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凌厉,“陛下认为,本王有未卜先知之能,能提前知晓陛下要用此法,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您眼皮子底下,给这碗水、这位严太医、这位赵首辅,全都下了咒?”
  这一连串的诘问,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萧政贤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怎么说?
  说水有问题?
  那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设局陷害亲弟弟?
  说水没问题?
  那岂不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自己御下不严,用的人是个连亲爹都认错的蠢货,还把这场闹剧当真了?
  “陛下!”姜丞相立刻站了出来,对着萧政贤一拱手,声如洪钟,“如今真相‘大白’!看来这滴血认亲之法,纯属无稽之谈!严太医与赵首辅都能成父子,可见此法根本做不得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再用此等荒唐手段,来质疑摄政王的血脉,寒了宗亲与百官的心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支持萧凌川的官员们立刻跪倒一片,齐声附和。
  萧政贤千算万算,没算到萧凌川会直接拿他的人当场试验,把这出构陷大戏,变成了一场贻笑大方的滑稽剧。
  “够了!”
  龙椅上,萧政贤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下面跪着的严太医,所有的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严太医玩忽职守,行事不端,致使朝堂之上出现此等闹剧!来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给朕把这个废物拖出去!杖毙!”
  两名殿前侍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严太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冤枉!臣……”
  “慢着!”萧凌川忽然开口,声如寒冰,制止了殿内的喧嚣。
  他转向萧政贤,语气沉稳却暗藏锋芒,“陛下,严太医毕竟是太医院的老人,医术精湛,又常年为陛下调理龙体,若就此杖毙,未免太过可惜。不如留他一命,命其将功折罪,专心为陛下与皇后调理身子,早日为我大邺诞下储君,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陛下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上朝臣纷纷点头附和。
  这话看似宽仁大度,满是为皇室着想,实则字字如针,直戳萧政贤心底最隐秘的痛处——帝后无嗣之事,竟被堂而皇之地摆上朝堂,赤裸裸地给了萧政贤一记无形的耳光。
  殿下百官皆心知肚明,皇帝之所以处心积虑设局构陷摄政王,无非是因自身无子,恐萧凌川威胁帝位。
  如今这番话一出,萧政贤的私心杂念,尽数被撕开示众。
  萧政贤脸色铁青,胸口急促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几欲冲破喉咙。
  他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剐过萧凌川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仿佛要在其上剜出几个血窟窿来。
  “就……依摄政王(之)言!”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似带着血腥味,声音低沉得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怒火与不甘,“退朝!”
  第386章 姜瑶真的杀戮
  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瞬间沦为一出滑稽可笑的闹剧。
  萧政贤狼狈不堪,在满朝文武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几乎是逃也似的宣布了退朝。
  他身后,萧凌川身姿挺拔如松,缓步而行,所过之处,官员们无不躬身行礼,那份敬畏,远胜于对仓皇离去的皇帝。
  ……
  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腐臭与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赵谦被丢在一个角落的稻草堆上,四肢被粗重的铁链锁着,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曾经在南月权倾朝野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具枯槁的躯壳和满眼的恐惧。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寂的甬道里回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惊恐地抬起头,透过牢门昏暗的光线,看到了一双黑底金线的云靴,再往上,是那身他再熟悉不过的,象征着大邺无上权力的亲王蟒袍。
  萧凌川来了。
  “不……不要过来……”赵谦吓得浑身发抖,拼命向后缩,可冰冷的墙壁挡住了他的退路。
  他想起被萧凌川关在景王府地牢里的惨状,那种被虫豸啃噬、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王爷饶命啊!此事……全是魏夫人的主意!”他急切地辩解,将所有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她说,只要老夫在殿上指认你……指认你是老夫和芷若的骨肉,她便派人送老夫回南月!老夫是太想回家了,才一时糊涂答应了她!并非有意和摄政王你作对啊!”
  萧凌川站在牢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淡无波,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垂死挣扎。
  “本王只是好奇,”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在地牢里已经癫狂无状,为何会忽然恢复清明?”
  赵谦一愣,随即解释道:“是魏夫人!是她找人给老夫看病,老夫服用了不少药,这才渐渐好起来的……”
  话还没说完,他喉头猛地一阵翻涌,腥甜的气息直冲鼻腔。
  “噗”的一声,一口紫黑色的黏稠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溅在身前的稻草上。
  赵谦顿时惊恐万分。
  这血怎么颜色如此古怪?
  萧凌川目光落在地上那滩血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现在本王知道,魏夫人找的是谁给你调配药了。”
  “谁?”赵谦下意识地追问,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萧凌川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比天牢的寒气更冷彻骨髓。
  “南月毒师。或者说,柔妃?”
  “南月毒师”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赵谦脑中轰然炸响。
  他浑身剧烈一颤,瞳孔骤然紧缩。
  萧凌川轻笑出声,那笑声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恶魔的私语:“柔妃便是传闻中的南月毒师,她最擅长以毒攻毒。首辅大人,好好享受这毒药的反噬吧!”
  说完,他直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扬长而去。
  “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从身后传来,萧凌川却连头都未回。
  赵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无数只手同时撕扯,搅成了一团烂泥。
  剧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用头去撞击坚硬的墙壁,铁链被他挣得哗哗作响。
  他想求死,却连死的力气都没有。
  在无尽的痛苦中,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浮现出重重幻影。
  他仿佛看到了花芷若。
  她还是那般明艳动人,穿着华丽的宫装,站在一片血色之中,正对着他笑。
  那笑容里,却淬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赵大人,”她的声音空灵而怨毒,一字一句地敲打着他即将崩溃的神经,“这下,你能感受到,本宫死前的绝望了吧?”
  “不……不……”赵谦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他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猛地一弓,随即重重地摔回稻草堆上。
  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
  滴血认亲的局,败了。
  消息传到姜瑶真耳中时,她正临窗描摹一幅山水,指尖的狼毫微微一顿,一滴浓墨便污了画卷。
  她静静看着那团墨迹,像一朵盛开的、不祥的黑花。
  片刻后,她搁下笔,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那双漂亮的美眸深处,恨意如深海下的暗流,翻涌不休。
  京城西郊,一家不起眼的饭馆,后院柴房。
  “首辅大人被萧凌川关进天牢了。”姜瑶真走进去,对着正在擦拭利剑的寒影冷声道。
  寒影握着剑柄的手猛然收紧,眼中杀气毕现:“大人有难!我这就带人去劫狱!无论生死,我们夜影阁的人都要守着大人!”
  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发出指令。
  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一道道黑影从饭馆各处角落涌出,如鬼魅般集结,又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喧闹的后院瞬间死寂,只剩下姜瑶真和另一个端坐在一旁,始终未动的中年妇人——姜三夫人。
  姜三夫人看着姜瑶真,神色有些复杂:“我们的计划失败了。以萧凌川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你。你不跑?”
  姜瑶真脸上绽开一抹笑,纯然又无害。
  “我当然要跑,”她缓步走到姜三夫人面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三婶一起离开呀。三婶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北陵找三弟吗?正好,我陪您一起去!”
  姜三夫人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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