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一副纸糊的身板,心倒不小,不好好在家呆着,净不省心……”
颜浣月给他喂了一些灵丹,守了他许久,等他脉搏渐渐好转才放下来心来,开始研究腰上的红绳。
她骨软筋麻,他那结又结得复杂,不但她没力气解,还越解越复杂。
颜浣月想了想,想起了那把定亲时给他的银鞘袖里刀,便伸手到他袖中摸索。
没一会儿,果真在摸到了那把袖里刀。
她抽出那把短刀,虚虚地握着,慢慢地割着自己腰间的红绳。
割了好一会儿,眼见就要割断了,暗地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一把夺去了她手里的刀。
裴暄之缓缓坐起身来,将短刀妥善地放入袖中,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
颜浣月冷笑道:“恢复得倒快。”
他咳嗽了一会儿,抬手挥了挥,飘在空中的阴火符便熄灭了。
黑暗中,一具满是凉意的身体靠过来拥住她将她抱起来,继续往暗道中去。
“夫人喂了我那么多丹药,我怎么也得爬起来继续好好当牛做马。”
颜浣月嗤笑道:“既然要当牛做马,那你先放下我。”
他像是没听到一般,走了一会儿,又道:“你有些硌人,也轻了许多。”
颜浣月说道:“你也会嫌别人硌人?”
他轻声说道:“我没有嫌你,此战劳累,你以后该多吃些东西了。”
似乎走了许久,久到她都有些发困。
忽地一阵石壁震动的响声过后,颜浣月感觉到一股寒凉侵袭而来。
裴暄之将她按在胸口,自他衣襟之下传来一阵源源不断的热意。
颜浣月知道那是她炼制的辟寒珠。
“好乖……”
一个凉丝丝的吻落在她眉心,黑暗中,他轻声说道:“宝盈,你会喜欢跟我待在这里吗?”
颜浣月只觉得自己被放到了一处软榻上。
他挪到一旁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一个温热的东西抵到她唇边。
他跪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冻得又凉又硬,才热的,你尝尝。”
像是点心之类的东西,透着一股子微微的甜。
颜浣月别过脸去,“谁知你要给我吃什么东西。”
“若是你不放心,那我吃了再渡给你?”
颜浣月往后缩了缩,“你也不嫌恶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并未因她的嫌弃而生气,只是换了一种自觉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那你吃了渡给我,我不嫌,我从你嘴里吃一些,你总该信了。”
颜浣月蹙眉道:“你怎么回事?”
他漫不经心地反问道:“能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他这种非同凡响的路数是什么随意而寻常的事。
颜浣月说道:“你是不是有病?”
他竟然有些想笑,“姐姐怎么了?我不是一直都有病吗?”
颜浣月抿了抿唇,转过脸摸索着爬到小榻边角处,“把这红绳解了,我可以当作没见过你,不过,你也别想往宗门打什么歪主意。”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然后呢?往后,与我分道扬镳,做不相识吗?”
颜浣月垂眸,没有应答,只是说道:“你先解开绳子,否则,这算什么?我是你的囚徒吗?”
裴暄之说道:“好好的何必突然说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颜浣月额角青筋隐隐,“裴暄之……”
她被压制了气力,说话的声音也细细软软的。
黑暗中,裴暄之说道:“我没什么定力,姐姐别这会儿跟我哼唧,我原本真的什么都不想做。”
颜浣月冷笑道:“少在这故意混淆视听,给我解开!”
裴暄之默了默,反而走得离她更远了,声音冷淡,“你别对我生出那么深的戒心,我并不与宗门为敌。”
他话音刚落,颜浣月觉得自己袖中放着的铜钱飞了出去。
“它应该护了你两次。”
颜浣月怔怔地看向黑暗中说话人的方向,“那魅魂是你?为什么……我是在天堑底捡到的。”
他的声音很轻,没什么情绪,“原本在这里镇着,封印松动,你有到此,它便寻上了你。”
颜浣月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方才晕倒,是因为帮我抵挡那两次之后也伤到了吗?”
他慢悠悠地说道:“这不算什么,只要你别抗拒我。夫人想想,我父亲是天衍宗掌门,我没道理跟那些邪魔外道牵扯,就算以前有过些许牵扯,等我去天衍宗之后也没道理继续,是不是?”
一缕凉意缠上了她的脚。
“你受伤了,怎么身上还有一股……怪味,你遇上过男魅是不是?你被惑住了,是不是?”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在给她小腿上的伤涂药。
那混着魔血的魅妖挺香的,香气还十分清雅,在他看来却是“怪味”。
第148章 混账东西
颜浣月斜倚在榻上, 对于他的问话一言不发。
黑暗中,裴暄之为她上药的手顿了顿,握着她的脚腕, 她脚腕上的金足镯就冷冰冰地耷拉在他手背上。
他的声音很是清疏冷漠,带着不易察觉的质问, “我问你话呢。”
颜浣月冷笑道:“裴暄之,你很守规矩、很讲坦诚嘛,谁准你用这副语气跟我说话的?”
裴暄之沉默良久, 复又悉悉索索地帮她处理她腿上的伤, 淡淡地说道:“只是问问罢了,我还能如何?”
“你裴大公子有什么不能如何的?”
颜浣月想抽回脚, 却被他攥着不得解脱,缭绕的冷香氤氲开来, 她心底有些茫茫然,又逐渐生出一股压不住的怒火。
小腿上的伤处理好后,他倾过来将她衣裳脱解,用温热的帕子擦拭过她全身, 又帮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裙, 那根红绳便被掩到她新换的衣裳下面。
而后又过了一会儿, 不知从哪儿又折腾来了热水, 在黑暗中帮她沐发梳洗。
进来时这里很冷, 可这会儿她却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寒意。
等颜浣月披着长发重新被放回小榻上时,她明显感觉身下的床褥也被换了。
要么是还有人藏在这黑暗之中,要么, 就是他在驱使那些金雾。
“你袖间有魅妖的血迹。”
颜浣月抱膝坐在小榻上,听着他在一旁搬盆洗衣裳。
“一只男魅,那岔路口堆了五具被他情潮时弄死的魔族女子尸首, 此地魔族尽被剿灭,他将我抓来似乎是想为他下一次情潮所用。”
原本很规律的搓洗衣裳的声音忽地顿住,“你杀了他,是吗?”
颜浣月对此并不着重讲述,“我是杀了他,可是我来时的那个水道之下刻着什么法篆,他将我按在水道的下岩壁之上,我的灵力逐渐便被化解了,不知是什么东西。”
她又继续提议道:“这样,你先解了红绳,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这儿,我也不会跑太远。”
裴暄之慢悠悠地搓洗着衣裳,头也不抬地说道:“是却仙阵图,有几个暗道中有,踏过那阵图就会被消解灵力,成为寻常之人,原是隐世之人打的地宫密道,少有人知。”
颜浣月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裴暄之说道:“幼时来过。”
她怔了怔,“何意?”
裴暄之用极为寻常的语调说道:“我幼时来过这里。”
颜浣月讶然,“可你……不是身体孱弱,病居长安吗?是陆家人?不可能……”
裴暄之说道:“此事,我原本很早就想同你言明,可惜,我并不知晓你会怎么看我,可是……可是……”
他的语调很淡,但颜浣月就是在黑暗中莫名地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和那股即将扑过来的势头。
“可是,你知晓金狸乃我魂雾所化后,并未怪罪于我,还对它爱不释手,你还喜欢它幻化的小山君,你知道我有多欢欣满足吗?”
颜浣月暂时被压制了灵力,难以勘破眼前的黑暗,却被他那边平静却强烈的情绪弄得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几分,
“那时我只以为是你羞于令人知晓你的魂雾化兽之事,以为你在玩三岁孩童换面具的把戏,谁知你竟玩到了天堑来。”
黑暗中,哗啦啦一阵,有水滴落。
携着灵力的符篆上下飞绕,裴暄之从水中提起来的法衣顷刻变干。
一缕香风先行而来,法衣披在她身上的同时,那黄符忽地燃起。
片刻的光辉之中,颜浣月看到了一处四壁雕刻朴旧华美的石室。
这古朴素雅的华室让她不禁出神唤道:“阿暄……”
黄符很快灰飞烟灭,四周又暗了下来。
身旁床铺传来轻微的压感,她感觉裴暄之轻飘飘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里不好点火,虽是密闭的偏僻之地,但也或许会泄露光亮被云氏的人察觉,你不就是在追着云氏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