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涟涟,好看的眉拧做一团,神情异常痛苦。
阿满听他将牙咬得“咯吱”作响,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看他蜷缩着身子,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伸手掀开被子就看见傅云修双手抱着腿,双手握拳,可见是疼到了极点。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阿满想帮忙,却又不知道从何帮起,整个人束手无策,都快要哭了。
傅云修并不想告诉她实情,忍着痛嘴硬到:“无妨,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阿满当然知道傅云修没说实话,毕竟他脸上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可眼下,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阿满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下午玉香姑姑给他说的公子的那些忌口。
她记得玉香姑姑说过,公子的腿因为毒素落下了病根,一到刮风下雨受了寒气就总会疼,所以万万不能着凉了。
她当时只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但没想到竟然会疼成这样。
寒气的话……
阿满想着之前村子里那些有风湿病的人会把腿塞进炕道里拔寒气,或许……
“公子你稍等我一下。”阿满说完,拿着烛台出去了。
阿满先去厨房烧火热水,又去之前因为走水而被推倒了的西上房那边,捡了几块大小适宜的土坷垃。
将土坷垃放在灶洞里面热着,阿满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之前收拾屋子时整理出来的布料。
那布料虽然有些旧了,但质量还是蛮好的,阿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其撕成自己想要的大小。
弄好这些,锅里的水已经开了,阿满将开水灌进茶壶里,又将烧热了的土坷垃捡出来,用布仔细的包好。
拎着五个土坷垃包和一壶热水,阿满吭哧吭哧的又回到傅云修的房间。
就着一会儿功夫,阿满刚刚打整好的床又扭成了一团,但她也顾不上整理了,将茶壶放在一边,掀开傅云修的被子,将两个土坷垃一前一后的放在了傅云修的膝盖处,又在小腿和脚底下各放了两个,剩下的一个,阿满直接塞到了傅云修的怀里。
先前的痛意散去,傅云修现在整个人都脱了力,几乎是瘫软在床榻上,双眸紧闭。
察觉到阿满掀了他的被子,他虚虚的睁开眼,便感觉到被窝一股暖意涌了上来。
“这是什么?”他声音有气无力的。
“是我在外头捡的土坷垃,在灶洞里烤热了包的布包。”梧桐苑没有汤婆子,就只能用这个来代替,而且比起装水的汤婆子,阿满觉得其实土坷垃会更好一点,散热快,还干爽,能吸走潮气。
她方才在放布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公子的腿,冷得像冰一样。
傅云修没有说话,浑身的疲累让他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力,虚虚的看了阿满一眼后,便再次闭上了。
阿满见她情况比之前好了些,心也稍稍放下了些,仔细的将被子掖好,阿满转头就看见掉在地上的杯子。
想来刚才那声音便是这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来的。
这只杯子脏了已经不能用了,阿满将其捡起来放在一边,转身到外间又拿了只新的杯子,倒了水询问傅云修,“公子,要喝水吗?”
傅云修懒得睁眼,只是轻轻摇头,然后嘱咐阿满,”我好多了,你去睡吧。“
他语气十分平静,若非阿满见他右手死死的攥着被子,眉头紧锁,还真就被他给骗过去了。
“没关系公子,我白日里睡过了,现在不困。”阿满说。
“那也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傅云修就没见过比阿满还不听话的婢女,明明自己才是主子,可她处处和他唱反调。
可惜他现在气虚,说出来的话几乎没什么威慑力,阿满就更不怕了,“可是我房间有鬼,我不敢去。”
说起来也奇怪,方才她进进出出,还去废墟堆里找了土坷垃,竟然一点儿都没想起来怕鬼这件事来。
“……”傅云修被气得不得不睁开眼澄清,“那房中没有鬼,是我让馒头骗你的。”
“可是公子你说过,那房中确实是死过人的。”阿满一句话将他堵住。
傅云修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也不愿意再分辨,只得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阿满见他默许了,去一旁的软榻上拿来被子将自己裹成个粽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傅云修床边的脚凳上,“公子,你若是睡不着,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吧,我可会讲故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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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张怎么改也改不好,我真的跪了,呜呜呜
第15章
阿满出生在农村,她的故事,无非就是一些村里的事儿。
傅云修一开始只觉得她喋喋不休很是吵闹,可渐渐也被她的故事所吸引,那漫山遍野的野花和那会催促庄稼快快长高的“长高鸟”(布谷鸟),以及山野里挖野菜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被窝里暖烘烘的,腿上的痛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女子温和的嗓音如涓涓流水,傅云修只觉得浑身舒坦,渐渐的便没了意识。
阿满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也停了下来。
果然,听故事能转移注意力,缓解一部分的疼痛,这个方法对阿婆有用,对公子也有用。
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胳膊,阿满手伸进傅云修被子里,探了探里面的温度。
被子里很暖和,土坷垃包摸着还是温热的。阿满收回手,才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鸡鸣声。
居然快天亮了。
外头还是黑漆漆的,阿满折腾了许久也困的不行,便趴在傅云修的床边小憩了一会儿。
等在醒来时,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阿满见傅云修睡得香甜也没叫他,瞧瞧起身将软榻上的被子折好放回去,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想着今早的早饭还没有着落,阿满先去了趟厨房。
昨晚上馒头给她留了晚饭,三个大包子,阿满没吃,现在还在瓷盆底下放着。碗橱里,还放着馒头昨晚买回来的一小袋米。
侯府那边今早应该是不会再送东西来了,阿满想着煮个米粥,再将包子给热了当早餐。
但洗漱的热水还没烧,阿满就只能先烧热水。
阿满觉得,等到时候修缮厨房的时候,一定要将这灶也给重新砌一下,在灶膛旁边再嵌进去一个瓦罐子,到时候无论做什么饭,只要烧火便有热水,既节省时间,又能省柴火。
将火点着,阿满烧上热水,便打算回房先换身衣裳,结果出门就碰上馒头进门,两人差点撞一块,幸好阿满机灵早早往后退了一步。
馒头昨夜睡的不踏实,早上起晚了还都迷糊着,这一下差点没给自己吓死,立马就觉得精神了许多。
险险扶住门框,他这才看清原来是阿满,登时睁大了眼,“阿满,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目光落在阿满的膝盖处,“你腿不疼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阿满才想起自己的腿还受着伤呢。不过昨天她看了,不过就是青了一大块,睡了一觉就完全没什么感觉了。只要不特意用手去碰,倒也不影响生活。
阿满摇头,“好多了,你来的正好,刚好你看着火,我去换身衣服。”
馒头这才注意到阿满身上披着的衣服还是昨日那套,但阿满走远了,他也不好问,就只能听他的安排去烧火。
等阿满换好衣服回来,水已经烧好了。馒头已经洗漱完了,正打算打热水去侍候傅云修起床。
见阿满进门,他嘱咐道:“水已经热好了,那边橱柜里有我昨日买回来的米,瓷碗下面又昨日剩的包子,你凑活先做点早饭,等伺候完了公子,我再和你一起上街。”
说着,馒头就要拎着水壶往外走,却被阿满叫住,“公子现在还在睡着,你还是等会儿再去吧,别把他吵醒了。”
“嗯。”馒头还在盘算着等会儿去哪里找人来修房子,听阿满这么说,就下意识的应了声,等一只脚踏出厨房门了,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嗯……?不对呀,你怎么知道公子现在还没醒,你去看过了?”
“公子昨夜腿疼病犯了,闹了大半宿,快天亮了才睡着。”阿满说。
“哎呀,”馒头听完,懊悔的直跺脚,“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公子的腿疼病一受了冷就会犯,昨日下午外头风那么大,公子迎在窗口吹风,他居然没想起这点儿来,任由他在窗边呆了这么久。
“那你咋不叫我呢?”馒头语气并不算好,甚至还有些责怪阿满的意思。
程神医说了,公子的腿疼病若是犯了,将其置于温暖的地方方能缓解。
他看平日里阿满用来烧炭给公子取暖用的火盆还在饭堂,便知阿满并不知道这一茬。
也不晓得昨夜公子受了多少罪阿。
阿满看馒头捶胸顿足的模样,也知道他是关心则乱,没和他计较,耐心解释道:“是公子不让我叫你的,不过我用土坷垃给公子取暖了,好像效果还行,后半夜公子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