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周离行不意外苏沐秋的选择，他早先就旁敲侧击地问过对方，得到的只是一个释然的微笑，和一句潇洒的“只是从头再来罢了”。
苏沐秋着实是个狠人。当年散人退环境、千机伞报废，他收拾收拾心情又是一副小太阳的模样；这会断了只手，断了半条前程，再问他，还是那句“从头再来”。
苏沐秋，有这种精神，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可不是嘛，哈哈。
事实也是如此，一晃六七年过去，曾经的神枪手转型再封神，在996的赛道上一骑绝尘，成功地混进荣耀官方不说，还拿下了项目经理级别的抬头，到手的钞票一年可买10个叶修。
这么一想，叶修也着实有点惨了。当年周离行自己是自己要走，苏沐秋是身体原因不得不走，叶修却是挂着“三冠王功勋队长”的名头被无情地扫地出门，每天辛苦地敲上几万次键盘，结果一看工资卡，堪堪赶上杭州白领平均水准。
周离行打过荣耀，玩过音乐，啃过西湖醋鱼，也塞过德国冷面包，磕磕绊绊地长到25、6岁的年纪，也算是勉强挤入了“兜里有钱、手上有闲”的阶级。
换句话说，他再也不会对着“受伤的苏沐秋”感到无力了。
想通这点，他复又振作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对准叶修。
“叶修，你之后打算做什么？做什么我都能支持你。”
被他盯着的人情不自禁地往座位里缩了缩，半是恶寒、半是别扭地说：“怎么，离行大大也要偷施坦威养我？”
周离行摇摇头：“我毕业了，偷不到施坦威了。”
“切——”
“所以我打算偷我家首席的瓜奈利养你！”他大声宣布。
苏沐秋在一旁，适时地发出疑问的声音：“瓜奈利又是什么？”
“……瓜奈利是小提琴，一把就得一两千万吧？”叶修问周离行，后者乖巧地点点头。
苏沐秋“哦”了一声：“那好像还可以？”
“美金。”叶修补充。
苏沐秋噤声了。
叶修摸摸口袋，掏出一个烟盒。他也不抽，就这么把那个软壳盒放在手里把玩，这是他放松思考时候的习惯。
“之后打算做什么啊……”
他喟叹一声，目光在饭店的顶灯上定格几秒。柔和的白光下，时间好像被模糊了边缘，以至于叶修再看向身边二人的时候，好像穿过经年的岁月，看到了更年轻时候的他们。
“无论我接下来做什么，你们都会看着的，对吧。”他问。
周离行和苏沐秋对视一眼，旋即一起笑了。
“当然。”
他们异口同声道。
【作者有话说】
收尾倒计时（摩拳擦掌）
第22章 #03.04 魔道学者玩得好的都有点电波
这么多年不打荣耀了，周离行这人还是和他玩的魔道学者一样，来去如风、随心自由。
只在杭州短短地停留了一个日夜，见过了叶修和刚刚出差归来的苏沐秋，他就要走了。
这么多年下来，叶修已经习惯了送别，从最开始的周离行，到后来的苏沐秋、吴雪峰……从他踏上这条向上攀登的道路开始，告别就成了一件无可避免的事。
但叶修总有一种预感。
如果说周离行是一切的开始，那么在此时此刻，他也将成为一切的结束。
周离行还不知道自己在叶修心里已经被抽象成了一了“预兆”，他正站在兴欣网吧的大门口等车。App显示他的司机还有9分钟到达，换而言之，他还剩下9分钟能和叶修聊天。
苏沐秋和他们吃过饭后就先走了，用他的话说就是过几天还会和周离行在上海见面，没必要继续黏糊下去。
于是，现在就只有叶修一人陪着周离行等车。
现在大概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在叶修的作息里，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他正精神的时候。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刚刚吃得太多、还是身边人随性慵懒的气场太过强大，他竟莫名生出了几分倦意。
烟是提神的良品，可惜和周离行这个烟味过敏的狗鼻子在一起的时候，叶修从来不抽烟。他侧过一点脑袋，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周离行。
周离行双手插袋、目视前方，端着一副深沉文静的模样，但其实就叶修对他的了解来说，此人八成是在发呆。
可能魔道学者玩得好的人都有点电波吧。周离行是这样，王杰希也是这样。
叶修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周离行侧目。
“没什么，就有点犯困。”
叶修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盒，取出一支香烟夹在指尖，也不点燃，只是用这个动作欺骗自己的大脑。
“……那正好，给我也来一支。”
烟盒被人抽走的时候，叶修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困倦的大脑足足转动了两秒，才让他理解了周离行说的话。
叶修惊讶：“你怎么也开始抽烟了？”
“期末赶死线熬大夜，风油精用完了，就只能用尼古丁提神。”
周离行把烟盒塞回叶修的口袋，又从里面顺了个打火机出来，“咔哒咔哒”按了两下。
“喏。”他拿着点燃的火机凑近叶修。
这是要给人点烟的意思。
叶修受宠若惊，忙不迭把烟叼上，迎上去。
杭州的冬日妖风不断，叶修3块钱买的破火机不防风，周离行就只能用手护着那朵小小的火苗，将其凑近叶修的烟头。
一下、两下、三下……火焰在寒风中自由摇曳，用尽一切诡异的形状躲避面前的烟草。周离行见状，很轻地“啧”了一声，挡风的手很自然地又收拢了一些——
“嘶——”
“喂，你没事吧。”
叶修七手八脚地接住从自己嘴边掉落的烟，目光却一动不动地锁定在周离行猛地握紧的拳头上。
——在周离行的尽心护火下，烟点燃了，但他的手也不意外地被火燎了一下。
“没事，只是烫了一下。”
周离行摊开手给叶修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大碍。
叶修松了口气：“看你这技术……”
他从周离行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打火机，熟练地“咔哒咔哒”按了两下：“来，把烟叼好，我帮你点。”
“用不着那么麻烦。”
话音刚落，叶修就感到一个力道从自己手中夺走了那根刚点燃的烟，下一秒，那根烟就被对方粗暴地塞进了他的唇间。
叶修满头的问号还没生成，眼底就清晰地倒印出了周离行那张越来越近的脸。
他不由地瞪大双眼，手上按着火机的力道一泄。
啪嗒。
火灭了。
与此同时，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这只手腕，缓慢地压下。
叶修觉得，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应该放在自己唇间清苦的烟草上，而不是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满心满眼都是周离行微阖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和抿着香烟的浅淡嘴唇。
他的手腕心甘情愿地被对方压下，好像最后一棵稻草，至此，他和对方之间再没有什么碍事的阻隔。
或许是太过震惊了，叶修的脑中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
周离行问人借火竟然会闭眼侧头，万一老板娘这时候跑出来，会不会以为自己撞见他们俩在亲嘴？
旋即他又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在瞎想八想。
这时候……
但“这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呢？
叶修的面上浮现出一层浅薄的茫然。
也就是这个瞬间，周离行睁开了他的双眼。
二人四目相对。
然后……
周离行双唇微张，一口薄薄的烟雾就这么喷在叶修的脸上。
“我靠，周离行你……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
旖旎的氛围荡然无存，周离行站在一旁笑得猖狂，丝毫不顾叶修的死活，任由后者在一旁咳嗽咳到死去活来。
“周离行，你完了……”
叶修一边咳、一边擦眼泪，很难说这眼泪到底是被呛出来的，还是因为一些什么其他的原因。
好在周离行良心尚存，见他咳久了还没好，便伸手过来给他捋了捋气。
抚在背后的力道一下又一下，叶修缓缓平复下气息，重新站直。
这么一惊一乍下来，两人的烟俱燃到只剩半截，空气中只剩下一点浅淡的烟草气息。而随着深冬的北风呼啸而过，最终连这点苦涩的味道也消散了。
“好了，车到了，我也该走了。”
周离行朝路口张望两下，正看见一辆印着“滴滴”logo的私家车从右边一个拐弯，朝着二人的方向驶来。
“哎，走吧走吧，”叶修郁闷地朝他摆摆手，“白白浪费哥一根烟。”
“你也少抽点吧，回头我给你邮点风油精，你涂在太阳穴上，保准一晚上都精精神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