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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他仙骨 第54节

  宋携青略一琢磨施春生的前话,而
  后方道:“旁人再如何喜欢,又怎会喜欢已有夫君的小娘子?你应当是个特例。”
  施春生不知当笑不当笑,“宋公子究竟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何时动身?”
  “明日吧。”
  “一路顺风。”
  第61章 夺妻
  千万年来,六界四海波静,无不以九重天为尊,不仅久未争战,方连众神齐聚一堂讨事也是没有的,天帝更是懒于召集诸神朝觐。
  惟独今日,九重天的一方禁域外,天帝将尚且入得了眼的神祇齐会此地。
  天帝上了岁数,是个喜静的主,眼下并未以真身示众,只见一颗灵珠高悬,诸神可透过灵珠闻天帝之音,观天帝其影。
  不过……
  诸神隔着结界往禁域一扫,天帝的灵珠可比不上池内虚悬的三寸水晶球。
  这也无怪,毕竟禁域里住得可是神主。
  何为神主?自然是凌驾于众神乃至六界的伊始之神了,无一人知他自何处来,亦不知他的名姓,只知在渺远的上古已有他的存在,六界之所以安常守分,奉九重天为尊,正是因神主之威。
  而今众神受天帝之命齐聚此地,为的,是公决如何惩处私入禁域的采花贼。
  偌大的九重天,你说你偷什么花不好?偏偷神主禁域里的花!
  说来也奇怪,禁域设有结界,在座唯恐只有天帝的修为方能入内,采花贼又是如何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来去自如的?
  众神将目光齐齐转回映着天帝的灵珠上,天帝花白的粗眉一抖,斜睨站在前首的华奚星君,“来,好好想想,如何处置你从下界带回的小子?”他毫不避忌地道:“嘿?不怕诸君笑话,本帝都未必破得了神主的结界,你啊,擦星星擦月亮观天象的星君,如何生得出这样的孩儿?”
  池荇立在自己的父君一侧,眼见历来和悦的天帝面上隐有愠色,父君又迟迟不言,他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携青也算我的弟弟,他一向不喜与九重天的诸神往来,相比父君,我更了解携青,他的天资固然不错,却断没有入禁域的境界,携青定是受了贼人的蛊惑。”
  华奚容颜俊美,独独耳鬓一缕白,他作揖道:“帝君,华奚以为,在裁决论处前,应当先听听琅儿的说辞,神力也当在判处之时再敛去,至于贼人……禁域唯神主与其妻留居,怎会有贼人?再者,神主之威,六界何人不晓?华奚试问,六界之中,又有谁能够在神主的眼皮下作祟?知子莫若父,身为琅儿的父君,我知他绝无可破神主结界的修为,自然,此事若真是琅儿私下所为,我绝不姑息。”
  禁域外伫候的神君哪儿还听不出华奚的弦外之音?华奚不就是在明摆着袒护自己的人神小儿么?话说这人神若不是攀上个拥有神职的父君,外加一位身份不明的神族母亲,又怎会轻易地化仙骨成神?因此,对宋携青有微词的神祇颇多,如今出了这档事,他们自然不打算轻松揭过。
  是以,华奚言罢,当即步出好些仙神驳斥——
  “依华奚星君的意思,难不成还是神主拜请人神入的禁域?华奚!你想偏袒他也不必开这么大的玩笑吧!敢问在座的仙神除却天帝何人见过神主?神主岂是说见就见的!一个小小的人神,如何能得神主的抬爱?准是他用了什么邪魔外道入的禁域!本君可听说了,禁域里的一花一草饮之皆有奇效,故而人神小子私藏觊觎之心!”
  “据闻他还在下界养着个凡女呢?既然不舍恶浊的凡世,索性剔净仙骨,遂了他的意!”
  此起彼伏的纵论压向天帝的耳膜,天帝听得头痛欲裂,九重天的仙仙神神们倒是愈发不把他当回事了!看来朝觐不可偏废啊!
  “我当九重天何时群栖了数千窝的鸟雀呢,叽叽喳喳个不停……神主既然不曾发话,你们瞎急眼什么?”
  诸神循声睇眼,竟见结界内悠悠迈出位蜜粉花裙的玉貌仙女,“我劝诸君莫要在此吵嚷。”
  一神阔步上前,指着仙女道:“你是何人?!怎会自禁域踏出?”
  “我?闲来替神主打理禁域花草的小仙罢了……”
  诸神七言八语,无不是在私议此女,天帝将一张挤满褶皱,偏又能窥出几分俊颜的脸怼近灵珠,“你为神主办事?本帝怎么从未听说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在座的神君仙娥原以为此女或是神主的妻呢……
  池荇眸底幽光一闪,“此女既非神主的妻,却自禁域而出,天帝,携青万万没有私入禁域的修为,定是此人从中作祟!据传当初神主可是别了一众天帝遣去近侍的仙娥,如今又怎会令她入界修剪花草?其中的疑窦未免太多,为今之计,不若先将她擒下盘诘。”
  他而今只想将宋携青摘出去,亦不可教诸君得知宋携青窃花正是为了他们口中的凡女,然而池荇的指尖才凝起一道微光,却被自己的父君轻松压下。
  他的父君虽只是天宫负责星宿的星君,修为却远在诸神之上,方才天帝所言多是带了调侃的意味。说到底,还是九重天安生了太久,才领了这么个闲职,不若身上没点本事,人间百年前的坠星遗患也不会遣他的父君下凡解困了,华奚曾作为一城之主,作为宋令,为贫瘠的土地播种新芽,让无所依归的瀛民安居乐业,也是在人间,他与旁的女子结为夫妻,诞下池荇同父异母的弟弟宋携青。
  若是细究,那压根不算什么坠星……
  池荇颇含嫌怨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松樾,若非这小子儿时将一尊小像抛下人间酿成所谓的“坠星”之象,他的父君何须下凡?更不会在人间与旁的女子结缘,平白教母亲难过。
  松樾收受池荇的目光,他笑笑,指着自己,“都说了,遇着几个小童打斗,我劝架,有个小童扑过来抢我怀里的小像,我也不好将人伤了,小像这才不慎跌入下界。”
  他两手一摊,“我已倾力让小像坠在无人之境,何况,正因‘坠星’造成的死地,后世患有疫病的瀛民才得以免于坑杀,而是被驱逐到此地,苟延等来鬼神莫测的一人一狐治愈此疫。我也曾求请天帝命我下界,可他偏不许,一会儿恐我负伤,一会儿谓之我命有情劫,笑话,莫说凡界,九重天可伤我的神君也屈指可数,至于情劫,作为下任月神,我还能为情所困不成?可天帝既然不许,我泼也耍了,赖也撒了,我还能揽着他的胳膊撒娇撒痴吗。”
  “那会你也只是个赖骨顽皮的小童,命你下界岂不将人间掀了?”池荇耸肩,“再说了,你是劝架?你明摆着是入伙干仗的。”
  俩人这方争嘴,那方蜜裙女子迟迟不答天帝所问,她平静地扫眼一众,待掠见华奚时淡然一笑,女子始终不置一词,反身朝结界迈去。
  斜里一神君起手一道术法向女子袭去,口中喊:“天帝问你话呢!往哪走?!”
  眼见术法逼近此女,华奚两指掐诀,护阵直压女子上空,不防禁域另有一道足以碾压二人的灵息将术法与护阵一齐冲散,立时间,缭绕在九重天阙的烟霭一瞬黑沉,云翳将上界压得昏天暗地,结界里的花树撼摇,清池惊涛骇浪,虚悬其上的三寸水晶掠出一缕渐成人影的银辉。
  禁域内,一袭白衣的少年越出结界,他灌风的衣袂飘然,在此时犹如黑牢般的九重天纤尘不染,如披月华。少年长相阴柔,眉心红痣如血,乍一眼教众神以为是个女子,然而劲拔的身姿与蛰伏千刀万刃的锐眼无不表征他是个男性,外表虽只是少年,可周身发散的气性却比任何上位者更具威慑,少年的左肩盘踞着一只雪狐,他屈指引逗,两眼觑向雪狐时
  ,竟将眸底的利刃尽数磨钝。
  然而,当少年的一双眼横扫诸神时,眸底的万刃一瞬重拾锋芒,刃尖宛若泛着刺目的血色,一股无由来的寒意直窜众神的天灵盖。
  方才被打断术法的神君忽见此景惊悸不已,他退后一步,头颅猝然滚地。
  血液自断颈奔涌,满地的草植因神血的灌溉正以肉眼可视的速度茁长。
  诸神只见如发细的银丝自他的脖颈擦过,他并非无阶的散神,却无丝毫的还手之力。
  少年的侧颊溅有一道鲜红的血痕,他若无其事地抚摸肩上的雪狐,偌大的九重天寂若无人,映有天帝的灵珠忽而伏地,“神主。”
  见过神主之人寥寥无几,所谓众神之主也只是诸神为他强扣的尊称,毕竟六界之内无一人知他的名姓。据闻,上任天帝妄想铲除神主,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尊,然而成千上万的天神天将却未能撼动禁域外的结界分毫,掺和此事的天神连及上任天帝在结界外瞬息灰飞烟灭。
  诸神原只将此事当作谬传,神主再如何强大,又怎敌数以万计的天神天将?而眼下之景,无异于给了诸神当头一棒,原以为的谬传恐非谬传。
  若说六界之主是天帝,不若说是神主。
  倾刻之间,跪倒一片。
  少年身上自成一股无形的天威压向诸神,逼得他们的双膝如骨裂般刺痛。
  “吾设界,是为禁阻蝼蚁玷污吾与阿昭的家,何为蝼蚁?”少年的嗓音虚渺,“正如尔等眼下一般,跪地求饶、俯首低眉,懂么?何为禁域?修为不及入界者,方称禁域,若尔等修为可破结界,吾与阿昭自当相迎。”
  他的眼底血海翻涌,凌风拂起少年披散的青丝,“尔等在界外喧噪扰了阿昭的酣梦,死有余僇。”
  诸神齐跪,阒无人声。
  池荇霍然发觉,松樾的两膝仍站得直溜,他嘴角一抽,屈指朝松樾弹出一粒荧尘。
  松樾睇来微妙的一眼,仍未落跪。
  众人惊觉气氛不大对,纷纷顺着池荇的视线转向松樾。
  九重天无人不晓松樾,因着拔尖的天资,他自幼便是各宫眼中的香饽饽,此子行事一贯随性,可如今立在面前的是神主啊!天帝的灵珠不也搁地上了!
  松樾东张西觑,最后将注目落在行将腐蚀化灰的头颅上,他咂摸了会,起眼望向所谓的“神主”,手点膝处道:“绝非我想冒犯神主,而是……我如何使劲都无法屈膝。”
  诸神:……?
  观者不禁揣想松樾的万般死法,却见神主肩上的雪狐一跃而下,它晃着蓬茸的九尾轻蹭松樾。
  少年的眼顿在松樾身上一瞬,“不论禁域抑或行跪,可左右的唯是蝼蚁。”
  “是以。”他的面上窥不透喜怒,淡问:“人神,用得着尔等替吾处治么?”
  ……
  今晨还是晴好,傍晚却落了雷,天地借着银雨织就一张朦胧的轻纱,为雨夜平添一分恬谧。
  祝好沐浴罢,回屋却见宋携青静坐榻沿,她疑道:“愣着作什么?铺褥子啊?难不成夫君今夜不睡?还是……夫君在外有人了?唉,男人家最是薄情薄意……”
  祝好的寝衣松垮,微烛恰好勾出她的腰肢纤臂,她颀长的颈在烛火的轻抚下如凝玉泽,祝好叉着腰仍在喋喋不休,两瓣唇一张一合,时不时鼓起腮颊,可爱又灵动。
  宋携青哪顾得上祝好说了什么?她的每一个行举,哪怕是不易于察的吐息,无不挑动他的心弦,心内乱曲嘲哳,宋携青爱不能忍地将人揽入怀里,他的额抵在祝好的颈窝,“翩翩,我只要你。”
  祝好羞得将他推开,她胡乱铺了褥子钻入被里,探出一手拍拍外榻的空位,“哝,赏你。”
  宋携青僵在原地,榻间的小娘子自被褥钻出一双笑眼,盯得他心旌摇荡。而今祝好失忆,以往的那些要如何同她解释?明说他二人只是假夫妻么?此事一言难罄,若她误会了,要如何?
  她只说不许主动亲她,没说不许同床共枕。
  宋携青挨着榻沿平躺,与祝好隔有半臂距离,他闭着两眼,忽而胳臂缠上女子的馨香与透出寝衣的体温,宋携青猛地打眼,祝好已环上他的腰身,伏在他的胸膛。
  他终于明白了,何谓一步错步步错。
  一朝纵情,便是覆水难收。
  她百无聊赖地在宋携青胸膛以指画圈,却被他一手捉住,祝好的额抵在他的下颌,打着呵欠道:“夫君说说你我之间的趣事吧?例如……怎么相识的,怎么结亲的啊。”
  宋携青摩挲她的发顶,笑了,“祝家绣球招亲之日,阁下万头攒动,我正好行经,长风乍起,吹起你的喜盖……”
  祝好往他怀里更深处钻去,她温湿的吐息完全拂在他的喉结,宋携青收紧五指,忍得艰难,忽听她飘飘然道:“宋郎君一睹喜盖下的我,一见倾心、非我不娶了?”
  他不自然地“嗯”声,继续说着胡话哄她,“祝小娘子月貌花容,绣技卓绝,阁下等着接祝小娘子绣球的郎君不可胜数,夫君我压根排不上号呢,所幸,天神顾我,翩翩抛出的绣球恰巧落在了我的怀里。”
  “你我尚未成亲时,我想亲亲你,你却不许,需得给你一碇金,才许偷偷亲一回。”
  祝好霍然坐起,显然不信,“你在唬我呢?”
  宋携青盯着她涨红脸的模样直觉好笑,“翩翩,给金锭是真的。”
  言罢,祝好攀上他的肩,咬向他的唇,她如一粒星火,流窜他身上的每一寸,在行将引成燎原烈火之际,宋携青草草终结此吻,他却不舍放祝好脱身,背着抱她。
  祝好枕在宋携青的臂上,随着屋外落雨滴沥,她的喘息逐渐变得平缓。
  宋携青始终无法入寐,妻子如瀑的发因方才的纵情攀缠在他的颈间,他的下唇被她咬得生麻,揉皱的衣襟残有女子的馨香久不见散,他的脑际净是祝好唤他夫君时的一颦一笑,娇纵嗔怨。
  他想起琴瑟宫里绞缠的红线,凭什么注定她的红线要与施春生的相缠?凭什么天定她的生死,她就得死?
  宋携青只一试想往后她唤旁人夫君,她的一颦一笑、骄纵嗔怨不再只对他,试想她行将化作一捧枯骨,他再也无法将她揽入怀里,宋携青如受凌迟。
  他眈着祝好的脊背,因方才的缠绵,她的寝衣微松,肩颈半露,宋携青自她的后颈吻至肩背,离开时,白皙滑腻的肩上留下一瓣粉,他平生头一遭有了不论如何都想占为己有的珍物,换言之,他想归祝好所有,想融进她的血肉,想与她纠缠至死。
  阑风长雨,宋携青推门出外,他的指尖逐渐凝聚一束微弱的青光。
  宋携青步入雨幕,冷雨浸透他的四肢百骸,临了,却只浇灭一星半点的情欲,宋携青彻悟且笃定,他于祝好绝非一时兴起,他眼底的每一幅映景皆有她的着墨。
  他的城池一再攻陷,百年来,他做过旁人口中的乱臣贼子,做过弑弟戮民的恶人,唯独从未试着夺人之爱,他难道不曾给以施春生机会么?宋携青看着在指尖拾回的神力,嘴角扯出一抹笑,既然在世人眼中,他已是罄竹难书,那么,还差夺人所好这条?
  红线上命定她与他的后辈天生一对又如何?他偏要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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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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