一阵诡异的绞痛。
  紧接着,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光洁的地面上,猩红刺目。
  他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落在手边那只空了的茶杯上。
  “这茶……有问题!你不是说……”
  萧凌川冰冷地看着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脸上再无半点笑意,只剩下森然的恨。
  “没错,本王是说过,不屑给你下毒。”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极北之地的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可你伤了姝宁,害她险些丧命。区区一点毒药,未免太便宜你了。”
  萧凌川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萧怀瑾,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让你也尝尝这噬心蛊毒的滋味,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第365章 她心中从来只有萧凌川一人!
  噬心蛊的毒性霸道而凶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五脏六腑间啃噬,又像是被无形的利爪反复撕扯着血肉。
  萧怀瑾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最终,眼前彻底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直到他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姜天泽才从屏风后走出。
  他目光森冷地投向地上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恨意。
  萧凌川瞥了他一眼,声音冷得像冰。
  “他就交给你了。”
  “好好盘问,他究竟是受谁指使,敢对本王下这种毒手。这可是伤了姝宁的罪魁祸首,千万别对他心软!”
  这命令的口吻,这颐指气使的姿态,让姜天泽心头火起。
  他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可一想到还在病榻上昏睡的阿宁,姜天泽只能将满腔的怒火死死压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迎上萧凌川深不见底的视线,一字一顿地提出自己的条件,“你也要信守承诺,让我随时能见到阿宁。”
  萧凌川盯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像一潭搅不动的死水。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缓缓开口:“姜天澤,若你是姝宁的亲堂弟,那该有多好。”
  这话让姜天泽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萧凌川这是在提醒他,他爱慕姜姝宁这件事,在他萧凌川眼里,既荒唐又恶心,根本上不得台面。
  ……
  萧怀瑾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土腥味,只有头顶一束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身前的一小片地。
  他试着动了动,腹部立刻传来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绞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一个身影挡住了那唯一的光源,投下大片的阴影将他笼罩。
  萧怀瑾眯起眼,费力地辨认着来人的轮廓。
  那张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竟与萧凌川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姜姑娘的堂弟,姜三公子?”他记起了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幕,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如今……在为景王办事?”
  姜天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比这地牢还要冰冷。
  “宁王殿下,”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我和阿宁,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萧怀瑾一怔。
  只听姜天泽用那淬了毒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听说,我离开南朔后,是你,抱着那个孩子天天往‘幼安堂’跑,去找她。怎么,日日与她相见,朝夕相对,竟认不出她就是你易容后的心上人吗?看来,你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快意。
  仿若将从萧凌川处所受的种种屈辱,尽数倾泻在萧怀瑾身上。
  萧怀瑾的脑子嗡嗡作响,满脸狐疑。
  姜天泽为何要刻意强调……他和姜姝宁没有血缘关系?
  难道说……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心头炸开。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姜天泽:“你……爱慕姜姑娘?”
  “自然。”
  姜天泽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
  那双酷似萧凌川的眼睛里,燃烧着嫉妒与疯狂的火焰。
  他凑近萧怀瑾的耳边,一字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
  “比起你这个派刺客误伤了她、害她险些丧命的人,我对她的感情,更配得起‘爱’这个字!”
  “爱”字被他咬得极重,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萧怀瑾的心口上。
  一阵尖锐的剧痛从胸腔蔓延开来,甚至盖过了腹部的绞痛。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来。
  “我……从未想过要伤她……”他尽力辩解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力,“我想刺杀的是萧凌川……只是,我没想到……她会为萧凌川挡剑……”
  “此事,确实是我的错,”他闭上眼,满嘴苦涩,“我甘愿受罚。”
  “你这个伪君子!”姜天泽猛地站起身,怒吼道,“表面上装得一副光明磊落、温润如玉的模样,私底下不也一样会做些暗杀的卑劣勾当?亏阿宁当初还将你当成世间少有的温润公子那般欣赏!萧怀瑾,你不配!”
  萧怀瑾缓缓睁开眼,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意。
  “对,我不配。”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了姜天泽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你,也不配。”
  他迎着姜天泽愤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将那最残忍的现实剖开。
  “从我知道她为萧凌川挡剑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她心中装的那个人,不可能是我,更不可能是你,而是……”
  “住口!”
  姜天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禁忌,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阿宁心里不可能装着萧凌川那个混蛋!她恨他!她恨得只能用死来摆脱他!她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在乎萧凌川!”
  他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然而,怒吼过后,巨大的空虚与苍白瞬间将他吞没。
  他自己都发现,这番话有多么可笑。
  若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想也不想,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把利剑?
  若不在乎,又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这哪里是在乎,这分明是刻进骨血里、连死亡都无法磨灭的爱!
  “你看,”萧怀瑾看着他,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自己。姜三公子,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另有其人。”
  姜天泽颓然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一直以来,他都将萧怀瑾视为最大的情敌。
  姜姝宁从未掩饰过对萧怀瑾那种温润君子的欣赏。
  那种欣赏,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让他嫉妒,让他发狂。
  萧怀瑾越是温善光明,就越发衬托出他的阴鸷卑劣。
  所以他恨他,对他充满了敌意。
  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真正夺走阿宁的,从来就不是萧怀瑾这个所谓的“温润公子”。
  真正占据她整个心房,让她爱到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从来,都只有萧凌川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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