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放学后,原宗霖开车过来接孩子,本来会来的原相离缺席了。
  “大哥有事要忙,今天加班。”原宗霖几乎瞬间猜到了儿子在找什么,生出一点酸意。
  “他在城主府吗?”姜予安问。
  “对……安安都知道城主府了?真聪明。”原宗霖夸道。
  “安安今天在幼儿园都学了什么?”
  “玩得开心吗?”
  原宗霖一路上都在询问,引导自家孩子说话。姜予安偶尔回答几句,原宗霖便很高兴,回家之后,立刻进厨房做饭。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一起吃晚饭。”
  原宗霖中途还给原相离打了电话。
  “今天他不回来吃晚饭了,咱们一起吃,然后爸爸教你画画,好不好?”原宗霖心情更好了。
  “好。”姜予安点头,只要有空,他也愿意学点新东西,原宗霖的画技很好,如果能学会一些,以后总能用上。
  原宗霖从年幼时开始打基础,画技纯熟,但他从来没有教过学生,一时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既然要教,就要教孩子喜欢的画法,以兴趣为主。
  他分别画了国画、水粉,又找出家里以前的油画,甚至画了几个卡通小人,再问姜予安想学哪一种。
  姜予安:“都学。”
  他以往没有时间学这些,终日修炼,如今这个世界不能修炼,打发时间也好。
  “好。”原宗霖便从调色开始教起。色彩,是绘画的灵魂。颜料的搭配,可以调出许多不同的颜色,原宗霖手把手教导,讲解,姜予安认真听了进去。
  原相离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样和谐的一幕,他注视着父子二人相处的样子,眼神幽深,眼瞳上生出一层漆黑的虹膜,有种非人的怪异感。在那两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异象消失,一切如常。
  “我回来了。”
  “大哥,饭菜还热着,你自己端一下。”
  “好。”
  原宗霖见天色已晚,昨天被按住的念头又重新生出,今天总该轮到他了吧?
  虽然有崽,但崽像大哥亲生的。
  “安安,今晚……”原宗霖还没说完,原相离便出口打断:“安安今晚照旧,你睡得沉,顾不上给他盖被子。”
  “是。”原宗霖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崽跟着原宗霖走了,那种大哥生了儿子的感觉更强烈了。
  “我想去城主府。”
  回房间后,姜予安主动告知原相离。
  原相离有种古井无波的平静,像一潭深泉,语气带着训诫意味:“不要试图观察这个世界,了解越深刻,与这里的联系越紧密。如果你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就要学会无视异常。”
  “你还要去城主府吗?”原相离问。
  姜予安点头,如果真被困在这里……他或许会打开其他人的脑子看看里面有什么,最后总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原相离:“明天放学后,带你过去看看。”
  对于姜予安的选择,他并不意外。与其让姜予安自己想办法,不如直接带过去。
  *
  林璨放学,司机等在校门口,替她拉开车门,再送她回家。
  在学校待了一天,林璨心情复杂,然后看着豪宅大门缓缓被拉开,两边都是穿着女仆装或者黑西装的佣人,齐声道:“恭迎大小姐回家!”
  林璨一瞬间脚趾扣地,有种乱入电视剧片场的感觉,救命啊,林皎在搞什么!
  “大小姐放学了!”
  “大小姐上学一天辛苦了……”
  俊美的管家过来给她拎粉色芭比公主书包,如果林璨不是二年级小学生,穿着美羊羊短袖,这一幕就是偶像剧开场。
  林璨只庆幸自己没把姜导带回来,姜导的眼睛就是摄像机,这一幕,如果被其他认识她的人看见,不知道会有多社死。
  林璨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直接跑去找林皎:“哥,你在搞什么!”
  林皎懒洋洋抱着一把吉他,棕黑的头发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浅金色的光,见林璨冲进来,抬抬眼皮:“我在练演唱会要唱的新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说外面那些……”林璨问。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啊???”
  “你不是说想要当公主,被豪门亲爷爷接回家,做梦都想体验这种感觉吗?”林皎有些疑惑。这就是妹妹喜欢的大场面啊,她看电视的时候,恨不得钻进屏幕里。
  林璨欲言又止,本来想笑,但眼圈渐渐红了。谁会记得自己小时候看电视时候说的话啊,再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美羊羊和芭比公主了。
  可是林皎的时间停留在过去,他记得林璨的喜好,为她准备这一切。他还是十五岁离家的样子,一点也没有长大,记忆也停留在生前。
  “怎么哭了?”
  林皎放下吉他,手忙脚乱过来哄。
  林璨擦了擦眼睛:“我只是太高兴了。”
  “这就高兴了?”
  “以后还有更多值得高兴的事。”
  林皎摸了摸她的头。
  眼前的一切越美好,林璨的心绪就越复杂。她想起海底看不见尽头的尸墙,想起在暴风雨中沉没的爱丽丝号,想起今天书法课老师炸得四分五裂的头颅和脑浆。
  这种割裂感太折磨了,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摆在你面前,再告诉你这是假的,甚至不知道这层漂亮的表象之下具体包裹着什么。
  “你知道城主府吗?”林璨问。
  林皎神色微沉:“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老师忽然爆炸了……”林璨解释了一遍。
  “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林皎安慰道。
  林璨:“城主府治病这么有效率吗?”
  林皎:“嗯……城主很厉害。”
  林璨表示赞同:“原伯父确实看起来很厉害。”
  但他应该不会复活术吧……等等,他和姜导是一家的,那没事了。
  “哥哥,你去过城主府吗?”林璨问。
  林皎沉默,最终没有回答。
  林璨便明白了,他不说,八成是去过。
  可能和周老师一样,是被抬着去的。
  她更想去城主府了。
  不过,没有和林皎再提起这件事。
  “要不要和我学吉他?”林皎问,“想学别的也行,钢琴、小提琴……只要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好啊。”林璨以前没空学乐器,现在有林皎亲自教她,不管学什么,她都很乐意。
  *
  第二天是工作日,姜予安被送到学校。
  课间,林璨找过来,两人一起爬上滑滑梯顶端,看向碑林方向。
  昨天爆头的周老师,今天又出现在那里。
  他看起来很平静,仍然穿着一身轻甲,金冠束发,一身凌人锐气,沉默擦拭石碑上干涸的血迹。昨天爆开的脑袋,今天好好长在脖子上,看不出一点痕迹。
  “他看起来完全恢复了。”林璨一边为他死而复生高兴,一边生出寒意。
  “去看看就知道了。”姜予安又去碑林试探。
  “周老师,你好。”林璨主动打招呼。
  周骥冷淡回应:“有什么事吗?”
  “我们对这里的石碑很感兴趣,所以过来看看。这些字都写的很好……”林璨找了个借口。
  周骥神色温和了些:“若是喜欢,我可以教你们。你们这个年纪,正是习字的时候。”
  被唤起教育热情的周骥将他们带到书法室,从横平竖直开始练起,甚至拿上了戒尺,纠正他们的写字姿势。
  学生想学什么课程,是非常自由的。只要不出校门,跟着任何一个老师都可以。
  为了探查周骥的异常,他们练了一天大字,练得腰酸背痛,结论就是,没有异常。
  周骥精神状态变得很稳定,但他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只说自己少时顽劣,夫子教导他时也是如此严厉。后来许多事都记不清了,是城主给他一个安身之所,他才能留在学校任教,除了书法,还教骑术。
  姜予安没有再问,如果刺激了周骥,可能他会再次爆头,哪怕能重生,死一次总会有负面影响。
  放学后,原相离开车过来接他。
  林璨与他们道别时,主动询问:
  “我哥的演唱会快到了,他准备了几张票。对了,原家两位叔叔来不来?”
  “阿霖会来。”原相离道。
  “这是我哥哥给我的票。”林璨递上三张门票。
  “这张给周骥。”原相离只抽了两张。
  林璨不明所以,但应下来:“好的。”
  “明天你和阿霖一起去看。”原相离把演唱会的票放在姜予安的书包里,“林皎的演唱会值得一去。”
  “你不去吗?”姜予安问。
  “如果你需要我去。”原相离将选择权交给他。
  姜予安:“你明天很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