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说成想,如今一有动作,就来了个大的。
他搬进侯府,不就是在提醒所有人,他傅云修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吗?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傅昂只是一介白身,他所有的筹码,便是支持他的那些族老,只要这些人不松口,傅云修便是再有手段,也没法合理地继承爵位,除非他能像他爹一样,由陛下亲自指定。
但傅昂觉得,傅轩那是凑巧走了狗屎运,傅云修,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虽这么想着,但傅昂还是将支持他的那些族老都请了过来,一顿好言好语加恩威并施,确定他们不过中途反水。
傅云修搬进侯府的第一晚,柳夫人着人送了吃食过来,说是要帮他暖房。
住了十多年的院子,如今搬进来,傅云修没有丝毫熟悉之感,反倒是觉得不自在,席间也多次走神,想着在梧桐苑的阿满。
柳夫人看他兴致缺缺,也不多做打扰,吃过饭后,便和傅长泽一块儿离开了。
送人出门后,傅云修转头就回了梧桐苑,此事阿满已经吃过晚饭,正在凉亭里纳凉摘花。
风里带着花的香气,吹散了傅云修心头的怅然。他懒洋洋的坐在阿满身旁看着她摘花,好半晌后开口,“阿满,要不你跟我搬过去一块儿住吧。”
只是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阿满如今没名没分的搬进他的院子,少不了要遭人白眼。若说是以他丫鬟的身份搬进去,傅云修又有些舍不得。
阿满才不是什么丫鬟。
傅云修正想着怎么跟阿满说,阿满自个儿先说话了,“不去。”
“为什么?”傅云修瞬间来了精神,“你不想跟我住一块儿吗?”
“想啊,怎么不想,但是住进侯府,我就要处处守着侯府的规矩。”阿满不想受人管着。更不想处处被人盯着,她还想继续做她的花露生意。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傅云修点点头,“也是,相较来说,还是在梧桐苑更自在些。”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话了会儿家常,一直到天黑,傅云修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两人依旧从后门进入侯府,到凝玉堂时,傅云修远远的就看见门口似乎有个人影。
“好像是三公子。”
两人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傅云霆。
似是睡下后又起的身,只穿了一身常服,发髻半散着,手里还拎着一壶酒。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傅云修走上前去问。
傅云霆也是刚到,原本还踌躇要不要敲门,想着这么晚了,大哥有可能睡了。却不料他竟从外面回来了。
傅云霆乍一见他,还有些窘迫,攥了攥手指,这才开口,“一时睡不着,就想着找你来说说话。”
他提起手中的酒,“喝点儿啊?”
三人一块儿进了院子,馒头回房间找来了酒具,两人在院里的石桌落座,月下对饮。
傅云霆这几日过得憋屈又郁闷,一上来就拿着酒壶,一杯接一杯,只喝的脑袋昏昏,这才罢休。
傅云修只是在旁边看着,既不干涉,也不发问。
如此反常的举动,傅云霆却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几日,他已经隐隐约约从别人口中听了些话。
比如母亲的偏心。
比如母亲的狠心。
“哥,你说娘怎么就爱干这种不让人如愿的事儿呢?”傅云霆嘟囔道。
他不想继承家主之位,娘不允许,他哥想要家主之位,他娘也不允许。
明明都是他的儿子。
傅云修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傅云霆瞬间明了,苦笑一声,直接提起酒壶就灌。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抱怨呢,他是既得利益者,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母亲的偏心与狠心,最终的受益人都是他自己。
若是换做他,得知真相后,估计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他。
“哥……”傅云霆唤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提起酒壶灌酒。
直到一壶酒完了他去拿第二壶的时候,傅云修终是不忍心,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酒壶,放在离他稍远的地方,语气冰冷,“够了,你难不成是来表演喝酒的?”
“哥……”一壶酒下肚,傅云霆已然是醉了,眼睛都开始迷离,心中的委屈也愈发放大。
明明都不是他的错,为何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他。
傅云霆打了个酒嗝,身体一软靠在了傅云修的怀里。
傅云修一个猝不及防,下意识嫌弃的想要伸手将他推出去。但傅云霆整个人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我不,我不……”
傅云霆呼吸声加重,嘟囔道:“哥,你说我们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明明以前,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明明上一次见面,他还在庆幸大哥能恢复健康。
“你醉了,我让馒头送你回去。”傅云修并不想回答他的话,给馒头使了个眼色,馒头会意,伸手将傅云霆从他身上扯开。
“三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傅云霆还耍赖不想走,但馒头手上有的是劲儿,两个人撕扯了半天,愣是没分出个高下。
“哥,”傅云霆整个人搭在馒头肩上,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对不起。”
“对不起,哥。”
“真的对不起。”
他为娘的偏心,向他道歉。
他为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向他道歉。
夜色微凉,清风徐徐而过,馒头抬头,询问傅云修的意思。
傅云修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摆手,“送他回去吧!”
事到如今,他没发当有些事儿全然没发生过。
他不恨傅云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再与他相处,索性能避就避。
也是因为这个想法,所以第二日傅云霆回京,傅云修没来相送。
已经日上三竿,傅云霆还在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希望有奇迹出现。
傅夫人知道他在等谁,见他希望落空,不由得出言嘲讽,“行了别看了,他要是想来送你早就到了,也就你傻,还想着什么长幼尊卑。”
“娘。”傅云霆出声喝止。他怎么都想不通,他娘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性格,出口便是刀子,要不就挑拨离间。
“行了,外头太阳大,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走了。”傅云霆跳上马车,不死心地掀开帘子,但门口处已经空空如也。
最终,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吩咐车夫,“走吧!”
马车缓缓使出路口,直到看不见,才傅夫人才终于收回了目光。结果就看见,傅云修恰好从大门出门。
想到那日在祠堂,傅云修和柳氏一块儿离开,甚至还和柳氏密谋着些什么,傅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假惺惺。”
若是真想送人,为何不早出来,贯会做样子。
傅云修没有搭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带着馒头往东边去了。
他出来不是来送傅云霆的,而是有事儿去办。
他的人已经盯着傅昂好几天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傅昂每日除了铺子里便是在府里,就算偶尔去花楼喝喝花酒,晚上也是一定会回家的,这行事做派,看着还真像别人嘴里说的沉稳顾家的好男人。
但傅云修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苏氏那边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了,所以现在,他想去族长那边探探口风,至少得肯定,他到底偏向哪一方。
在街上买了几份点心和一壶好酒,傅云修便直奔族长家而去。
族长也刚午睡起来,古稀之年的老人了,一到中午不眯一会儿,就浑身没劲儿。
听下人说傅云修在正厅等他,族长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浑浊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沉思,然后吩咐道:“好好伺候着,我随后就到。”
族长家的院子算是整个傅氏家族里面最小的,也是最为破旧的,原因无他,家中小辈实在平庸,既无科举之才,又无经商之能,还动不动惹是生非。
傅云修还记得,自己幼时,族长总拉着伯昭表兄和自己比较,说他多么多么聪明,说表兄多么多么愚钝。
如今,伯昭表兄就在傅二叔手下做事,这让傅云修不得不怀疑,如今的族长早已不像当初那样铁面无情公正无私了。
侍女上了茶,半柱香后,族长才姗姗来迟。
七十多岁的老人,却依旧精神矍铄,“哟,云修怎么来了?”
“想着许久没见你了,过来看看你。”傅云修站起身,扶着他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