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不过,北地的消息不断传来,她也清楚,面对此等危机,魔族自然不会白等着人族不断磨刀。
  可裴寒舟等宗门掌门却不知为何,将宗门的人都按在天衍宗,放着世家人守在天堑,迟迟不下出发的法旨。
  原本宗门众人都还等得起,可北地魔族再次冲击天堑法阵的消息传来,这些早已热血沸腾的弟子们便开始躁动了起来。
  颜浣月上次被摆过一道,跟着没头没脑地着急过,这次她冷静了下来,并未加入各种争辩之中。
  北地冲击天堑的消息曾一度十分紧张,可没过多久便消弭了下去,过了许久,才继续开始。
  这一来一回,已经到了隆冬天气。
  颜浣月独自坐在家中的小榻上,拈着笔推算着所有可能。
  得出最令她自己信服的结论有几个。
  第一,此战魔族的胜算想必并不在安全范围内,况且,如今人族除了清洗内部余孽之外,根本没有对魔族出手,因此魔族内部对于冒险开战必定也有不同意见。
  第二,世家守天堑,宗门避于内的排布,是一种明显的防御姿态,更像是怕魔族对人族此次内部清洗产生误会而采取的防备措施,对于魔族那些不想打的群体而言,更是一种事实支持。
  第三,第三……
  魔族那边的不同意见为何会大到真的影响到其进攻节律的程度?
  一种可能是,当年能在天堑结阵时选择败退滕州、不加制止的魔族,本就是魔族中斗意不够极端的存在,经过这么多年的败意影响,提倡保全自身之辈必然夺得了一些权力。
  可他们大多数魔物天性中的掠夺欲和滕州恶劣的条件,又会主导着他们夺取世间、冲出冰雪之地的夙愿。
  加之他们降世后,便自称是“神之倒影”,扫清世间污秽,抢夺世间为屋舍,奴役吞食世间众生,便是他们行事的目的。
  这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必然越来越大,比人族此次大梳洗要晚上一步的内斗几乎是必然。
  可问题是,掌门真人他们为何能准确地把握魔族内部的情况?并不怕世家那些人会守不住天堑。
  “暗线……鼓动……”
  颜浣月很快在纸上写下这两个词。
  这两个词其实很好猜,但这背后的意思,却是令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天堑树起后,两方几乎很少往来。
  若是有暗线,且能达到影响魔族进攻节律的程度,那,那些暗线必然是被绝对信任的。
  安插这些暗线最有可能的时机,就是那些魔族还在世间肆虐的时候,此后,随着天堑树起,那些暗线便一直同魔族留在旧滕州的风雪之中。
  百年倏忽,未改其志。
  颜浣月停下笔。
  她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写得密密麻麻,摆了一整张木案的纸张。
  神魂之内的焦骨坐在仙鼎之上,脚骨轻轻敲着仙鼎。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起身收起所有纸张,拿到院中全部焚毁。
  又回到房中,在冬日的风雪声中独自在小榻上打坐一夜。
  第二日,她照常出门,与往日的表现没有任何差别,继续为明德宗的那一队人充当辅助者。
  作者有话说:①陕西部分地区对猫雌雄的俗称,好奇查了一下,全国其他地区有的好像对猫也有这样的俗称。
  第145章 凉意
  魔族向天堑发起的第二次进攻很快又因为内部问题消停了下去, 此时,苏氏中少部分留在咸阳的人恰好前来天衍宗。
  颜浣月得知苏家的人到了,心中也安稳了不少。
  才从演武场训练出来, 就立即回小院帮裴暄之收拾了许多吃穿的东西,还有他那堆书, 全部装在藏宝囊中,径直去了他闭关的石室外等着。
  裴寒舟带着几个人过来时,果真见她独自一个人提灯立在石室外, 一只小金狸正蹲在她肩上扒拉她耳畔的明珠。
  一察觉到他来, 那小金狸立即装腔作势起来,收敛了亲昵爱恋之态, 若无其事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颜浣月掐诀见礼道:“掌门真人。”
  裴寒舟问道:“怎么在这里?”
  颜浣月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人,说道:“我听闻苏家的道友们来了。”
  裴寒舟微微颔首, “正是请他们来帮我们看管暄郎。”
  颜浣月神色微变,却顾及到有苏家人在场并未过多惊讶,只是将小金狸从自己肩上取下来搂在怀中,向苏氏来人躬身道:“有劳诸位。”
  领头的人说道:“颜道友客气, 我等在贵宗协助各宗门留驻弟子看管后方, 又有幸照管裴公子, 荣幸之至。”
  颜浣月已经明白了裴寒舟的意思, 别人的儿女都冲在前方, 他那病弱的儿子,既做不到去北地冲锋陷阵,便留在北地最后的防线之中, 哪儿也不会去。
  颜浣月没有多说什么,搂着猫儿站到一旁,想着至少能见暄之一面。
  谁知裴寒舟只是带着苏氏来人在石室周边转了一圈, 说道:“一月后他的禁闭才结束,到时候你们过来接他,他愿意待到哪儿都可以,只要不出天衍宗。”
  “是。”
  才这一会儿,众人便随裴寒舟离去了。
  隆冬孤月之下,怀里的小金狸轻轻地蹭着她的手臂,颜浣月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灭了灯,抱着小金狸凌空坐到一颗树上,抚着它的脑袋,轻声说道:“我想让你去苏家……你若是不曾来过天衍宗就好了……”
  她可以热血澎湃地奔去北地,哪怕死在那里,但只将他留在这里,她就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
  小金狸蹲在她腿上,仰起头蹭着她的手,呜呜地哼唧了一两声。
  颜浣月将它搂在颈间暖着,神魂之内的焦骨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小猫小猫……绵乎乎的小猫……”
  小金狸不闻她神魂焦骨之声,只腻在她颈间,兀自眯着眼睛响,呼噜呼噜的。
  颜浣月忍不住笑道:“你像个小风箱一样。”
  “喵……”
  颜浣月抚了它两下,笑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别难过。”
  一阵灵力波动缓缓靠近,颜浣月抱着猫看向不远处。
  只见薛景年提着一盏灯,身后跟着随神都门众人来到天衍宗试炼已久的谭归荑。
  还有那位在北地试图摆她一道的缥缈宗许澜。
  谭归荑面覆轻纱,远远见到她,便一副熟识姿态,笑道:“呦,颜道友怎么坐到树上去了?景年到处找你呢。方才听那声音,道友是在跟猫说话吗?真是……纯真到让人不敢置信,景年,你说是不是?”
  谭归荑原本以为颜浣月抱着嘀嘀咕咕的是一只猫妖,可是并没有察觉到别的妖气,那说明颜浣月怀里的就是一只普通猫。
  都这个年岁了,还在表演跟小动物说话,这真是……是童心未泯啊,还是装模作样?
  颜浣月直接将猫袖入袖中,掐诀道:“三位,少见。”
  谭归荑笑眯眯地说道:“不少见了,我们多次遇见道友,道友你都对我们视而不见,若是我有什么错,道友冲着我来就是了,我一个外人怎么样都没关系,何必迁怒景年呢?你们好歹是同门。”
  颜浣月笑道:“倒不是迁怒谁,只是实在与诸位无话可说,若是还顾及脸面,那以后就别找我,遇见也别打招呼,省得大家相看两厌。”
  说罢直接凌空而去。
  薛景年默默地看着她远去。
  谭归荑笑道:“这颜道友怎么越来越像小孩了,又是跟猫说话,又是这样,何必呢?二位别跟这小姑娘家计较就是。”
  许澜瞥了她一眼,又看了薛景年一眼,原本想说颜浣月在北地时就挺嚣张的,甚至当众问他是否得罪过他。
  可许澜是个很会看人态度的人,此前与虞照交好时,虞照言语之间对颜浣月这个未婚妻多有不满,他虽未曾见过颜浣月,但也会应和一二。
  可薛景年为了颜浣月在长清殿当众指责裴寒舟的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当着薛景年的面,再如同与虞照交谈时那般说话,只怕是会伤了和气。
  可他又实在想不通,颜浣月那样一个并不柔和女子,不但退婚虞照,与裴暄之成婚,甚至还在婚后能让薛景年为她当众指责裴寒舟,
  一个毫无家世的普通的女修而已,她到底凭什么?
  他想不明白很多自己十分在意的事,但最后却也只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大男人跟她计较什么?”
  薛景年说道:“她以前不会这样无礼,是着了那妖精的道。”
  “景年?”谭归荑讶异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裴小郎?他不过就是……”
  说着,又低低笑了起来,“怎么?难道你差点被那久病之人所杀是真事?”
  薛景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当时那是你的话,你能敌得过那发狂的妖物?”
  谭归荑合掌道:“哎呦,若他无缘无故就发狂来杀我,裴掌门恐怕要赔偿我不少东西吧?赔你什么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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