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爷凝着她侧颜,不由眯起眼,“谢老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三爷说笑,”沈绾收回目光,颔首浅笑,“我们自然见过,我可是金老板那的常客。”
  “也是。”三爷虽觉哪里奇怪,可一时又想不出,索性也不追究。
  **
  转眼,就到了襄吉皇后的生辰,今年的宴会比往年要隆重许多。
  耶齐格今年已近四十,妻妾不少,可膝下并无一子,多年来,除了一统中原,“求子”已成他最大的执念。
  眼下意外有了孩子,耶齐格自认上天感念他的诚心,让江山不至于后继无人,故而将这次宴席办得空前隆重。
  除了在宫里大宴群臣,更是将盛况延至民间,凡城中百姓,皆能在宫城下讨到一杯皇家喜酒。
  宴会从早闹到晚,皇后只在开场露了个脸,大多时间皆在寝殿歇息。
  她是东厥王嫡女,又是耶齐格发妻,如今又有了孩子,自是风光无量。
  “阿姐,你说这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乌兰朵好奇地盯着姐姐肚子。
  襄吉皇后慈爱地笑了笑,“男孩女孩都好,我已年逾三十,没想到还能有孩子,这可真是神明保佑,陛下的心愿也总算达成了。”
  “要我说,阿姐你还是多注重保养自己。姐夫他有三宫六院,身边那么多女人,那颗心早就不属于你一个人,你何苦一心为了他而委屈自己?”
  “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皇后苦笑摇头,“一个女人这一生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况且后宫之中,子嗣尤为重要,这孩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想来定会平安富贵度过一生。”
  “阿姐,我看你是在宫里呆久了,一心只想着那些无聊的东西。”乌兰朵不以为然,拨弄着烛芯,“这孩子虽出生皇家,可还有一半是我们东厥人的血脉,有我这个姨娘在,谁敢小瞧他?
  况且,我不认为我们女子只有生了孩子才能实现价值,踏疆场、定天下,他们男人能做的,我们女人同样能做,怎会因为一个孩子而留遗憾?”
  襄吉皇后被自家妹妹这番论调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打趣笑道:“你既这么说,是一辈子不想着婚嫁生子之事了?那烈将军,你也不要了?”
  “谁说我不要!”乌兰朵立即反驳,少见地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我自己的事自己会上心,放心吧阿姐,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他追到手。”
  “你呀,这股自信劲从小到大都没变。”皇后宠溺一笑,“可光有信心可没用,必要时,还是要采取些手段。”
  皇后敛了神色:“你放心,你看中的男人,阿姐也会帮你。男人贪一时新鲜不要紧,渐渐地,他会发现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什么都给不了他,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痛苦,而你,才是唯一适合他的人……”
  “阿姐,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乌兰朵正疑惑,忽听天边传来一声巨响,那震感由远及近,带来沉沉的压迫。
  “来人,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皇后被这声惊响扰到,皱眉揉着额角。
  有宫娥匆匆进来回禀,面上难掩惊慌:“启禀娘娘,天边一处燃起火光,好、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
  这晚月朗星稀,幕空中一片火树银花,热闹至极,可这声巨响却带着不寻常的躁动,破空而来。
  众人登上城墙高楼,只见远处烈焰冲天,火光灼目,若是将视角移近,便会发现这爆裂声竟来自西盘街。
  整条街区被照的犹如白昼,肆虐的火舌不断吞噬屋舍房梁,伴着浓浓的硝烟味,直冲云霄,几乎烧透了半边天。
  【作者有话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出自明代唐寅《一剪梅》
  第30章
  金老板的铺子,炸了。
  众人都去皇城下讨彩头,除了那些玩红了眼的赌徒在场子里一掷千金,原本冷冷清清的西盘街这晚几乎空了一样,故而这场爆炸虽动静不小,可造成的伤亡却有限。
  事发前,沈绾让黑脸汉子带着一帮身手利索的村民在外接应,他们一部分先是伪装成地痞流氓在铺子口打架,吸引看门伙计的注意,另一部分则趁着夜色在四周堆放沾了火油的草堆。
  只需一颗火星子,便引得那些伙计大喊:“走水了!”
  铺中人群顿时作鸟兽散,斗兽场处于地下,此刻正玩得如火如荼,全然不知外面变故。
  沈绾带着一群暗卫趁乱溜入,因早就熟悉场中地形,一伙人很快找到那些被囚的孩子,打晕看守后一路往外逃。
  过程中自然少不了一番缠斗,可金老板当晚外出谈生意,铺子突发变故,一时间群龙无首。
  一伙人刚出铺门,就听爆破声自地下传来,如春日惊雷轰然作响。
  那些输红了眼不断叫嚣的赌客,甚至还来不及弄清是怎么回事,便已命丧火场。
  因这地方特殊,伤及的又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权贵,故而此事一出,惊动朝野,耶齐格下令彻查,整个京都衙门顿时忙得团团转。
  “怎么这么不小心,早知道我就该跟着你。”明黄烛火下,谢翊牵过玉手,满眼心疼地涂抹着药膏。
  原来沈绾当晚为替一个半路跌倒的孩子挡刀,被追上来的打手划伤了手背。
  刺目血痕落在莹白雪肤上,让人心生怜意。
  “没事,一点小伤。”沈绾眉眼弯弯,少了以往娇气,她早就不是千娇万宠的小帝姬,暗牢睡过、掖幽庭待过,还怕一点小口子?
  “你虽不在意,我可心疼。”谢翊轻声耳语,“这双手销魂得紧,我可得宝贝着。”
  沈绾立即反应过来,他是指那晚帮他……
  粉腮染上几抹绯红,“你再混说,我就不让你上药了。”
  “好好好,不说了。”谢翊轻哄,握牢她欲乱动的小手。
  他原本并不会哄人,曾经的他,三年如一日的冰块脸,可对于沈绾,许多事情无师自通,他也愿意为此改变。
  自从二人关系调转,她虽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他却乐在其中,许多他曾经掩藏的、不愿示人的,全部对她展露无疑。
  “你这回居然连铺子都炸了,”他声音虽沉,可难掩笑意,“哪来的火药?”
  “喏,打赌赢的。”沈绾眉梢微翘,“这还得感谢皇后娘娘这场生辰宴,那些硝石我自然不好弄到,可那间铺子的主人却是个八面来财的主儿,将备好的东西掺在药粉里,神不知鬼不觉。”
  谢翊鼻间溢出一声低笑:“你倒是个机灵的,赢了赌局还要炸人家的铺子。”
  “那地方早就该封了,当初既是我父皇种下的因,这个果自然由我了结。”沈绾羽睫轻眨,面色沉静。
  “只是……”她顿了顿,“朝廷肯定会彻查此事,虽说这事做得隐秘,可保不准耶齐雷不会攀咬,你……”
  “你放心。”谢翊替她仔细包扎好伤口,温声道:“今晚你们易了容,又蒙着面巾,那伙人应该认不出,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就咬不上咱们。”
  沈绾沉吟道:“这事我做的虽冲动,可也是快刀斩乱麻的一种法子,将军何不借机将事情闹开,将这颗炸药扔到幕后人头上?”
  墨眸闪过幽光,二人对视良久,心中皆有了盘算。
  **
  这场爆炸案因牵连着诸方势力,京都衙门即便抓破脑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京中权贵虽不便将自己出入赌场之事摆到明面上,可还是打着维护京都治安的由头连连上书,将此事一半的责任推到负责维护京都治安的巡防营头上,理由是巡防营玩忽职守、巡查不力,当晚放任匪徒出逃,才酿成大祸。
  本该将矛头对准赌场铺子背后真相,如今却全都归咎于巡视军队,只要细想便能发现,背后显然有人操控。
  而如今这巡防营的节制权,耶齐格前不久正好交给了谢翊。
  这桩案子又恰好发生在皇后生辰之际,且多日查不出头绪,耶齐格为此大怒,在一众拓摩权贵再次联合上书后,不得不将部分怒火迁至于谢翊。
  于是,大将军谢翊因此获罪,施以鞭笞之刑后被囚于内狱。
  转变来得太快,其发展远远超乎沈绾预料。
  “怎么会这样?”沈绾坐在相府花厅,桌上的清茶飘出丝丝白气,她却始终未碰一口,“我料想过巴泰王会疯咬,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代鄯啜了口茶,悠悠道:“姑娘聪慧,怎么不明白这其中道理,阿烈是何等身份,凭一个巴泰王哪里定的了他的罪,真正能定罪的,只有一人。”
  沈绾一凛,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皇上?”
  代鄯不动声色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绾仍自犹疑:“可如今天下未定,皇上尚需倚重将军,即便已经心存芥蒂,也不该这么快……”
  代鄯解释:“所以阿烈只是被罚,并未深究。”
  “可到底是受了罚,如今又被关入内狱,这案子又迟迟结不了,皇上这是打算将军关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