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卧室门口第三次传来贝含珠的声音,姜斐却躺在床上呆若木鸡,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平心而论, 任谁回忆起自己从前干过的蠢事,恐怕都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姜斐把自己的头闷在被子里,完全不想去思考自己干过什么。
  但头脑不清晰时她扒住贝含珠不放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地在姜斐脑海中重播。姜斐甚至能记起贝含珠皮肤的柔软触感,还记得贝含珠左手指节处写字写出来的薄茧。
  她当时就整个压在贝含珠身上,手指很霸道地跟贝含珠的手指交扣。甚至甚至还贴在人心脏那块儿听心跳!
  姜斐无声地哀嚎着, 表情扭曲。按照人类的社交礼仪, 贝含珠肯定会觉得她的这些行为举止非常冒犯吧
  房门被打开,接着姜斐听见贝含珠走到了床边。
  姜斐还是缩在被子里没动弹, 她从早上醒来后便想变成狼来逃避, 但不知道是不是富乐所说的副作用出现了, 姜斐现在维持在了一个中间状态人身, 但有一点点狼的特征存在。
  比如狼耳、獠牙、狼尾。
  牙齿包在嘴里还好,要想出门的话, 关键得消掉尾巴和耳朵。稍微用心控制一下可以收掉尾巴, 但耳朵就没法收回去。同理, 耳朵消失了,尾巴就还在。
  所以姜斐逃避也没法逃避,只能视死如归地闭着眼,等候贝含珠的下一步动作。
  姜斐想象中的尴尬氛围没有出现,贝含珠轻轻掀开被子,如往常一般笑着问姜斐早上想吃什么。
  难道贝含珠就不生气?
  姜斐一边担忧一边报菜名,然后看贝含珠在光屏上逐个下单。酒店的送餐服务只需要大概十五分钟,贝含珠做完这些, 便催促着姜斐尽快去洗漱、等着吃早饭。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姜斐犹豫着开口,她主动说明,总比在背后乱猜测好。
  你想现在就解决吗?我以为你会等吃饱后再说。贝含珠讶异地挑挑眉,干脆在床边坐下,你想跟我说什么?道歉的话,就不必了。
  抱姜斐道歉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诶?你生气了吗?
  姜斐小心翼翼观察着贝含珠的脸色,这是她跟对方相处时最常做的事情,以前是担心做错事让贝含珠不高兴,现在也是害怕自己做的事会让人不开心,即便贝含珠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不,我没生气。贝含珠忽然伸手,姜斐因为习惯了她过去抚摸自己的动作,所以没有任何防备的动作。
  贝含珠倒是微微一愣,随后微笑着将手指伸入姜斐的发丝间,帮她理顺翘起的头发。期间碰到了姜斐的狼耳,贝含珠看着她的耳朵不自觉抖了抖,唇角的弧度加深。
  自从知道你能变人后,你总是不在我面前现出小狼的形态,也不再跟我亲昵。虽然说能理解这些变化,但总会觉得难受。当时你说不许我抱你摸你,我以为是你觉得我把你弄得不舒服,可昨晚上看,你好像还挺喜欢贴着人的。贝含珠简单做了评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并不讨厌我以前的举动?
  姜斐享受着贝含珠给自己顺头发的动作,同时在心里琢磨着贝含珠说这番话的意思。
  她其实有些迷惑,诚然,有时候贝含珠的抚摸确实让姜斐感觉舒适,但有的时候姜斐并不喜欢被拘束在贝含珠的怀里。姜斐觉得她们俩的互动如果是由自己随时随地发起,又由自己随时随地叫停,这样似乎才对劲。
  可这种相处模式或许对贝含珠而言,不那么合理,因为她没有和姜斐同等的权利,一直在听姜斐的差遣。
  所以姜斐经过深思熟虑,决心摒弃无谓的享乐,先专心跟贝含珠学习、工作,调查清楚兽人同伴们与Autumn之间的矛盾。最后等到所有事情结束,她可以去给自己物色一个自动抚摸机器人,不要人工智能的那种,纯机器的最好。
  因为姜斐既懒得照顾贝含珠这样的人类的心情,也不愿意去了解所谓的人工智能。前几天贝含珠说过她们会去泽拉星找扈玉,那个举报了黎明的人。
  泽拉星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在智时代的七十多个星球中,它是唯一一个由人工智能全盘管控的星球。
  听贝含珠说,那个叫扈玉的人,最近正好卷入了一桩跟人工智能相关的案子里。
  一时间姜斐的思绪跑得有些远了,还是贝含珠再次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耳朵,她才回过神:我不讨厌,但是我觉得凡事吧,都得有个度,以前你不管我在哪,都可能直接把我抱去你怀里,这样很不自由,我会不舒服。
  其实我很喜欢你摸我、帮我挠痒、梳毛,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更想要到处乱跑的生活,不用去烦有人会忽然把我抓起来。
  贝含珠的手顿住,她声音低落: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贝含珠又停下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姜斐能猜到她刚才是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我不知道你是兽人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但这种话说起来很单薄。不知道她是兽人,那难道只是单纯的小动物在面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姜斐想,不论是自己还是贝含珠,恐怕都不想表达出这种意思。
  姜斐从被窝里伸出了手,搭在贝含珠肩上:没关系,从前你不知道也有我瞒着你的缘故,现在你知道了呀。说起来,我昨天那样扒着你,也算是报复你了。
  贝含珠神情微妙。
  姜斐看不太懂她的这个表情,只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讲我暂且没法把耳朵收回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姜斐感觉自己在贝含珠眼中看到了喜悦,但眨眨眼,贝含珠又是一副关切担忧的模样:怎么会这样?你身体还有其它地方不舒服的吗?
  姜斐摇摇头:应该是服用药剂的副作用,不影响,一般也就几天,在去泽拉星前肯定可以清除。
  贝含珠还打算说些什么,但今天的送餐服务速度格外快,门铃被按响,她不得不起身去拿餐点。
  姜斐也迅速起床,收拾好自己准备用餐。
  今天她还是要出门,耳朵与尾巴相比,还是挺好隐藏的,姜斐记得市面上有那种带毛绒耳朵的帽子卖,她可以买一顶回来改造一下,就当是给帽子安装了一个效果超级逼真的仿制动物耳朵。
  吃饭时,贝含珠聊起今天要做的事,其中一项就是帮先前的客户廖思审查合同,确认各项条款无误。经过协商调解,廖思不仅能够拿到她想要的木雕,还可以分得一笔钱款,足够令她往后余生过得轻松些了。
  提起这事,姜斐不免唏嘘,自己今年才二十三岁,而贝含珠虚岁二十九。死亡离贝含珠或许还远着,但对姜斐来说,它很近。
  因此在路上的时候,姜斐聊起来了这事。
  之前你还记得吗?我问你在博览会上引发动乱会坐牢多少年,你当时说的数字把我吓了一跳。
  嗯?为什么?贝含珠正在查找资料,抽空回复她。
  因为我没跟你说过,其实兽人的生命很短,你说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我们的一生。我有些难以想象那该多漫长姜斐的声音随着车的突然停止一同来了个急刹。
  姜斐惊魂未定地转头,问贝含珠:怎么了?突然停下好恐怖的。
  抱歉,但是你说你的寿命很短?有多短?贝含珠资料也没查了,严肃地看着姜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疾病?落后的医疗?糟糕的生存环境?缺乏食物?还是这些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姜斐看她眉心拧着,没立刻作答,伸手先去抚平了贝含珠的眉头:你急什么呀?担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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